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澤腳步微頓,“不關她的事,是我。”
“哥……”紀冉還想再說什麼,紀安澤已經擡腳進了房間,房門關上,一切又恢復安靜。
紀安澤這一陣子可謂是風口浪尖,之前本來就因爲種種緋聞而鬧得滿城風雨,眼下又出了泄密的事。所謂牆倒衆人推,那些早就看不慣紀安澤的人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趁着這個好機會,好好的造一把,簡直對不起自己的人生。
於是,僅僅一夜之後,網上已經是惡貼氾濫,那些誹謗污衊他的人顯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硬生生將紀安澤的一干粉絲的勢頭壓了下去。
敏敏這兩天有點魂不守舍,紀安澤被罷免了,她和韓林身爲他的秘書,自然而然的也被牽扯,連帶着一同停職調查了。
她還是從幾個路過的學生嘴裡聽說了網上的事,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打開了電腦,一遍遍的刷着網上的留言記錄。
當看到成千上萬的惡貼時,敏敏忍不住伸手打了兩行字想要替他辯駁,但最終手停在了發送鍵上,好半晌,閉了閉眼,刪除了自己的言論,關上了電腦。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上,紀安澤的名字跳的歡快非常。她拿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着,看着手機屏幕,竟然落下了一滴眼淚。
等她回過神來,電話早已經掛斷了,直到屏幕變得漆黑,她感覺自己像是跌進了一個巨大的深淵,才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流出來的眼淚令她自己都覺得愕然。
不過將將過去了一個小時,她收拾了一下自己,但因爲剛剛哭過,所以眼圈紅紅的。宿舍裡只有她一個人,實在太安靜了,她必須要出去走走,不然會被自己憋死。
這麼想着,她已經抱着幾本書,走到了樓下。
腳不過剛剛踏過女生宿舍的門檻,她便驀地怔住了。
視線所接觸的到的,是一棵樹,樹下靠着一個男人,他穿着一套休閒裝,雙手插在口袋裡,顯得那麼悠閒。
一陣清風拂過面頰,他稍稍側過頭來,目光柔柔的落在了怔在大門口的敏敏,倏地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她看來,卻是那麼的無奈。
明川偌大的校園裡,紀安澤和敏敏並肩而行,腳下是細碎的鵝卵石鋪就的地面,前方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曲徑小道。風吹過頭頂的樹枝沙沙作響,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叫憂傷的東西。
忽的,前方出現了兩條小路,紀安澤站住腳,回過頭來看着她:“走哪一條?”
敏敏擡頭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隨便。”
紀安澤微微一笑,忽的伸手牽住了她的手,往其中的一條小路走去。敏敏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他的手,卻發現被他握的緊緊地,根本別想鬆開。
“紀安澤,你想怎麼樣?”終是她心中有愧,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通常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說大發雷霆,最起碼也應該是憤怒的。像這樣表現的越平靜,她就越心慌。
“別動。”他聲音輕柔,卻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讓她立馬就停止了掙扎。
“我說過,只要你開心,我怎麼樣都好,只是希望你不要因此和我產生隔閡,我希望我們能一直這麼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敏敏一怔,忽的站住腳,不肯再往前走。
紀安澤微微迴轉頭來看她,見她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不由勾了勾脣:“你有什麼想說的?”
他越是這樣微笑,她內心的愧疚和譴責便越深,她皺緊了眉頭,實在是看不清他心中所想,於是直接開門見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這麼做?”
“知道不知道有什麼緊要關係?”
敏敏咬了咬脣:“當然有關係。”
紀安澤不急着接口,只是靜靜的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說下去,這兩者之間,究竟有何種聯繫。她卻猶豫半晌,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她只得重新問。
“我只在意你就行了。”
敏敏便又是一怔,他說這種柔情蜜意的話的時候,總是這麼平淡,又總是很輕易的就能撩動她的心絃。
“敏敏……”一聲輕喚,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一陣腳步聲匆匆趕來,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只覺得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從紀安澤的手中帶離。
“紀安澤,你有什麼衝我來。”唐葉琛護花使者一般擋在了敏敏的身前,那大義凜然的樣子讓紀安澤覺得好笑:“唐葉琛,你利用敏敏來報復我,真的有快感嗎?”
