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埋了單,拉着姜莉莉匆匆追出來的時候,宋曉雲已經挽着徐濤的胳膊,給他介紹這個市場了。
通城現在雖然經濟發展遠不如省城雲州,也趕不上中天,不過歷史上可曾經是經濟發達的所在。
一個地方,但凡能夠經濟發達,其先決條件就是交通運輸要方便。
現在的通城,鐵路和高速公路,都是近兩年纔剛剛開通的,城市發展起步比中天已經晚了。
不過以前,這裡可是交通運輸的樞紐之地。因爲通城的水路發達,古代沒有汽車,不會有那麼多公路建設,運輸主要靠的就是水路。
通城水路發達,就有了得天獨厚的條件,成爲鹽運、漕運的必經之地。在當時佔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正因爲如此,通城大商、大家也就遠多於周邊城市,成爲當時的經濟中心,人文底蘊也相對深厚,那些富豪之家留下的老東西也比其它地方多些,所以通城纔會自發形成文物市場。這在省城和中天都是沒有的。
徐濤聞言道:“中天也有古玩市場,雲州好像也有,而且規模也不比這裡小啊!”
“那不一樣!”宋曉雲道:“那些市場都是後來建的,都說盛世收藏,隨着經濟發展,當然會有這種需求。但是這裡很早就自發形成了以古玩爲主的夜市,文化積澱卻要更深厚一些。”
正說着,李健拉着姜莉莉追了上來,叫道:“徐濤,有沒有發現什麼好物件?”
李健這會兒有些興奮,徐濤剛纔說,保證讓他撿個漏,起碼賺回這頓飯錢。雖然李健不知道徐濤是不是懂古玩,但是基於徐濤最近一貫拉風的表現,李健還是選擇相信他。
雖然一頓飯錢並不貴,但是那也是撿漏。要知道他父親成天想着要撿漏也沒看到他成功過,自己要是第一次買古玩就撿個漏,那也可以在自家老子面前揚眉吐氣一把。
徐濤看他一臉興奮樣,不由笑道:“你不是剛纔還說這裡的東西一百件裡未必有一件是真品,怎麼這會兒又想撿漏了?”
“撿漏誰不想啊?我跟着我爸也學過一些古玩的基本常識,不過,我爸自己都經常被人宰,我可不敢憑着從他那裡學來的東西就想撿漏。可是今天不一樣,不是有你和宋曉雲嗎?等會兒我也去看看,挑點物件,你們到時候可要給我把關。”
“行,你去挑吧,有看中的東西叫我,保證不讓你吃虧就是了!”徐濤大包大攬地道。
“好嘞!有你這句話就成!”李健聽徐濤說得這麼肯定,雖然不知道他的信心來自哪裡,卻已經興奮地擠入人羣,覓起寶貝來了。
宋曉雲見狀便小聲道:“你就那麼自信?萬一看走眼了怎麼辦?你要知道現在造假水平很高的,就連我爺爺上次替人看一件瓷器都看走眼了,正因爲這個,他如今纔不替人鑑定了。並不完全是因爲眼神不好的原因。”
徐濤笑笑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偶爾看錯一次也是正常的!反正一會兒幫李健掌眼,萬一看錯了,大不了我掏錢買下來就是了,總不能讓他吃虧!”
“啊?”宋曉雲驚訝地看了徐濤一眼,忽然笑了起來。真沒想到這傢伙打着這種主意。這倒是萬無一失,可憐自己還以爲他真是鑑定高手呢。
“有什麼好笑的?我只是說萬一!”徐濤有些不滿地道:“你要知道,想讓我失手,那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好好,你厲害,我今天就看看你怎麼鑑定!”宋曉雲說着又挽住徐濤的胳膊,跟着他慢慢逛起來。
李健這會兒已經鑽進人堆中去了。還別說,李健還真跟着自家老頭子學過一些基礎知識,不少東西他都能說出點道道來,這會兒就跟姜莉莉賣弄起來。
不過知道基礎知識是一回事,現場判斷真僞又是另一回事,李健看着市場裡的東西,拿自己那些知識往上套,總感覺很多東西都是真的。
不過李健也知道,這市場上絕不會有那麼多真品,只是自己看不出來而已。所以儘管好幾次看到有東西像“真品”,李健也忍着,沒有去叫徐濤來鑑定,他要找一個自己把握比較大的物件再說。
宋曉雲跟着徐濤慢慢逛着,這條街她從小到大不知道逛過多少次了,甚至很多商家她都知道。其中有些造假的門道,她爺爺也跟她說過。
李健說的不錯,宋曉雲雖然自己不搞收藏,不過家學淵源,好東西她也看過不少,這眼光遠不是常人能比的,一般的作假手段也騙不過她。
不過今天宋曉雲沒打算出手,她有些好奇,很想看看徐濤那種自信是怎麼來的。
不過徐濤看東西很隨意,基本上就是隨便看看,也沒見他拿起什麼東西細看。
這不能怪徐濤。既然是送老人的,那肯定要找個好物件。可是這裡很多東西雖然看着斑斑駁駁,似乎很有些年頭的樣子,可是徐濤神念一動,就知道那些都是不折不扣的新貨,怕是出廠日期就在最近,還是保質期內呢!
