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如果不給程兵一個交代怕是不行了,現在重要的是要確定一下錢多多的身份,的確是普通警察不可以隨意搜查的,鄭直還留了個心眼,沒有建議讓錢多多給景老爺子打電話,他擔心景老爺子若是知道他前腳剛走,錢多多後腳就惹出了事來,一怒之下,讓錢多多立即回去。
他可是還要藉助錢多多,與景老爺子增進感情呢。
錢多多聞聽鄭直又勸自己,覺得鄭直太軟了,不過她也知道鄭直馬上就要任職河東鄉的派出所所長了,如果真和對面這幾個警察鬧翻,說不準這些人日後會給鄭直穿小鞋。
所以想了想,終還是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接電話的是個男子,聽出是錢多多的聲音後,連忙尋問何事,錢多多便把自己遇到的事情給那個男子說了一聲,那個男子連忙應聲,說立即給李縣的公安局局長打電話,讓錢多多放心,稍等片刻。
二人交談時,誰也沒有提誰的名字,只是從聲音辯別對方的身份,可見這個部門是一個管理極嚴,且需要保密的存在。
果然,這邊電話過去沒幾分鐘,程兵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程兵一看果然是公安局長的電話,走出房間,站在門口接起了電話。
“程兵,你是不是和一個姓錢的姑娘起了衝突?我告訴你,那個女孩你不用動,立即讓人家離開!”
“劉局長,可她打傷了我的一個手下……”當了幾十年老刑警的程兵早就把性子給磨平了,也有了些心計,故意裝作爲難的樣子,想要試探兩句,看那個女孩的來頭是不是真的很強大。
“別說只是打傷了你的手下,就是連你也給打進了醫院,你們也不可以動人家一根毫毛,我告訴你,這個女孩所在的系統,不是我們地方上的公安人員可以動的,好了,別廢話了,立即放人!”
劉局長隱隱的透露出一絲信息,說罷,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程兵年輕時雖然很有能力,曾多次被評爲李縣優秀人民警察,但由於那時性子比較倔,不但不懂得阿諛奉承上級領導,還時常和頂頭上司頂牛,所以啊年評選提拔幹部,都沒有他的份。
一直等到上了三十五歲,他才漸漸開竅,懂得了人情世故,然後混了個小隊長。
這一轉眼,小隊長又當了五年多,明年馬上又要提拔幹部了,以他的年齡已經算是較大了,如果這次再把握不住機會,那這輩子就只能在小隊長這個股級幹部的位置上坐到退休了。
最近這段時日,他是經常往頂頭上司的家裡跑,好酒好煙,送了一趟又一趟,但劉局長卻一直沒有鬆口,這讓他非常的不塌實,今天偶然遇到鄭直與錢多多,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從劉局長口中試探了一下,這個叫錢多多的女孩背景非常強硬,而她又和即將上任河東鄉派出所所長的鄭直關係極好,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和鄭直一起追查宋芳芳被炸死一案好好聯絡聯絡感情呢?
收了手機,程兵掏出香菸點了一根,狠狠的吸了兩口,然後猛然砸在地上,又踩了兩腳,轉身折回了房間。
若是放在十年前,打死他也不會放下身段和一個纔剛剛走進警校大門的毛頭小子攀交情,但現在麼,掙不到更多的錢,老婆會在家裡嘮叨,沒有地位,同事不會把他放在眼裡,而且兒子也長大了,馬上就要考大學了,成績又不太好,如果真的考不上,自己又沒錢沒門路,就只能小小年紀就待在家裡了。
爲了老婆兒子,他現在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三十五歲之前,他不懂,自私的只爲自己而活。
三十五歲之後,他懂了,便要爲家人而活。
“錢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剛剛是我的手下魯莽了!抱歉,實在抱歉!”打開門剛剛走進房間,程兵就彎下腰,擠出了滿臉歉意的笑容,笑容帶着一絲卑微與討好。
看到隊長的表現,其餘的警察們皆是心頭一驚,前後反差這麼大,看來這個姓錢的女孩真的是大有來頭。
先前被錢多多按在地上的那名刑警,更是頭皮發麻,果然,下一刻程兵就拿他開刀了,“張寶,你身爲人民警察,卻因爲一時氣憤不過,就信口開河胡亂栽髒的說鄭直和這位錢姑娘與宋芳芳之死有關,你知道你這樣的行爲,會毀掉一個人的名譽麼?
別忘了你是一名人民警察,在執行任務期間,每一句話都不單單是代表你自己!
