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到光明,便又是一夜。
整整一夜,阿木就倚靠着那顆大樹,一直靜坐。他腦中星圖上的遠山,驟然閃亮,然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不過,阿木有種感覺,在山的那一側,似乎有極爲濃重的暗影。
吉光的傷,還需要將養幾日,所以三個人沒有急着趕路。幾天的時間裡,大家更加熟絡了,安雅盡心盡力地照顧吉光。
阿木則時而帶着鴉兒和荒魂獸,在周圍數千裡的區域轉轉。常常有些小收穫,但是都沒有什麼大的發現。
古神鎮,更是連影子都看不見。如果不是對安雅的信任,阿木都懷疑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鎮子。
七日後,吉光的傷,基本痊癒了。三個人,便直奔那聖山的方向。
這一次,阿木把黑雲飛梭完全讓給了吉光和安雅。他自己則乘坐荒魂獸,鴉兒依舊落在他的肩膀上。
阿木腦中有這個世界的地圖,自然按照地圖上的標記路線走。
不過,那地圖上的路線,頗爲詭異。有時,他們會感覺在原地轉了三圈,卻突然豁然開朗。有時,前面明明有山,可是直飛過去,那山驟然消失,而是一片坦途。
“這個世界,竟然佈下了極爲奇妙的大陣。山水林木,似乎隨意成陣,強大得自然天成,讓人渾然不知。前兩日,咱們行走極慢,貌似便是在陣中轉悠了。”阿木感嘆道。
“嗯!”吉光點點頭,“不過,似乎這大陣的本身沒有什麼傷害性,而像一座迷宮。如果不是你還殘留了一絲力量,還有地圖,否則咱們絕難行進。”
“沒錯!不過對於安雅來說。這裡根本就是絕路。不說一路上,還有多少怪獸,就是這迷宮般的路途,山水險阻。就足以困死想通向那山的人!”阿木道。
聽了阿木的話。吉光和安雅點點頭,深以爲然。
“也許。這樣的佈置,就是爲了讓你們古神後裔,不能到達聖山!”阿木思量道,“走出古神鎮。其實違背了所謂神的意志。”
“哦?違背了所謂神的意志?”安雅聽了阿木的推斷,不由有些緊張,只好看着吉光。
“呵呵!”阿木笑了笑,“不過,沒有關係。如果這一切,是當初戰之神王或者更古老的神族佈置下的,目的定然是保護你們。也許大有深意。但是咱們不知。”
“可是,古鎮上都說,神的意志不可違背!”安雅眉頭微蹙。
“哈哈!”阿木大笑道,“吉光不是說了嗎?其實。每個神族的人,都是神!安雅,咱們不是去朝拜,而是去找尋。有些東西,本來就該屬於你們。”
“不是去朝拜,而是去找尋!”安雅對阿木的話,似懂非懂。不過,朝拜聖山,的確是她心中的想法。
“阿木說得沒錯!”吉光看了看安雅,然後又看着那遠山的方向,“有些東西,本來就該屬於我們。我們要做是拿回來,而不是祈求!”
很顯然,吉光的話對安雅來說,更有說服力。無論懂沒懂,安雅都重重地點了點頭。阿木衝着吉光,會心一笑。吉光倒是灑脫,沒有絲毫的羞澀。
只是,吉光的眼中閃着莫名的神采,那是阿木都有些不能完全明白的感覺。似乎是責任,還有希望。
自從見到了安雅,聽聞了古神鎮的一切,阿木便感覺吉光不太一樣了。
雖然還是習慣衣衫襤褸,但是吉光少了一絲憂鬱,多了一份陽光。有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涌動在吉光體內。
阿木看見這樣的吉光,很是欣慰。忘川世界下,五千年,阿木和吉光,彼此已經瞭解。
要知道,第一次見到吉光時,吉光曾言他超越光陰的目的,乃是回到過去。吉光要改變過去,如果不能改變過去,那麼吉光寧願死在過去,與他的族人同亡。
神域的消亡,過去的一切,乃是吉光不能擺脫的痛。神族,乃是吉光生存和奔跑的意義!