徐濤在那些攤位上一掃而過,基本沒有做什麼停留,拉着宋曉雲走進一家字畫店。
這間店面不大,四周掛着不少字畫,裝飾得古色古香,店裡還燃着薰香,讓人走進去就很舒服。
不過宋曉雲見徐濤走進這家店,倒是愣了一下,因爲這家店宋曉雲是知道的,就是賣仿製名人字畫的。這家店雖然古色古香,賣的卻都是做舊了的仿製名人字畫,雖然看着不錯,卻沒有一件是真品。
不過這家店並不算作假,因爲人家賣的就是仿畫的價格。這店老闆本身就是學畫的,也喜歡收藏,據說他店裡很多畫都是出自老闆自己之手。
雖然畫得是還算不錯,不過自己爺爺可是書畫大家,要送給自己爺爺這東西,未免有些拿不出手了。
宋曉雲見徐濤走進去,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卻終於沒有開口,不聲不響地跟了進去。
徐濤走進店內看了一圈,眼光卻落在了一方硯臺上。
徐濤在店外的時候,就覺得這店裡應該有個有些年頭的物件,所以才走了進來。不過剛纔眼光匆匆一掃,發現這裡的畫雖然看着古舊,可是以徐濤看來,這些都還在保質期內。
倒是這方硯臺,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那沉着內斂的氣息,應該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徐濤指了指那方硯臺問道:“老闆,你那個硯臺多少錢?”
老闆聞言有些意外,他見這年輕人進來東張西望地看了一陣,還以爲是要買畫的,哪想到最後竟然問起硯臺來了。
老闆倒也不生氣,笑着道:“小夥子,好眼光啊,我這硯臺可是一方宋代的歙硯,不過我這店是賣字畫的,這方硯卻是我私人收藏,屬於非賣品。你不如看看字畫吧,就憑你的眼光,看上哪一副,我便宜點給你。”
“那算了!”徐濤說着轉身出了門。
逛了半天,終於看上一件東西,卻是人家不賣的,徐濤也有點掃興。至於說那些字畫,都是仿品,徐濤自然沒有興趣。
徐濤走出這間書畫店的時候,李健正拉着姜莉莉擠在人羣裡看一副“古畫”。
那是一副“鄭板橋畫的竹”,攤主正在向一個老外推銷,那老外看起來對這副畫很有興趣,不少人都在圍觀。
那幅畫很是破舊,攤主帶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將畫展開,畫不大,畫面上的竹子確實極見精神。
姜莉莉見了小聲道:“那幅畫都破了,還拿出來賣?”
李健道:“那麼多年了,肯定會破啊,破了纔是真的嘛,要是很新,那鐵定是假的啊!”
“可是這畫都有股黴味了,上面還有很多針眼,誰沒事扎那麼多洞幹嘛?”
“那不是針眼,是蟲眼!”李健道:“古畫年代久遠了,很多都會有蟲眼!”
“啊,這麼說,那副畫是真的了?”
“這個……”李健說着擡頭向四周看了看,見攤主正看着自己,趕忙拉着姜莉莉出了人羣。
李健拉着姜莉莉走遠了,才道:“那畫是假的!”
“假的?”
“對!”李健點點頭道:“那副畫其實是印刷的,是精印在宣紙上的掛曆,有人從掛曆上揭下來,重新裝裱處理過,用煙燻,茶葉水,促黴,等等方法做舊,還故意弄得殘破,又搞上假的蟲眼,就是想賣高價。”
“啊,那不是騙人嗎?你剛纔怎麼不說呢?”
李健道:“這古玩交易,講究的是買賣雙方各憑眼力。就算買了假的,你也只能認了,要不然也沒撿漏一說了,你撿漏了,會不會給人家送回去?所以就算你看出了問題,也不能當衆指出,那樣有壞人生意之嫌。”
李健侃侃而談,把那幅畫製假的手段說得清清楚楚。這並不是他眼光好,其實,以他了解的“專業知識”去對照那張畫,還真覺得那是真的。李健之所以能肯定那幅畫是假的,是因爲他父親前不久就買過一張一模一樣的“鄭板橋的竹子”。
不過姜莉莉並不知道這個,聽李健說的頭頭是道,倒有些佩服他,便道:“想不到你還聽懂的啊!”
正說着,忽然有個人湊過來壓低聲音道:“這位朋友果然是行家,作假的手段都騙不過您。我這裡有點好東西,您要不要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