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如黛,如仙如夢境。
近處的山崖邊上,花前月下,深淵長亭,波光粼粼,習習微風。
有翩翩才子、肥美佳人,對飲亭中。
才子苦口婆心:“貴妃娘娘,你喝多了,再喝又該長胖了……”
佳人一意孤行:“我沒喝多,我還要喝,我這一身婀娜多姿的身材全靠喝出來的……”
才子按住了酒瓶:“娘娘,你真的不能再胖……哦,是再喝了,你來的時候騎的那匹馬,都已經嚇跑了……”
佳人按住了酒瓶上的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叫我娘娘嗎?”
才子渾身一哆嗦:“這個時候?怎麼,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他們真的要……”
佳人滿眼含淚:“不錯!他們真的要殺死我,還要把所有的污水都潑到我身上……”
才子痛心疾首:“他們這幫畜生……他們怎麼忍心吶……”
佳人嘆一口氣:“算了,隨他去吧,我已心灰意冷,不願再想這些……來,今天晚上,咱們來個不醉不歸,你可不能慫啊……”
才子依然穩穩地按着酒瓶:“不醉不歸?我們真的要坐以待斃嗎?喝酒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要不……要不咱們先逃吧……”
佳人撇嘴不屑:“切,逃?這天下,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全家的性命,可是都系在我一個人的身上啊!我哪裡也不去,我哪裡也去不了。今晚,我只要你陪着我,我要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才子眉頭微皺:“做一回……真正的自己?我有些不明白,你哪天不都在做……真正的自己嗎?”
佳人伸出食指點了點才子的額頭:“呵呵,笨蛋,看你那個笨樣……還記得當年,你給我作的那幾首詩嗎?”
才子驀然回首:“記得,當然記得!怎麼能夠忘卻呢?那時候的你,鳳冠霞帔、光彩奪目、傾國傾城,令人一見忘情!”
佳人嫣然一笑:“我還以爲你早就忘了呢?當時的你,也是那麼的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無限風光,似乎這天下,就再也找不到你這般的風流人物了呢!”
才子一臉懷舊:“是啊,年輕的時光,真是令人嚮往……”
佳人娓娓道來:“是啊,正如你寫的那樣。那時候的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那時候社會上的人都這樣看我,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生女人……
才子頓時內牛滿面:“哦,真是好詩!寫的真是好!不愧是名字中也帶白的人寫的。”
佳人有些激動:“其實,這一切都不重要,我都不在乎。重要的是,你知道嗎,當時整個大殿裡,我的眼裡只有你!”
才子恍然大悟:“哦,我……我當時可能不知道,但現在的確知道了!”
佳人語帶撒嬌:“你好壞,當時還故意讓我給你研墨,讓高力士給你脫靴。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的腳……好有味道哦……”
才子回味無窮:“我當時喝大了,回憶都有些模糊了,但我永遠忘不了的是,你研着墨偎依在我身邊,是那麼的晃瞎鈦眼,那麼的沁人心脾……”
佳人含羞帶怯:“呵呵,我以前都沒發現呢,原來你這麼會夸人!你真的覺得我……很白、很香嗎?”
才子直抒胸臆:“當然!這麼多年來,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道最最白、最最香的白月光!”
佳人滿眼小星星:“真的麼?我真是太高興了,那你能最後一次再爲我作一首詩嗎?”
才子眼神躲閃:“這個……貌似有點困難。畢竟我不是曹三公子,達不到才高八斗,做不了七步成詩。”
佳人潸然淚下:“嗚嗚,看來人家真的是人老珠黃、半老徐娘了,都刺激不了你的文思泉涌了。想當年,你用我研的墨汁,看着我的白,聞着我的香,可是一口氣爲我寫了三首啊!你就不能再努努力,吟幾句哄哄我嗎?”
才子扼腕嘆息:“唉,不是你人老珠黃、半老徐娘,而是我江郎才盡、黔驢技窮,實在是這些年顛沛流離,流失了太多的才氣。”
佳人悔不當初:“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都怪我,當初聽了高力士那廝的挑撥,讓皇上把你趕出了宮去。我好後悔啊,當初都是做了什麼孽啊!如今我老了,你也不行了……”
才子拍案而起:“不,我還行!我忽然有靈感了!”
佳人驚喜連連:“真的嗎?那你快吟給我聽!”
才子踱了幾步,猛回頭道:“有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怎麼樣,白某還行吧?”
佳人尖聲驚叫:“白哥!你應該是李某啊!你太行了!我好喜歡!”
才子眼含熱淚:“環妹!”
佳人淚水飆飛:“白哥!”
才子張開雙臂狀:“太真!”
佳人小鳥依人狀:“太白!”
才子疾步向前:“真!”
佳人投懷送抱:“白!”
只聽“哐”的一聲響,兩人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寂靜……
大約過了十秒鐘……
黑暗中,猛然衝出一羣人,將亭子的出口團團圍住。
帶頭的老皇帝:“哇哇哇,無恥啊!氣死朕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朕真不敢相信,你們這對狗男女,竟敢給朕戴……綠色的帽子!”
旁邊的白頭大總管:“聖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來人啊,還不快上去,把這對無恥的金夫銀婦拿下了!”
才子佳人依依不捨地回過頭,看了看慢慢逼近的軍士,執手相看淚眼,竟有些無語凝噎。
才子:“老天爺,爲什麼美好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合作吟一首詩吧?”
佳人:“好,你起個頭先……”
才子:“嗯,生命誠可貴……”
佳人:“啊,愛情價更高……”
才子:“哦,若爲自由故……”
佳人:“嗨,二者皆可拋……”
吟畢,二人緊緊相擁着,一躍而入深淵中,演出了一幕精湛的水花消失術……
良久,衆人散去。
另一絕色佳人仗劍來到長亭邊,望着黝黑的深潭喃喃自語:“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師弟,這一切,都值得嗎?”
只見佳人倏然出劍,向着崖邊石壁“刷刷刷”揮舞幾下,電光火石間,劍已重新入鞘。
這時,一道閃電刺破夜空,直直刺入黝黑的譚水中。
寒光乍現,照見了石壁上的幾個字,和絕美女子泣血的蒼白麪容。
天寶某年,公孫明月到此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