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保利拍賣行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拍賣晚會。出入這場晚會的都是些身價不菲的社會名流。
賓客雲集,香衣雲鬢。服務員端着酒盤穿插在客人當中,爲那些尊貴的客人們添酒續杯。
安淺夏穿着白色禮服,從服務員的酒盤裡接過一杯紅酒,她一個人坐在偏僻的角落,和熱切的氛圍看上去格格不入。
豪華的大廳內擁簇着許多人,安淺夏雖然對商業一竅不通,但還是認出了幾個商業大佬,那些人曾經是父親公司的董事,父親剛生病那會兒,他們來病房探望過,也算是與她有過一面之交。
她不想讓任何人認出自己,索性就躲在角落裡不露面,看了看牆面上的老式掛鐘,現在是八點十分,還有最後二十分鐘拍賣會就開始了,她顯的有些急促不安。
今天即將拍賣的重量級物品是安淺夏母親臨終前的畫作,也是母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安淺夏的母親名叫伊雪珍,是世界著名畫家,伊雪珍作的畫色彩鮮明,寓意極深,被外媒封爲第二個畢加索,也因此她的畫作被定上天價,成了如今救活安淺夏父親的最後一根稻草。
思及此,安淺夏一口飲盡杯中紅酒,一雙清明的眸子多了幾分苦澀與淒涼。
她放下空酒杯,本想去洗手間,沒想到卻與父親的那堆老友正面遇上,安淺夏扯了扯嘴角,不得不露出禮貌性的微笑:“李董事,陳董事,好巧啊,你們也在。”
兩位董事也吃了一驚,連忙笑着寒暄:“是顧太太啊。就你一個人嗎?怎麼沒看到顧先生?”
說到顧先生,安淺夏私下攥緊了拳頭,面上仍然一副和風細雨:“他去C城開會了,沒辦法陪我出席。”
聽言,兩位董事來了興趣,試着從安淺夏的嘴裡打探出情報:“顧總去C城,是不是對即將開展在C城的考覈項目有了新的想法?”
“這個……”
安淺夏一時語塞,她怎麼會知道顧千夜的想法?剛纔的那番話只是她隨口說的,哪裡知道顧千夜在C城還真的有進展中的項目……
“抱歉,我也不清楚,我從來不過問他商業上的事情。”
又寒暄了幾句,安淺夏與兩位董事總算話別。
在那些人眼裡,她是個生活幸福、婚姻美滿的闊太太。來這種場合是爲了消遣時間,擴展人脈,至於賣畫,那也是爲了做慈善義賣,但其實,他們看到的都只是假象,沒有幾個人真正瞭解安淺夏現在的處境。彼時,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拍賣會趕快開始,她好拿着賣畫的錢去繳了父親的鉅額手術費。
安淺夏坐在角落,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逝去,她的神經繃得越來越緊,可她越是緊張越是不安,上天就越不輕易放過她,旁人的一番高分貝對話,令她緊繃的神經面臨崩潰……
“我聽說,今天顧總裁會來!”
“真的假的?他不是從來不在公開場合露面嗎?”
“你們是顧總裁?我在新聞上見過他!真是太帥了,又帥又有錢!聽說了嗎,今年vk集團跨國集團在全球評選上,遠遠甩下競爭對手,成爲了全世界市值第一的上市公司!而vk集團跨國集團總裁——顧千夜,今年才25歲呀,真是年輕有爲!誰要是嫁給他啊,那這輩子就死而無憾了!”
死而無憾?
