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沒有告別也沒有挽留,在陸家莊幹活的人來來往往,時間都不是很久,小雪兒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打理陸襄原住的院子裡,還沒有來得及認識其他的人,就要離開了,對於那些剛剛進入陸家莊幹活的女孩子來說,她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

她漫無目的的在城中游走了幾天,從大郡城走到小郡城,從小巷走到宮道,尋親不過就是藉口,到達纔是目標,如今她真正到達了這座城,卻開始迷失了。

“師傅,接下來我該做什麼呢?”她想起第一天興致勃勃的來到這座城下,然後說先找一份工作穩定下來,現在她卻一點激情都沒有。百無聊賴之下,她翻看師傅留給她的那本書,已經很久了,她都沒有打開,突然一封信展現在眼前,八年前,一個叫做易傑的人留下的信,說如果有一天到九郡城可以拿着這封信找他。

關於易傑的記憶開始變得清晰,他的年紀比師傅大,但是無不謙遜,總是恭恭敬敬的喊老師,他特別喜歡她,說家裡只有三個兒子,很渴望能有一個女兒,長的像她那麼聰明可愛,他給她講了很多好玩的故事,開玩笑說,要是她們去東土尋親,要將她許配給自己的小兒子。在北國雪域那個寒冷的地方,東土人的長相很容易分辨,除了師傅,他是她見過的第二個東土男人。

可是信被燒掉了一角,從北往南蹚過不少溼溼漉漉的河水,字跡已經變得模糊,只有那麼幾個字可以辨認:北域、恩情、孤女、如來尋親、請憐憫、代爲關照、不勝感激、易傑留書等一些斷斷續續的文字,然後還有一個清晰的印章,留雲坊易府私宅,那是最不容易化掉的痕跡。

於是她開始打聽,才發現留雲坊的易府私宅在九郡城鼎鼎大名,而易府也一點都不難找,就在九郡城的一處大戶人家聚居的湖畔寶地中,一座無比繁華的大門面臨盡是經營高級物品的街道,整潔乾淨。在九郡的宅院中,她發現只有一種地方的府院牆最高,那就是她第一次被拐進的那種煙花之地,其他的莊園,也只有跟煙花之地臨近纔會將那一面牆修建的高起來,其他的圍牆處在正常的高度中。而這座府院,它臨街的圍牆很高,使得它對面的一些樓宇茶座難得窺見其中。落座的茶客們偶爾張望那副大門,似乎在談笑關於它的故事。

小雪兒骨架偏小,站在這副大門前更顯得毫不起眼。

“請問,這裡有一個叫易傑的人嗎?”她問看門的小廝。

聽到這個名字,小廝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誰?”

“易傑,年紀大概有五十歲,有那麼高,手上有一根斷指。”她指着左手食指的位置。“我來找他。”她從懷中掏出一封舊舊的信,交給小廝。

小廝一摸到信封角落的一個小凹標,就將信還給了她,道:“姑娘,請稍後,我讓管家過來一趟。”

他讓另一小廝突突的跑進去,然後又給她搬來一張板凳,讓她稍後片刻。

不一會,一個年紀四五十歲高高瘦瘦的男子過來,臉上掛着一張迎客來的笑臉,讓雪兒將信交給他,確認了信封的正確後,將雪兒引進客堂,打開信,只看到稀稀疏疏的幾個字,內容有些不連貫,雪兒尷尬的笑笑:“這個,來的時候,沒有把信保管好。”

管家看到信上的文字,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突然間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了一下雪兒,問她今年幾歲了?

雪兒回答,“十七,請問能讓我見見易伯伯嗎?”

“易伯伯?雪兒姑娘,我先給您安排一件房間,讓您休息一下,然後讓易……易傑的公子來跟你說,好不好?”

雪兒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心裡想着我不過就是想見一見易伯伯,何必弄的那麼麻煩,有些不快,但是看到管家那麼熱心張羅,還是欣然接受了。

就在雪兒接受上等招待的同時,一個少年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一身酒味的被一個人架了回來。

“什麼事啊,非得直接把本少爺從牀上拽下來,打擾我的春夢。”

“小主子啊,這都快下午了,你還在睡,家中出大事了,老爺的私生女找過來了。”管家將信給他看。

他大概掃了一眼,“什麼啊,你就憑着這幾個字,就說人家是我爹的女兒,你問人家了沒有?”

“她好像還不知道老爺已經不在世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怪讓人心疼的。你也知道,老爺夫人在世的時候,還曾經爲這事鬧過分家,後來他們過世了,這事纔不了了之了。”

“這事不是已經弄清了嗎?都是我娘在那裡無理取鬧而已,我爹都否認了。”

“老爺當然是否認了,可是你也知道老爺這個人,要說他在外面沒有女人,誰信啊?這個姑娘說她來自北國雪域,年紀也對得上,有些年,老爺不是老往那裡跑嘛。”

少年搖搖手,“大管家,你少糊弄我了,別以爲本少爺酒沒醒,告訴你,我醒着呢?說說,小姑娘長得如何?”

“模樣倒是挺憐人的,眉眼俊俏,是個美人的胚子。”

“那我就讓留雲坊收了她。”

管家拍了他一個腦門“胡說八道,這事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說話間,已經來到迎客堂,雪兒正百無聊賴的翻看着擺在書架的書本。

少年一見到她,本來要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聽說你是我爹的私生女,來給本少爺說說。”竟然梗住了,反而是雪兒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大方的說“你一定是易伯伯的兒子吧,你們長得很像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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