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想,自己果然還是討厭姬邦卉的,從在蒲阪見到的時候到現在,兩年內,他對他從沒有過好感。
姬邦卉總是這樣無孔不入,四處都看得見他的影子,風后,鬱壘,現在連西陵族他竟然也有插手。
到底那位二世子有幾個分身,可以兼顧到四面八方。
以前的風后眼高於頂,現在卻是一切都圍繞着姬邦卉轉。
風家爲了姬邦卉而亡,隸掌櫃爲了他而死,公子也爲了他甚至能放下風家的仇恨,與吳回私下見面。
此刻的應龍,頭一次將所有的事情歸納在一起,源頭似乎都是這位二世子。
寧靜的院裡,嫘祖和應龍面面相覷,他最終還是沒說出那個玉佩的由來,沒有告訴嫘祖,那位自稱姓黃的公子是怎樣的大人物。
“嫘祖姐姐,嫘祖姐姐,大事不好了。”
這時,傳來素女的聲音,扭頭一看,她正急匆匆地朝着他們跑來。
“素女,怎麼了,你不要慌,慢慢說。”
素女不停喘着氣,看見應龍也在,跑到他跟前說:“蕭公子你在就好,三公子他……他被人擄走了……”
應龍聽後,情急下立刻向內院衝了去。
姬常的臥房門口,發現阿青跪在地上,手死死捂着大腿,那腿上的鮮血流淌不止。
“阿青,殿下呢,殿下在哪兒?”
阿青擡起胳膊,他的手中握着一枝竹箭,他咬着牙,憋着痛,心有不甘地說:“是昆武族,昆武族,快去追,他們還沒走遠……”
竹箭的尖端還殘留着阿青的血液,應龍無暇管他,跑到大門口,一個縱身上了那匹汗血黑駒。
“駕。”
抖動繮繩,他傾盡全身的力氣,是他的錯,他不該離開姬常房間的。
可惡的昆武,但爲什麼要擄走姬常?莫非他們的行蹤早被知道了?
可知道又怎樣,昆武還想拿軒轅氏的三世子來談判嗎,小小昆武族有這個資格嗎。
雨後窪地,他的馬飛馳中,總是激起一片片的泥濘。
大行山就在眼前,彷彿近得觸手可及,但跑了好長一段,那距離似乎都沒被縮短。
擄走姬常的人,從頭到尾,他連一個影子都沒看見。
通往大行山上,有條必經之路,這裡的樹木比任何森林都要茂密,擠得中間的道路異常狹窄。
秋冬之季,這裡的樹葉詭異得常綠,幾乎不留給陽光任何縫隙。
要設埋伏,這裡便是最佳的地方。
只是應龍沒料到,會有人專程爲了他而設伏,並早算好他會尾隨姬常而來。
“嗖嗖嗖”
四面八方亂箭射來,頓時這林裡變成了一個大自然的牢籠,他已經提起了十二萬分小心,長劍抽出,接連擋下數十支。
“咴”
不料突然聽到黑駒慘鳴,左後蹄及腹部連中兩箭,側到在地,那聲響好似地動山搖,應龍被活活甩到了地上。
“可惡……”
他心中低吟,本以爲逃不過這一劫,漫天飛箭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天地間瞬時靜了下來,只聽到那匹黑駒的**與喘息。
發生了什麼,是想要放了他嗎?還是說,一開始就沒想過要他的性命。
這時,一黑衣人從旁邊密葉間跳下,那身形之快遠遠勝過他,甚至比起他曾經見過輕功最了得的琴師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下意識將劍柄握得更緊了,那人臉色慘白,右手上還拿着竹弓,眼神銳利得就跟狼一樣,直直地盯着他,未發一語。
聽聞昆武族的男人向來只着黑衫,並且箭術了得,眼前這個帶着陰森氣的男子,八成就是昆武族。
應龍握着長劍的手臂一伸,劍尖指地,擺好他慣有的架勢,一對一的話,他不可能會輸。
“閣下是什麼人。”
“迎接你的人。”
“就怕你還不夠格。”
只見那個男人,將那竹弓往頭上高高一舉,樹葉間的摩擦開始起了喧噪,應龍向四周一瞄,齊刷刷至少三十隻箭頭對準了他。
“蕭公子現在可以跟在下走了吧。”
“蕭某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排場。”
“族長是怕你找不到方向,特派在下前來。”
應龍心笑,這人的話中感覺好像識得他似的,不過現在是虎落平陽,由不得他考慮。
“蕭公子,請。”
應龍收回劍,走過去輕輕撫了撫掙扎中的那匹黑駒的鬃毛,“兄弟,連累你了。”
也不知這畜生是否真的聽得懂人話,忽然又是一聲仰天長鳴,直穿天地。
……
自己騎馬而行,覺得這昆武族遠得沒有頭緒,可是跟着那黑衣人步行,卻是好像很容易就穿過了這片森林。
昆武族的族民分散在大行山的各個角落,偶爾會有木屋,草屋,可更多的是帳篷,星星點點遍佈山野。
應龍尾隨着黑衣人,一路上黑衣人都沉默不語,而且身後破綻連連,他如果想,隨時都可取他的命。
只是他知道,進了大行山,便是昆武的地方,更是處處都得小心,即使已經脫離了弓箭的埋伏區。
況且姬常很有可能在他們手上。
“你們把我家公子帶到哪兒去了?”
“你是說三世子嗎?”
“既然知道世子的身份,你們還有膽抓人?”
“蕭公子錯了,我們也只是請世子來做客而已。”
“有這種請法嗎。”
“我們昆武族做事比較直接,不懂得都城裡那些周旋,也不善所謂的禮儀與客套。”
他說得彷彿確有其理,依他的話,那姦淫擄掠都只是直接而已了,禮義廉恥倒變得矯情了。
昆武,果真還是個蠻族,說起來,倒有點像是青州的部落。
“那敢問你們‘請’世子和蕭某來又是有何目的。”
“族長他老人家好客罷了。”
黑衣人與表面上的冷漠不同,應龍問一句,他都會答一句,只不過他的答案總是讓人引發更多的問題,答了也等於沒答。
大行山不陡,步行半個時候就到了半山腰,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黑衣人將他帶到了一間木屋前,這屋子被田地所包圍,光禿禿的,甚爲引目。
“族長,人來了。”
應龍跟着他走進屋子,被眼前一景弄懵了。
一箇中年大漢身着黑衣坐在棋盤前面,指尖加上一棋子,好像正在思考。
而與這位中年對弈的,不是別人,正是姬常。
姬常看見應龍,笑開了,把手中玩弄的一把棋子扔到一邊,衝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
他撲到應龍的身上興致勃勃地說:“應龍,你怎麼現在纔跟上來,等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