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軍重炮與戰防炮的猛烈轟擊下,俄軍的炮兵終於是支撐不住了,再不敢陳兵陣前,一衆炮手們亂紛紛地拖着大炮便往陣後撤了去,然則清軍各炮兵團卻並未因此而停止射擊,六門重炮與諸多戰防炮紛紛調整了密位,毫不客氣地將炮火傾瀉到了俄軍前沿步兵方陣中,登時便炸得俄軍好一陣的大亂——戰防炮也就罷了,限於射程與威力,只能攻擊俄軍方陣的前列,爆炸的威力也不算太猛,可重炮卻是威猛得驚人,儘管射速不快,基本上兩分鐘才能打一發,可有效射程卻足足有一千兩百米之遙,除了俄軍部署在格登山半山腰的指揮部打不着之外,所有的俄軍陣地連同大營在內,都在重炮的射程範圍之內,只消一發炮彈過去,就能在俄軍陣列上打出了方圓十丈的死亡地帶,這才三輪射擊下來,密集列陣的俄軍便已是死傷了千餘人,其狀可謂是慘不忍睹。
“呵,這幫雜碎看來是不打算再攻了,準備……”
靠防守是不可能打得贏一場戰役,光靠炮擊也一樣如此,縱使清軍的炮火再猛烈,也斷然不可能將三國聯軍的幾十萬大軍盡殲,這一點,弘晴自是心中有數得很,他之所以沒急着發動反擊,不過是想在防守戰中多殲滅些俄軍的有生力量罷了,而今,清軍的大炮都已是打得快要過熱了,也愣是沒見俄軍有出擊或是撤兵的?跡象,弘晴自是不想再多等了,這就打算下令發動預定之作戰信號了,然則話尚未說完,突然間見俄軍陣中一陣激昂的戰鼓聲暴響中,中、右兩翼各有數撥步兵方陣開始了前移,一見及此,弘晴的眼中立馬便閃過了一絲狐疑的神色,說到了半截子的命令自也就嘎然而止了。
怎麼回事,還要攻?
弘晴的眼神一向很好,儘管隔着一里半的距離,卻還是能清晰地瞅見三國聯軍陣中的變動,這一見俄軍中、右兩翼齊動不說,左翼的準噶爾軍也在調兵遣將,似乎準備發動總攻了,心下里自不免疑惑萬千,沒旁的,不管三國聯軍出動多少部隊,在嚴陣以待的清軍面前,都難討到甚好處,畢竟雙方的火力投射水平相差實在是太大了些,若是防守的話,或許還能給清軍造成不小的麻煩,全力進攻不過是平白送死罷了,斷難有甚進展可言,這一點,從先前兩戰中,便已能看得出端倪了的,毫無疑問,三國聯軍這等全力準備攻擊的姿態顯然有着不合情理之蹊蹺。
“命令:各部擋住賊子此輪攻勢,相機發動反攻!”
弘晴雖睿智過人,可到底不是神仙,自不會清楚三國聯軍此番不合理的全面總攻其實不過是托爾斯基中將爲了保住指揮權以及面子,而作出的垂死掙扎,但這卻無礙於弘晴作出正確的決斷,一道命令下去,三路清軍盡皆進入了備戰狀態,原本正隨心所欲地朝着俄軍陣地狂轟亂炸的各炮兵團暫時停止了攻擊,飛快地按着張淼等人的指令,緊張地重新調整着射擊的密位。
“咚、咚咚……”
中路俄軍的動作相當之堅決,在激昂的鼓點聲中,俄羅斯西伯利亞邊防第一軍以寬正面的方式展開,三個師分成了三序列,每個序列都是一個師,四個團分成四個方陣,序列間隔三十米,以形成波浪式攻擊姿態,行進的速度雖不算快,可氣勢卻是極其驚人,與此同時,右翼俄軍也再次出動了兩個師,同樣是以寬正面的方式展開,形成兩個梯次,至於左翼的準噶爾軍則是步騎聯動,以騎兵開路,步兵跟進之方式展開了進攻,只是投入的兵力卻並不算多——步、騎兩軍加起來也就只出動了萬餘人,且行進的速度極慢,遠落後於兩路俄軍,攻擊的慾望顯然並不甚強。
“命令:步炮全力開火,重炮、戰防炮待命!”
這一見中路敵軍已行過了四百米這麼道警戒線,嶽鍾琪自是不敢輕忽了去,一揚手,已是高聲下了將令。
“命令:炮兵給老子狠狠地打!”
就在嶽鍾琪下令之際,張淼也下達了將令,所不同的是張淼並未留甚後手,無論重炮還是輕便步兵炮全都就此轟鳴了起來。
“跟我來,突擊!”
清軍左翼大炮這麼一響,原本尚在中路與右翼之間按兵不動的赫麥爾尼茨基立馬揚起了馬刀,嘶吼了一聲,率部開始了狂野的衝鋒,目標直指清軍左翼,速度極快,瞬息間便已超過了被亂炮轟得慘嚎不已的華柴夫斯基所部,有若狂潮般向清軍陣列猛撲了過去。
“全力開火,擋住老毛子的騎兵!”
