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葉女士來到我的國度,”在一間富麗堂皇的迎賓樓內,薛雲楚見到了逃難到此的葉芳芸一行。
說是一行,因爲還有隨後跟來她的老父,和妹妹一家人。
雖然心理和現實都受到極大的打擊,但總算一家平安,這在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中,已經是幸運中的萬幸了。
葉昊天幾十年下來,已經蒼老了許多,不過還好,一直使用最新的抗衰老藥物,讓他還能保持和七十多的老人一樣,腦子還是很清醒的,腿腳也挺利索,起碼這次脫逃,就沒有拖了後腿。
可以說,今天這種局面,他在幾十年前決定與對方全面合作的時候,就隱約預見到了。他的政治生涯多長,經驗無比豐富,自然知道那些東西引起的貪慾會有多大,就算他這樣久經磨練的人都無法抵禦那點私心,妄論其他人了。
當然他也使用了不少手段,儘量化解這種狀況,那些技術,凡是不危及到根基的,基本上都是無償轉交了過去,可以說,要是想單獨壟斷,那也是不可能的,但要是聯合壟斷,還是很輕易的,但他還是儘量地把這些技術分散到許多地方,而不是由少數人單獨控制。
然而這次美國人將要研製出的技術,卻大大出了他的掌控,美國人自己搞得壟斷會議,當他知道一二後,就明白那些技術,是不能隨意擴散的。
原來,最多不過是延長人們一倍左右的生命,和普通人的差距並非有多麼大,而且普通人也能享受到新生物技術,儘管很難青春再現,但生命也是延長了三分之一強,長此以往,慢慢展,隨着資源的調配,技術的展成熟,雙方都會走到一個程度上來。
而現在猛然出現一個可以讓人活到近千年的技術,那又是什麼光景,他可以準確地預見到,會出現一種完全不同的人類中的人上人,他們將冷漠對待普通人的生命,只將普通人當成智慧和體力的奴隸。
現在社會各種階層的差距,已經有這種苗頭出現,有錢的體健又命延,無財的受苦還壽短。
如果在新技術應用之下,勢必只有少數有財有勢者才能使用,這可不是簡單的財富積累,差距還可以通過調節。生命的不可重複性,決定長生者以及下一代也會繼續長生,而一個社會是否先進,就要看他的社會機制是否公平到,下一個階層的人,可以通過個人努力,較容易地上升到上一個階層,從而源源不斷地補充新鮮血液,而不是老朽到社會退化。
奴隸社會,封建社會,這兩種社會,展緩慢,很簡單,人們要想改變命運,通過普通手段太過艱難。資本社會,就容易了許多,白手起家致富者比比皆是,故而他的生命力就很頑強,以至於現在還沒有一個能夠完全取代的社會形態出現。
可想而知,新技術的出現,本應等到整個社會展到一定階段,那時候,社會機制足夠公平,可以保證,有足夠後天貢獻的人,才能享受到更好的技術。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很可能成爲,人的先天條件,更可能決定他是否享受到這一技術,而非他後天努力。
也許有少數人同樣能夠通過後天努力獲得,但那太過艱難。要麼是你價值很高,比如非常優秀的科研工作者之列,但很顯然,大多數普通人,是無法達到這個程度的。
然而,科技的展,基礎就在於受過教育,或者有一定知識和工作經驗基礎的普通民衆,沒聽說過,哪個科技時代,是某個貴族世家領導的,由於人數的少數性,他們只會竊奪,利用已有成果,甚至還會因爲妨礙到他們既的利益,而進行有意識的阻礙。
所以,人爲造成了這兩個階層的對立,即掌握了社會秩序的少數人,享受長生技術;提供科技展基礎的普通人衆,卻無緣享受外來科技成果。其後果,不言而喻,出現怎樣的問題都不足爲奇。暴動,抗議這些都是小事,在面對生命的時候,人的私慾會放大到極致,整個社會秩序也變得無比脆弱。
葉昊天,能想到這些,但他也明白,自己也控制不了內心的私慾,否則他就成聖人了。何況歷史上後人封的聖人,大多名不副實,只是個心理象徵罷了。
“感謝的話,我們就不多講了,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也沒有什麼,家族的興衰起落,這些我看得多了,多少厲害,不可一世的世家,都因爲看不清形勢,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我們也只能說是這場時代劇變的當前犧牲品罷了。”葉昊天面上還是很平靜。
父親在前面說着,葉芳芸才明白,自己父親早就將一切都看透了,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條後路的出現。
“呵呵,難得葉老先生,這麼大度,不過以後的時間,還長着了,您很快就會現,人生的另外一種意義,旁觀潮水起落,纔是越一切的真正樂趣。”薛雲楚笑道。
“也許是,不過人生太過短暫,大多數人只能在浪潮中掙扎,能解脫出來,又能有幾個呢?”葉昊天也打着機鋒。
“我現在還有些事情要忙,葉老先生以後,要做弄潮兒,還是岸上的遊客,可以考慮後再做答覆,相對他人,你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薛雲楚吩咐了隨從,來接待他們,便告辭離開了。
“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我們還要多注意纔是,雖然現在看來,我當初的選擇沒錯,”在單獨的房間裡,葉昊天向兩個女兒說道。
“父親,事態實在嚴重,恐怕這次之後,我們家要從此銷名了。”葉芳芸很久沒說話,此時方纔開口道。
“世事無常,我的經驗就是,只要活得夠久,什麼都能看得到”葉昊天微微提高了語氣,安慰兩個女兒道。
“爸爸說得沒錯,別看那些人現在猖狂,或許有一天他們,就是另一場祭品而已。”葉芳倩也說到,一貫在各種公開場合活動的她,其實受到的打擊更大。要不是父親提前安排了退路,她私下想過,估計自盡,是保存尊嚴的最好辦法了。
“呵呵,你們能這麼想就好,除死無難事,這人來世上走一遭,我們也算是都見識過了,何況還有更好的路要走,不必爲這種小事鬱悶與胸,要是我看不開,也熬不到今天呢,”葉昊天看兩個女兒臉色慢慢好了,纔有些放心,仇雖然要報,但卻不能時刻悶在心裡,那很可能讓人喪失理智,最後走上瘋狂的道路。
“沒想到這個老傢伙,還真是豁達,他這種心境態度,恐怕很多傑出人物一輩子也修煉不到,”剛剛得到消息的江明鴻,看着三人談論的畫面,突感慨道。
“能在最深的海中游泳的人,怎麼會懼怕這點風浪,”薛雲楚喝着茶,慢悠悠地說道。
“不過,我們花費了那麼大的代價,除非他們以後能重返政壇,否則我們可能是得不償失,”江明鴻想了一下才說道。
“不不,他們代表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的價值,而是幾個時代的交錯,人類社會的前進,需要積累無比豐富的經驗才能找到合適的路,就算我們,雖然有了時代的科技,但想要找到適合人心進步的社會制度和體制,也不是簡簡單單地推算就能得到的,這些人,恰恰代表了人類自身進步的最豐富的經驗,”薛雲楚有的是理由,當然他這麼說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不過的確人類社會的道路,他還是很難設定的。
畢竟萬事萬物都有規律可以推演,唯獨人心變化變數太多,雖然也有一些基本規律,但上下波動非常大,有時候僅僅是整個社會的喜惡,就可以讓他們拒絕某些進步,或者甘於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