唐葉琛溫雅的面上閃過一抹扭曲:“我沒有利用敏敏,她和我一樣,都對你們紀家恨之入骨。”
他說這話的時候,敏敏竟然覺得自己不敢擡頭去看紀安澤的臉,她怕看見他面上的失望,更怕面對他。
“你們紀家的人都該死,你們現在擁有的,都是不知道破壞了多少家庭得到的,我和敏敏只是要拿回屬於我們的而已。”唐葉琛的臉上滿是嘲諷,其實相較於紀家的落魄,他更願意看見的是紀安澤被自己所愛的人背叛傷害,這纔是讓他覺得最痛快的點。
紀安澤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滿臉的嘲諷:“唐葉琛,憑你也能推倒紀家??”
“爲什麼不能?接下來你就眼睜睜的看着吧,看着紀氏在商業之巔跌入低谷,我想你一定會很享受這個過程的。”
唐葉琛說完,拉着敏敏要走,一擡頭,便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紀冉,她的身邊站着米露。
“真的是你出賣了哥哥?”紀冉目光絲死死的盯着敏敏,稚嫩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是我。”敏敏低着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一陣腳步聲響起,紀冉已經奔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說的擡手就要給她一耳光,但手卻被唐葉琛的手止在了半空,愣是沒有打下來。
“紀冉,對不起……”敏敏的聲音不大,這聲對不起,是對紀冉個人說的,而不是紀氏,更不是紀安澤。
“我哥那麼喜歡你,爲什麼?”
紀冉的質問在身後響起,唐葉琛已經拉着敏敏走遠了。
“哥,你怎麼了?”
已經跑的很遠了,紀冉的一聲驚呼模模糊糊傳進耳中,敏敏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身後小道的盡頭,只有鬱鬱蔥蔥的樹林,已經看不見他們了……
紀安澤在一片黑暗中奔跑了許久,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奔跑,他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在找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但周圍黑漆漆一片,他什麼也看不見,只能不停的奔跑。
“哥……”一個聲音模模糊糊的傳進耳中,將他迷離飄蕩的思緒漸漸拉了回來,感覺到手似乎被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他下意識的將那隻手緊緊反握,驀地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塊純白色的屋頂,他瞪着雙眼,視線裡忽然闖進來一張臉,那是一個女人,面色焦灼的望着他,嘴脣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麼,但他卻什麼也聽不見。
“紀總,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米露拉着他的手,看着他英俊的面孔上佈滿了茫然,不由一陣心疼。
“你在說什麼?爲什麼我一點都聽不見?”紀安澤猛地坐直了身子,面色微微有些蒼白,深邃的眼睛犀利的盯着米露。
米露的臉上劃過一絲失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身後病房的門就推開了,拎着一些水果的紀冉走了進來。
當看見坐在牀上的紀安澤,不由一喜:“哥,你醒啦?正好,我買了很多水果,你不是最愛吃葡萄嗎?我這就給你洗。”
紀冉一面說着,一面將水果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並未注意到病房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待她一人喋喋不休的說完,迴轉頭才發現氣氛不對。
紀安澤依然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但一雙眼睛盯着她,滿眼的驚慌和茫然。
紀冉下意識的看向米露:“我哥他……怎麼了?”
米露垂下了眸子,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他……失聰了……”
“砰”,紀冉手裡拎着的一掛準備去洗的葡萄就這麼掉在了地上,她一下撲了過來,“哥,你不能失聰啊,你好好聽聽,好好聽聽,你聽我在說什麼?”
然而,紀安澤在看見她的反應後,面上的茫然終於崩塌,轉換成了絕望。
因爲上一次摔傷了腦袋,一直以來都有後遺症,前一陣子頭疼的厲害,本來以爲沒什麼大事。但昨天在學校裡,敏敏被唐葉琛拉走後,他就忽然陷入了昏迷。
米露和紀冉將他送進醫院後,醫生建議馬上做手術,清除腦中的淤血,不然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但手術同樣有危險,腦部手術對患者可能會產生很不好的後遺症,比如失聰!
醫生說紀安澤這樣的情況,失聰的可能性佔百分之五十,紀冉當時拿不定主意,便給遠在國外的爸媽打了電話,經過他們的同意後,這才進行了手術。但沒想到,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就這麼毫無懸念的降臨在了紀安澤的身上,他竟然真的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