清軍的大炮方纔剛射擊過一輪,縱使是裝填最簡便的輕便步兵炮此際也尚未完成射擊準備,而哥薩克騎兵的前鋒已然衝到了離清軍陣列不足三百米之處,這當口上,所有的大炮都已是來不及發動阻截射擊了的,一見及此,張淼可就有些穩不住了,急吼吼地便下了將令。
“噠噠噠……,呯呯呯……”
將令一下,早已待命多時的清軍官兵們立馬聞令而動,齊齊扣動了扳機,機槍狂掃,排槍亂射,剎那間,無數的彈鏈有如傾盆暴雨般向狂衝而來的哥薩克騎兵們迎面罩了過去,當即便打得哥薩克騎兵前鋒一片大亂,死傷無數,可縱使如此,卻也難以擋住哥薩克騎兵們的衝擊之進展,不多會,狂衝的哥薩克騎兵前鋒已然殺到了離清軍陣列只有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上。
“命令:騎一師出擊,擋住敵騎!”
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對於發足狂奔的戰馬來說,也不過就是瞬息間事而已,哪怕右翼清軍步兵們已是全力開火了,可沒有炮兵的配合,要想擋住哥薩克騎兵的突擊顯然不太可能,而此際,華柴夫斯基所部的兩個步兵師則趁着清軍火力被己方騎軍吸引之際,飛快地向前狂奔,最前列的方陣也已是趕到了離清軍陣列不足兩百五十米的距離上,若是沒有意外,清軍的右翼必將陷入一場苦戰之中,對此,張淼雖是已然有所預計,可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自不免爲之心急不已,好在中路的嶽鍾琪敏銳地察覺到了右翼的危機,顧不得許多,已是緊趕着下達了支援右翼的命令。
“跟我來,殺賊,殺賊,殺賊!”
部署在中路與右路結合部的騎一師只有兩個旅,總兵力不過六千騎,可要面對的哥薩克騎兵卻足足還有兩萬左右,彼此間兵力差距自是不小,然則和敏卻是沒半點的猶豫,一接到中軍處傳來的指令,立馬便抽出了腰間的馬刀,大吼一聲,率部斜刺裡殺出,如飛一般地向哥薩克騎兵隊形的腰部殺了過去。
“一師、二師接着向前衝,三師,向右轉,攔住黃皮猴子的騎兵,殺啊!”
清軍騎一師這麼一殺出,正率部在後頭壓陣的赫麥爾尼茨基立馬便警覺了起來,自不敢坐視己方之衝鋒陣型被打亂,這便呼喝了一嗓子,率領着在後跟進的哥薩克騎兵第三師轉向中路,迎着清軍騎一師便殺了過去。
“手榴彈,投!”
清軍騎一師都是馬戰老手,壓根兒就無須專門吩咐,所有官兵全都是右手持馬刀,左手暗釦着枚長柄手榴彈,隨着和敏一聲令下,衝鋒中的清軍騎兵們幾乎同時一揚手,數千枚手榴彈便有若暴雨般地呼嘯着向哥薩克騎兵大隊飛了過去。
“轟、轟、轟……”
哥薩克騎兵們前番出擊便曾吃過清軍手榴彈雨的大虧,這會兒一見如此多的手榴彈又鋪天蓋地地砸了過來,頓時便是一派大亂,奈何此際馬速已然放到了極致,實在難以及時作出調整,只能是聽天由命地向前狂衝着,試圖靠着馬的速度衝過手榴彈的爆炸範圍,很顯然,這等想法雖好,卻不過是奢望罷了,除了最前頭兩百餘騎算是達成了這麼個目標之外,後頭跟着的哥薩克騎兵們全都倒了血黴,隨着手榴彈的猛烈爆炸,無數的彈片生生將哥薩克騎兵衝鋒陣型的中部掃成了一地的狼藉,硝煙滾滾而起中,殘肢斷臂亂飛,碎肉四濺,五百餘騎當場便被炸得沒了全屍,後續跟上的騎兵們也沒落得好下場,被亂飛的彈片打得個人仰馬翻,整個衝鋒陣型頓時便是一片大亂。
“跟我來,殺進去!”
爆炸聲尤自未停,和敏已然率部殺到,一聲怒吼之下,已是率部殺進了僥倖躲過了手榴彈攻勢的兩百餘哥薩克騎軍前鋒之中。
哥薩克人乃是馬背上的民族,常年爲俄羅斯帝國四下征戰,馬上能耐自是相當之了得,論個人馬術,並不在清軍之下,更兼身高臂長,胯下戰馬也明顯比清軍所乘要大上一號,倘若是一對一地單獨較量,清軍騎兵們未見得真能佔到多少的便宜,甚或輸的可能性還更高上一些,然則在這等大規模戰事中,比的可不光是個人之武力,而是各方面的綜合之比拼,很顯然,無論在士氣還是衝鋒的態勢上,清軍都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只一個照面的對衝下來,兩百餘哥薩克騎兵前鋒便已是全軍覆滅,而清軍不過只付出了二十餘騎的傷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