換作是普通老百姓也就罷了,但鄭直同志即將就任河東鄉派出所所長一職,你這樣亂說八道,是會給自己的同志帶來很大麻煩的,這要是給不知情的人傳到上邊去,豈不是會影響到鄭直同志的大好前途?”
張寶臉皮漲的通紅,懦懦的說道:“隊長,我知道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有什麼用?錯都已經犯下了!”爲了與鄭直結交,程兵不惜嚴厲訓斥跟隨了自己好幾年的手下,這還沒完,又接着道:“有鑑於你今天魯莽強行抓人,並污衊他人名聲的行爲,我決定給你記大過一次,寫檢查一份,全警局通報,你服不服氣?”
張寶聞言臉色一白,卻只能點頭,不敢反駁。
記大過一次,那麼不但今年下半年的獎金沒戲了,而且即將到來的三年考覈一次提幹的機會,也同樣沒他的份了。
再加上全警局通報,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後邊的幾年,那麼下次提幹,很有可能還會影響到,這樣算下來,他至少六年不會得到上邊的提拔了。
這樣的懲罰,直讓他恍然無措。
見張寶老老實實的承認了錯誤,程兵才又看向了鄭直與錢多多,一臉歉意的確說道:“真是對不起,是我沒有教育好自己的手下,才使得他不顧法規,故意損毀了二位的名聲,我也慎重的向二位道歉,請求鄭直同志,還有錢同志能原諒我這一回。”
“這不差不多。”錢多多斜眼看了程兵一眼。
鄭直則連忙說道:“程隊長不必如此,咱們都是一個系統的,是自己人,這麼點小事實在是不必放在心上。”
“好,還是鄭直同志說的好啊,咱們是一個系統的,是一家人!哈哈!”程兵附和了一句,隨即除了張寶外,其他幾名刑警也是瞬間改變了轉向標,哈哈大笑了起來。
張寶聽到這些刺耳的笑聲,雙拳死死的握成拳頭,低下的臉龐上,有些扭曲,雙眸中,更是包含着無盡的屈辱與恨意!
又和鄭直聊了一會,連拉了一些距離,程兵才把話題繞到了宋芳芳被炸死一案上,問道:“鄭同志是高校畢業的,應該有很強的理論知識與實賤經驗,不知道你對於此案有什麼看法?”
“這個,首先還是要排查誰有殺害死者的動機。”鄭直想了想,開口答道。
“不錯,我也是這樣認爲的!鄭同志果然不愧是正兒八經的從警校出來的高材生吶!”如果先前鄭直還未察覺,但現在聞聽程兵又一次大聲附和自己的意見,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刑警隊的小隊長,似乎在刻意的討好自己。
只是爲什麼要討好自己呢?
是因爲覺得自己年紀輕輕的就能當上派出所所長,所以推斷自己的身後有很大的背景,還是剛剛那個電話,讓他曉得了錢多多背景深厚呢。
不過不管是這兩點中的哪一個,似乎對於自己來說,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剛剛調到這裡,還雙眼一摸黑呢,如果能和程兵交個朋友,那麼就可以從他嘴裡打聽到李縣官場中的一些事情了。
當然,結交的條件是程兵有心機,但卻不能是貪官惡吏。
他獨身一個來河東鄉有兩天了,先是調查公交車上小偷橫行,又打探到了胡晶晶被李小彪謀奪家產,以及李小彪派人把周大方的雙腿打斷的事宜,這讓他感覺到單是自己一個人,時間根本就不夠使。
古語有云,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果然不錯。
在日後混跡官場的途中,他不但要把工作做好,還要多結交一些朋友,並且要培養拉攏一些忠心的屬下才行。
這個程兵給他的第一感覺還不錯,沉穩,內斂,理智,而且識時務,他要交朋友,自然不會交那些沒腦子的蠢貨,在官場中,說一個人識時務,誇讚的成份要居多一些。
如果明知道惹不起,還不識時務的去和人家頂牛,那是傻子,而且也不會在官場上待多久,就會被人趕下臺。
官場中的位子,終是沒有人多,所以聰明人是不會讓一個笨蛋長久的霸佔住一個位置的。
程兵還要再問,好多和鄭直聊一聊,拉近拉近感情,但此時鄭直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鄭直說了聲不好意思,走出房間掏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上午九點三十五分了,電話號碼則是個陌生號。
難道是任命書下來了?
鄭直有點緊張,捏着手機的大手,力道不自覺的加大了幾分。
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的女子聲音。
不知何時,錢多多已經偷偷的溜到了他的身後,也是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