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算是少有的還能勉強維持社會秩序的聚居地。以往的法律在這裡還能見得到痕跡。雖說糧食問題依舊是個困擾,但管理者頗有能力,一邊組織武裝力量在相鄰的廢棄城鎮中收刮,一邊組織開墾農田補齊不足。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改善。躲避於此的人們心中不免重新燃起希望。各個拼命幹活想要在這片腐爛的世界裡重新站起來。
但腐爛就是腐爛,是會不斷蔓延的。
單是這樣偏安一偶不可能根除病症,只能在暫時的美夢中等待被腐爛侵蝕。
之前薛無算就發現,喪屍不管從身體上看還是從魂魄上看都不是死物。它們只是神智被封,只剩下本能而已。可事無絕對,人活着的時候都時不時的能看到各種奇葩,這些喪屍也一樣。
有些肉身產生了二次變異,成了深度感染者,肉身變得千奇百怪,舔食者的模樣已經算是這類二次變異者裡面看起來比較有愛的了。
還有些魂魄天生強大者,即便被封,也強行開解了一部分,引得魂魄似夢似醒,產生了類似於“異能”的變異,成了“號召者”。
比起單體殺戮兇猛的肉身二次異變者,這種魂魄上產生的“異能”喪屍被稱爲“號召者”,也更是難以對付。它們不但善於把自己隱藏在普通的喪屍當中,而且還有最基礎的“同類”和“領地”的本能觀念。
這就導致這些號召者不可避免的將“人類”這種介乎於食物和威脅之間的生物當成了異類。異類就意味着需要清除。
於是乎這些擁有號召同類能力的異能喪屍便勤勤懇懇的四處流浪,一發現哪裡有異類聚居,就立馬開始拉幫結夥,網羅一大批沒頭沒腦同類,甚至同爲二次異變的喪屍兄弟們,浩浩蕩蕩,無畏無懼的朝着異類鋪天蓋地的壓過去。
這,就是屍潮。
屍潮有大有小。一般是看聚居地周圍有沒有大城市。如果沒有,屍潮的規模一般不會超過百萬。這就算是小規模的屍潮。而數量在一百萬以上五百萬以下是中等規模。超過五百萬就是大屍潮了。
天安城周圍並沒有大城市,因爲這裡本來就是一處軍事駐地自然遠離繁華。可稀奇的事情還就這麼來了。
一月前,天安城的護衛隊就發現有喪屍在從四面八方朝着天安城匯聚而來。起初數量並不多。爲了安全起見,天安城還特意組織了三次清繳行動。可越是清繳,喪屍越多。三天前,便發現周圍醞釀完成了天安城建立以來史無前例的一場巨大屍潮!
其實仔細想想也算不得什麼稀奇。而是必然的結果。因爲離城市近的聚居地都被喪屍滅了。無所事事的號召者們自然也就越走越遠,發現這處巨大的異類聚居地之後自然是喜出望外,當然會不辭勞苦的拉着自己的“部隊”遠道而來。
而且,發現天安城的還不止一個號召者,這就解釋了爲何站在天安城的城牆上,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涌動嘶吼的喪屍,漫山遍野,填坑滿谷,無邊無際,如海似浪。
八百萬!這是最保守的估計!實際數量很可能已經超過了一千萬!
這要是換在人類全盛的時期,面對這等只會靠着蠻力一擁而上的敵人,別說一千萬,一個億也能慢慢磨光!
可現在是末日。生產基礎、運輸線路、資源補給全面癱瘓的末日!要跟喪屍來一場千萬數量級別的戰鬥,這種消耗,想想都讓人絕望。
可又能如何呢?這不是人類之間的戰爭,打不贏了可以認慫投降。和喪屍沒條件好講的,要麼死,要麼拼一下再死。想活?城裡的三十五萬人,從上到下,看到如此屍潮之後沒有人認爲自己還能活下來。
當夜。激烈的炮火聲和槍械激射聲轟鳴了一整夜。刺鼻的硝煙氣味兒夾雜着屍臭味兒和血腥味瀰漫了全城。
城裡的老老少少沒人睡覺,全都站在門外,等着帶着白色袖標的士兵們前來挑選民兵。
民兵沒有青壯年,因爲青壯年早就在屍潮攻擊之前被徵召走了。剩下的第二批被抽走的是六十以下四十以上的中年男人,接着是中年女人......
天亮了。炮火聲停了。因爲最後一顆炮彈也打空了。接着槍聲也開始變的稀疏,不再密集。子彈也快要告竭了。
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的死亡將近,義憤填膺者有,淡定者有,痛哭者有,屎尿橫流者有,但卻沒有人後退。用守城官的一句話來說:老子可以怕死,但怕死有用嗎?還不如趁着沒死咬下喪屍一塊肉來,也算能多撈一點利息回來,還能臨死前吃回肉。
槍聲也停了。絕望已經變成了瘋狂。好些人都紅着眼舔着自己幹出口子的嘴皮,似乎真的想要在臨死前吃一頓肉,哪怕是喪屍的肉。
叮叮叮!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突然出現。居然壓過了戰場上如海浪般的喪屍嘶吼聲,也詭異的越過的漫漫殺戮場傳進了每一個人、每一隻喪屍的耳朵裡。
不知爲何,所有活人,不管是不是剛纔已經變得瘋狂或者癲狂,聽到這鈴鐺聲之後,立馬一個寒顫,一股寒意似乎從身體最深層的地方迸發出來,瞬間席捲全身。讓人一下就渾身開始不自覺的感到害怕。
這不同於剛纔那種對死亡的害怕。而是一種說不明白的害怕,嗯,不對!應該是畏懼,發自內心莫名的不可抵擋的畏懼。甚至蓋過了面對死亡!
城牆上滿身煙燻血污的戰士臉色蒼白的聽着鈴聲,然後看到城下眼看就要踩着同伴屍體爬上來的喪屍們齊齊嗚嗚的低聲悲鳴,接着漸漸往兩邊退去。這場面實在太震撼了。
茫茫屍潮,跟海一樣無邊無際,而此時卻似乎被一刀切開,一條十米寬,筆直的通道就這麼從屍海里延伸了過來。
守城官反應最快,連忙打起精神,拿起望遠鏡順着屍海裂開的那條通道望去,然後就見兩個婦人和三個孩子,蹬着一輛三輪車,正從遠處慢悠悠的過來。那三輪車上懸掛着一塊告牌,上面寫着“陰陽街”三字,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鈴鐺,系在告牌左邊,正左右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