“能戰勝過去的唯有未來!”阿木心中自言自語,“安雅和古神鎮,定然讓吉光看見了未來的曙光,從某種程度上消減了他過去的痛苦。”
雖然到那聖山的直線距離不過三萬裡,但是彎彎曲曲的路線,足足讓阿木他們多走了三倍的路程。
不過,擁有地圖,讓阿木他們的速度,自然快了很多。走走停停,時常觀察,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和阻攔。一切異常的順利,三日後,他們便到了那安雅口中所謂的聖山腳下。
那座山,果然高聳入雲,嚴整肅穆。
古神鎮上,可望聖山。可是,安雅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眼望聖山。
三個人,落下虛空。安雅極爲虔誠地,跪在地上,衝着那半山青青,但是山頂被積雪覆蓋的高山,大禮參拜。
雖然“不是去朝拜,而是去找尋”的話猶在耳畔,但是安雅心中上千年的敬畏還是很難改變。心存敬畏,也許並不是錯,阿木和吉光誰也沒有阻攔安雅。
吉光站立在一處山石上,仰望眼前的高山,眼底有莫名的色彩。阿木則是雙目微眯,因爲他腦中的地圖,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
如同,一場棋局,走到了一個死局。阿木腦海中的星圖,僅剩下最後的一道光線,那似乎是一道上山的路線。
“阿木,你感沒感覺到異常?”此時,吉光突然問道。
“嗯?”阿木一挑眉,因爲就在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修爲又被壓制了一些,已經到了初修一二重的程度,連御風都不能了。
“嗚嗷——嗚嗷——”與此同時,他胯下的荒魂獸,衝着那聖山上,仰天長嘶。
“呀呀——”鴉兒則在阿木的頭頂徘徊,眼中的金芒不斷地閃爍。
“地圖到頭了,僅剩一道上山的路。我的修爲,再次被壓制。鴉兒也看不清山上的一切,這個座山有極爲強大的禁制!那至少,該是原仙以上級別的存在。”阿木皺眉道。
“嗯!如今,我已經舉步維艱了!”吉光苦笑道。此時,吉光感覺自己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而整個山峰,似乎都散出一種莫名的吸力。
“事情有些蹊蹺!”阿木也苦笑道,“黑雲飛梭,似乎也啓動不了了。咱們多半,要徒步登山了!”
“戰之神王傳給我的地圖,我想也絕不該僅僅就這些,定然有沒有開啓的部分,否則那也太簡單了!”
吉光點點頭,然後轉頭對安雅道:“你還能走嗎?”
安雅剛剛拜完聖山,站起身,也突然感覺身子沉了許多,不過還是道:“沒有問題。”
“好!那咱們上山!”阿木心念一動,想要散出幾尊自己曾經祭煉過的魂魄。可是,那些魂魄,根本不能在這座山上顯化出來。剛一出現,便瞬間化爲青霧消散了。
阿木皺了皺眉,此時他已然是初修一二重的修爲,很多重寶,估計都已然不能完全發揮威力了。
心念一動,阿木背後的紅芒,閃現出來。這一次,倒是沒有讓阿木失望。兩尊血魂衛出現在阿木的身後,和鴉兒和荒魂獸一樣,境界修爲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這座聖山上的一切,似乎也只針對,擁有神族血脈的人。血魂衛身上,血殺之氣滾滾,不過此時給阿木他們的感覺,卻是安全感。
這一次,還是荒魂獸在前,阿木緊跟着它,鴉兒依舊在肩頭,在後面便是安雅,然後是吉光,最後則兩尊血魂衛斷後。
如今在整個隊伍裡,荒魂獸、鴉兒和血魂衛的戰力,自然是最高。
如果,阿木最後的修爲,都被壓制,那麼纔是真正的困難。不過,這種可能性,或許不大。畢竟,魔棺還在阿木的身上。
荒魂獸在前,但是步伐不快,一副極爲警覺的樣子。這個山上,定然有讓其頗爲顧忌的東西。
阿木讓其不準離開自己十丈,衆人小心上山。
路線,還是按照阿木腦中的地圖。只不過,這一次,沒有走太多的彎路。無論是阿木,還是吉光,甚至安雅,都感受了他們在不住地攀升。
他們同樣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只是越往上,空氣越冷。荒魂獸、鴉兒、血魂衛自然無事,甚至阿木也絲毫沒有影響。因爲,即便沒有了仙力修爲,阿木還有一身仙骨魔身。
最先感到寒意的自然是安雅,隨後便是吉光。不過,還好安雅準備了棉袍,也給吉光一條氈毯。
凡人爬山的感覺,估計吉光多少萬年都沒有過這樣體會。即使對於阿木來說,此時都是一種陌生的感覺。
整整一天,三個人,大概只走了阿木腦中的地圖的五分之一。只因,三個人的腳步都極爲沉重。
空氣漸寒,天色漸暗。阿木讓荒魂獸停住步伐,三個人找了一處能安身的地方,準備停歇一晚。
“真是步履維艱!”吉光擦了一下汗水,苦笑。而安雅幾乎要癱軟在地,喝了幾口神湖水,才略微好了一些。
“如果一直這樣,那麼還算好的!”阿木盤膝而坐,可還是調動不起更多的仙氣。阿木也想散出荒魂獸或者血魂衛,但是這座山太過離奇,他不敢貿然行事。若有損失,悔之不及。
只不過,越往山上,阿木越感覺自己眉心處的戰魂古燈,似乎在跳躍。也許,這一切都是好兆頭。
可惜,阿木包括鴉兒,都看不見這座山頂正在凝聚的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