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曾經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在兩個人的感情裡,愛的最深的往往是不敢面對的,只有把自己逼入死角,才知道除了逃避,已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已經忘了這是在哪本書上看見過的了,此刻敏敏忽然想起來,覺得毫無根據,卻也有些心虛。
以前,她對紀安澤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因爲像他這樣的男人,沒有理由不讓人心動。一直以爲自己和其餘的女人一樣的敏敏,直到經歷過這次的泄密事件,纔算明白了自己於他,究竟是什麼感覺。
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看見他痛苦,自己備受煎熬,看見他開心,自己就像墜入幸福的雲端心滿意足,這種不就是她一直認爲俗的不能再俗的愛情?
她曾經那麼喜歡韓傑,可就是純粹的喜歡,當得知他和陳嵐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的心裡更多的只是被背叛的憤怒而已不是嗎?而如今對於紀安澤,每每想起,都會覺得心痛難忍。
她想那句話說的不錯,她愛的確實不淺,且,不敢面對,只有逃避。讓時間磨平一切,解決一切。
下了離開的決心後,她就一心鑽進了論文中。學校步行街的商鋪還是很炙手可熱的,不過剛剛貼紙兩天,就已經談妥了,敏敏收到了一筆不菲的轉讓費,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丟失了什麼。
論文結束的很成功,乃至於成功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夜晚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邊,偶然間路過一家酒吧,一向討厭這種地方的她,竟然擡腳走了進去。
耳邊是吵吵嚷嚷的音樂和年輕男女們狂歡的聲音,帥氣年輕的調酒師熱情的問她:“美麗的小姐,你要點什麼?”
這樣的地方,她長這麼大,只來過一次,之後就再沒來過。所以對於這裡的喝的不是很清楚,“隨便。”
很快,一個像喝啤酒的杯子便放在了她的面前,透過半透明的玻璃杯,可以看見底部的褐色液體,上面覆蓋着一些白色的泡沫狀的液體,看上去有點像咖啡,又有點像啤酒。
調酒師見她只是打量着手裡的酒杯,似乎很外行的樣子,不由笑着開口:“小姐,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敏敏擡頭看了他一眼,年輕的調酒師眼中雖然帶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眼底淡淡的嘲諷,她卻也看的清楚。搖了搖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陌生味道的液體鑽進她的喉間,有點淡淡的刺激,還有點淡淡的牛奶香味。沒有想象中那些酒的烈性,反而很溫和。敏敏不由再喝了兩口,感受着口中的馥郁芳香,不由微微感嘆:“好酒,就是不夠烈。”
她話音剛落,另一個酒杯便放在了她的面前,這次酒杯裡裝着的不是她剛剛喝的,淡黃色的液體,在閃爍的七彩燈光下散發着誘惑的光芒。
“小姐,您可以嚐嚐這個。”調酒師一臉的調笑,還衝她不懷好意的眨了眨眼睛,之後便去招待別的客人了。
敏敏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那個年輕的調酒師,忽然有一種被人看扁的感覺。
反正都來了,都嚐嚐也不是什麼壞事。她心裡這樣想着,手已經先思想一步伸了過去,先是將酒杯湊到鼻前嗅了嗅,而後纔敢淺淺的先嚐上一口。只一小口,便立馬擰起了眉。
和剛剛那一杯相比,這杯可謂是烈酒了。她只喝了一小口,便覺得被烈酒侵蝕過的地方,都是一片火辣辣的。忍不住的皺緊了眉頭,很奇怪的是,當明明很刺激的,當完全吞下去的時候,卻又想着喝第二口。第一種雖然溫和,但在喝過第二杯後,便越發覺得第一杯無味。
調酒師很會察言觀色,在他看來,像敏敏這樣一進來就要烈酒的女人,多半是被情所傷。果然,敏敏在皺着眉喝完那一杯酒後,又接着要了好幾杯。越到後來,他看她便喝的越肆無忌憚,從開始的淺淺斟酌,到最後的大口灌進去,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醉意。
“小姐,您喝的夠多的了,再喝下去真的要醉了。”沒想到這調酒師竟然還是個有愛心的,見她已經有了醉意,便好意提醒。
迷離的視線在周圍搖晃了好一會,才終於定定的落在了調酒師的臉上,她忽的勾脣嘲諷的一笑:“怎麼?怕我給不起錢啊?”