安淺夏望着不遠處還在嘰嘰喳喳討論不休的幾位名媛,覺得可笑至極。
她曾經也以爲能嫁給他自己就死而無憾了,可婚後三年,她只明白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如果上天對她還有一點點憐憫,就請保佑顧千夜千萬不要出席這場對她來說生死攸關的拍賣會。
可上天似乎從來不曾眷顧安淺夏。
門外突然響起陣陣騷動,伴着幾聲女人的尖叫。安淺夏下意識回頭,就見顧千夜攜着一位濃妝豔抹的女伴款款入場。顧千夜很帥,一出現便是全場焦點,他的帥氣不僅僅呈現在外表,當然還有那昂藏七尺的孤傲氣勢。
此時,他的脣邊竟有幾絲笑意,棱角分明的面龐也跟着柔和了幾分,但那笑意沒有傳到眼底,他的雙眸仍然冰冷孤傲的彷彿沒有焦距。
與她在一起的那幾年,他從未笑過,安淺夏覺得陌生,覺得心臟被人硬生生鋸了條口子,鮮血淋漓。
顧千夜帶着笑容如花的女伴,與底下幾位商業夥伴打着招呼。
安淺夏不小心撞見兩位董事投來的異樣眼光,她慌了神,急忙轉身走開,生怕被顧千夜看到自己。她害怕被他看見自己已經淪落到賣畫救父的地步了,她一點兒也受不了他嘲笑她的目光。
可還沒走幾步,她便聽見那幾個多事的董事們滿腹疑惑的問:“顧總在C城的會議這麼快就結束了?”
顧千夜皺眉,黑眸危險地眯起:“什麼會議?”
董事們更狐疑了,一邊看了看顧千夜一邊又看了看安淺夏:“剛纔我們遇見顧太太,她說您在C城出席會議,來不了了。”
顧千夜脣邊的笑容在頃刻之間消失殆盡,他挑了挑眉,順着董事們的目光,掃見了一道纖弱的背影:“顧,太太?”
“是,顧太太就在前面,我們剛纔還與她說過話。”
……
該死!這羣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安淺夏這下是完全呆不住了,她用最快的速度邁開腳就想逃,可耳後忽然響起了一聲曖昧而陌生的低喚,聲音柔的似乎能滴出水。安淺夏不可能聽錯,那是顧千夜的聲音。
顧千夜剛纔在她的耳邊叫她:“老婆。”
安淺夏整個人都石化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其實當年,他們的婚禮並沒有對外公開,以至於,直到今天還有很多人以爲顧千夜是單身。但在商界,安淺夏的父親爲了打通更多的人脈,曾低調亮相自己的女婿是vk集團跨國集團總裁,顧千夜。老人家過於低調,即使是在商界,知道他們關係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而今天的拍賣會,有不少媒體加入。他的這聲老婆,相當於對外界公開了他們隱晦三年的夫妻關係。僅僅是一剎那間,安淺夏感受到無數閃光燈照耀在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顧千夜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配合到底。安淺夏轉過身,面對着一身西裝革履的顧千夜,笑的有些生硬,她硬是從牙縫裡擠出“老公”二字,恍惚間,她聽見四周一片驚呼聲。
隨即,顧千夜挽住了她的腰,親密無間地把散落在她面頰的幾根碎髮綰入耳後:“在這裡看到我,驚喜嗎?C城的會議提前結束了,我故意沒有告訴你。”
驚喜?
顧千夜的問題像是一個笑話,安淺夏冷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感受到他眸中對自己深深的排斥,安淺夏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她下意識想要打掉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顧千夜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眸光一凜,陣陣冷風自安淺夏後背涌入脊髓。
她莫名有些害怕,不由得將視線轉移到顧千夜帶來的女伴身上,這就是他口中的驚喜?
安淺夏笑的寵辱不驚:“的確很驚喜。”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顧千夜的眼,說不清的憤怒盪漾在他的胸口。顧千夜擡起狹長的眼睛,斜睨着安淺夏,笑容逐漸變了味道,溫柔的嗓音蘊藏着幾絲陰冷:“你不是說我不能陪你,你就不來了嗎?我本想回家接你一起過來,但發現你不在家,這才驅車過來找你。”
他是故意在刁難她。
安淺夏不傻,藉着這個巧機,她想順便吸引更多的人關注母親的畫作,將拍賣價格提到巔峰。
“前段時間我把我母親的畫放在這裡當拍賣品了,我想了想,這畢竟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都必須參與進來。”
畫?
她竟捨得將那幅畫送入拍賣行供人拍賣……
顧千夜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閃過一絲驚訝,僅僅是一絲。
緊接着,衆目睽睽之下,他伸手喚來與他一同入場的女伴,簡單明瞭的做了番出乎衆人意料的介紹:“這位是Lisa。vk集團集團銷售部總監,也是明傑的女朋友。”
說罷,身爲顧千夜貼身助理的明傑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畢恭畢敬地喚了安淺夏一聲“夫人”,之後就把Lisa帶走了。
安淺夏遠遠注視着Lisa快哭了的表情,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很好!爲了給外界營造一個好男人的形象,他竟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睜着眼睛說瞎話!這個男人,真是一點兒也沒有變!
Lisa走了以後,安淺夏理所當然地成爲了顧千夜的女伴,在場的衆人對兩人忽明忽暗的關係好奇極了,媒體們爭先恐後過來採訪,他們被裡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的包圍着。
安淺夏一言不發,保持着慣有的禮貌笑容,反倒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顧千夜,全程都在回答媒體的問題。
“顧總,請問您和安氏集團千金,安淺夏小姐是什麼關係?您爲什麼要叫她老婆?這也是你爲什麼要收購安氏的原因嗎?”
顧千夜勾脣深意一笑:“我們是領過證的合法夫妻。”
周圍爆起尖叫,以及陣陣驚歎、惋惜聲。
顧千夜不再回答任何問題,挽着安淺夏大方走出衆人視線,他們路過空寂無人的角落,安淺夏立馬嫌惡般逃出了他的懷抱,顧千夜看着她清純的小臉上滿滿都是對自己的厭惡,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眸變得越來越幽深,不由怒上心頭,輕笑着將她抵在冰冷的牆面:“看來,你最近生活的不太好嘛,竟然淪落到賣畫過活的地步。”
安淺夏吃了一驚,背後是大片的冰涼,她想躲,可男人健壯的手臂擋在了她的兩側,她被禁錮在他與牆壁之間,動彈不得。
現在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量他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
安淺夏對上他幽深的雙眸,硬是忍下心中恐懼,怒道:“還不是拜您所賜。”
顧千夜輕笑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指緩慢地落在安淺夏潔白的面頰,觸感很細膩,他竟有些愛不釋手,於是手指就那樣細細地劃過她面上的每個細節。誰能想到,這樣一張清純的面龐下,竟然藏匿着一顆歹毒的心。
他突然狠狠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盯着自己的眼睛。
陰冷的嗓音卷着莫名引力,是那樣的好聽又殘忍:“那你是不是要謝謝我?”
……謝謝他?
她該謝他將自己囚禁了三年?還是謝他,蠶食了安氏,令父親一度病危?
“顧千夜。”安淺夏忽然閉上眼睛,不願去瞧他:“只要你和我離婚,我就謝謝你祖宗十八代。”
……離婚?!
她竟然敢說離婚!
顧千夜感到理智被劇烈的火焰所吞噬,鉗着她下巴的手指越發用力,他氣得連呼吸都變爲急促,牙齒咯咯作響。
三年間,他將她囚禁在西郊別墅,不管不問,用盡了一切冷暴力的手段。甚至在深秋的夜裡,派人將她丟在安唸的墓碑前,本以爲她會受不了自己的暴虐,可安淺夏就那樣靜靜的在安唸的墳墓前呆了一整夜,任何過激的反應都沒有。
他想盡一切辦法逼她說出離婚,可安淺夏從來、哪怕受盡委屈都沒有說過這兩個字,但是今天,她竟然,輕而易舉地說出來了……
爲什麼,他卻一點兒也不開心,心臟彷彿被一塊沉重的石頭壓住,壓得他根本無法呼吸……
這個賤貨,知不知道她是在找死啊!
“安淺夏,你想跟我離婚?”
他一把攥緊她的肩膀,森冷危險的氣息籠罩全身,顧千夜惡狠狠地瞪着安淺夏,突然爆喝一聲:“睜開眼睛看着我!”
安淺夏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顧千夜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在她耳邊宣佈道:
“晚了!從現在起,這場遊戲的主動權,歸我顧千夜所有。只要我不說END,你這輩子都是我的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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