“不是……”
沒等調酒師解釋,她便從隨身的包包裡掏出了一個精緻的錢包,將裡面那幾張百元大鈔抽了出來,啪的一聲放在了吧檯上:“夠了嗎?”
調酒師看了一眼桌上的現金,無奈的伸手拿過,轉身便又給她弄了一杯酒過來。
晚上九點,敏敏踉蹌着從酒吧裡出來,剛一出門,胃裡便是一陣翻涌,意識不清的扶着旁邊的欄杆邊吐了一陣。
一陣夜風迎面吹來,敏敏勉強站穩了身子,意識稍稍有了絲清醒。
“紀安澤……”目光忽的瞥見一抹人影,那麼像紀安澤。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女孩,正朝這邊走來。
“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在這裡?”敏敏心中疑惑,恰好這個時候,那個人影走進了路旁的一盞路燈下,敏敏總算是看清了那人的樣貌,是紀安澤沒錯!
心中一陣慌亂,她下意識的拐進了一旁一個陰暗的小角落裡,看着紀安澤從面前走過,並沒有進酒吧,只是一言不發的走着。
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眉清目秀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學生,她也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的很安靜。她的目光一直追隨着紀安澤,幾乎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看着他們走遠,敏敏下意識的跟着,只是遠遠的跟着,遠遠的看着。這一次,似乎怎麼也追不上他的腳步了。
紀安澤忽然站住了腳,米露沒有防備,差點撞上他的背,不由擡頭望着他:“怎麼了?”
紀安澤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忽的轉頭,朝敏敏看過來。
米露疑惑的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昏暗路燈照射下的道路兩旁,除了樹影婆娑,再沒有其他的什麼。
“怎麼了?”米露不由再次開口問,縱然知道他聽不見。
紀安澤目光盯着身後隨風搖擺的樹影,好半天,才收回了目光,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腦海中回想起妹妹紀冉告訴他的,敏敏已經休學了,據說會和唐葉琛訂婚。
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這是他欠她的,他不應該有所抱怨不是嗎?
敏敏……
心中糾結痛苦萬分,再擡腳,只覺得雙腿像是被灌了鉛,心頭像是被割開一道口子,緩緩流淌而出的,是鮮血淋漓。
躲在樹蔭中的敏敏,目送着他離開,手捂着嘴,眼淚早已打溼了面頰,卻硬是沒有讓自己發出任何一絲的聲音。
紀安澤,就此以後,我們便兩清了吧!
在原地待了很久,她才起身緩緩離開。不料在路邊不過走了幾步,便覺得眼前一陣暈眩,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一睜眼,便看見了唐葉琛的臉。不知爲何,一向溫和的臉上,此刻竟滿是冷然。
敏敏撐着自己坐起身,只覺得隨着自己的動作,太陽穴又突突的跳了起來,醫院裡的醫藥味刺激着她,連呼吸都能牽扯的太陽穴陣陣刺痛。
身邊牀鋪一沉,唐葉琛坐在了她的身邊,伸出手替她按着太陽穴,聲音雖然溫柔,卻帶着滿滿的不高興:“都這樣了還喝酒,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肚子裡的孩子啊。”
敏敏猛地一怔,瞪大了雙眼:“什麼……孩子?”
唐葉琛點點頭:“你還不知道?”
她只覺得有點懵,下意識的伸手撫上了小腹,這個時候忽然有了孩子,究竟是該喜,還是該悲?
看着她的表情,唐葉琛忽的明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言辭認真:“敏敏,你如果不想要,我可以陪你把他打掉……”
他話未說完,敏敏驀地轉頭看着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震驚,被他握住的手微微一掙扎,便脫離了他的手掌。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你想留下,我會照顧好你們。只要你願意,我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唐葉琛。”敏敏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她並沒有擡頭看他,此刻她的心裡是亂的,“你先出去吧。”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捋一捋思路。
“好吧,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唐葉琛站起身,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才擡腳出了病房的門。
窗外忽然吹進來一陣冷風,敏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一股寒意一直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她該怎麼辦?留下還是打掉?留下該怎麼辦,打掉……她捨不得!
以後她和他之間,將永遠不會再有交集,不久她也將離開,相信時間會撫平一切。或許這個孩子,就是以後她唯一可以懷念他的影像。
一想到肚子裡已經不知不覺的有了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她的脣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揚,想來女人的母性大抵如此,總是捨不得親手葬送孩子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