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奚沒有說出姜苗苗活不長的事情。
都是男人,都懂對方的心思。
要是晏笈知道自己現在喜歡的人可能活不長,心裡的聯繫和不捨足以抵消一切不滿倦怠,而且更有可能的,是會讓晏笈更加喜歡姜苗苗。
可沐月奚要的,卻是最好讓兩人趕緊分手。
他這人素來脾氣古怪,捉摸不定,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比如現在他覺得晏家小子一路爭位定然千難萬險,姜苗苗本來就活不長,幹嘛還要跟着他擔驚受怕,不如干脆去相對平靜的南秦,一邊用着花蜜緩解身體衰弱好不要那麼早去世,一邊也好自己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活着。
至於姜苗苗會不會不願意、晏家那小子會不會不同意,都不重要。
只要他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就足夠了。
“我要去聆訫墓前看一看,還有其他的人,一晃都這麼多年了,當初的故人墳頭草都兩尺高。苗苗先交給你,我過段時間再來找她。”
“你最好永遠都不要來了,”晏笈當然看出了沐月奚的意思,他只覺得好笑,“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些話,你又有什麼身份,對她這麼親暱?”
沐月奚當初也是一代江湖上的魔頭。
既然是威名赫赫的魔頭,平日子再怎麼表現的和藹可親,骨子的冷漠跋扈也是杜絕不了的,正如他原先對姜苗苗那麼親,姜苗苗一違背了他的意思,他毫不猶豫下手就打。
所以晏笈也不願意讓姜苗苗過多和他接觸。
晏笈心思很是深沉。
沐月奚功夫好,身份高,如果他能保護姜苗苗、能教給姜苗苗《洛神賦》,晏笈當然很樂意就此利用他幫助姜苗苗。
但若是沐月奚翻臉了,他也能毫不猶豫將兩人分隔開。
別說什麼他城府深沉狡詐陰險,這世上善良本就是最稀罕的東西,只要她一個就夠了。
他甘願立足在最骯髒污穢的泥水裡,託着她,讓她去找她自己喜歡的光明。
沐月奚笑意淺淡:“她的聆訫的女兒,這不夠嗎?”
“不夠。”
沐月奚漠然:“對你們來說或許不夠,對我而言,足夠了。”
姜苗苗醒來的時候,晏笈在隔壁耳房處理事務。
他臨時命人把耳房搭建成了書房,又在打通了後牆,方便他隨時可以注意姜苗苗醒來。
沐月奚走了,沒有再去見姜苗苗。
用他的話講,現在兩人見面太過尷尬,沒準晏笈還要和他打一架,到時候誰輸誰贏都是問題。
“他走?他能去哪兒啊?”姜苗苗撓撓頭。
晏笈唯一頭疼的就是姜苗苗這個心大,說好聽的叫寬容,說難聽了就是傻乎乎的不記仇,這時候就不記得沐月奚怒極了打過她一巴掌,還擔心人家去哪兒。
“他自己有兒子有孫子有隱玉山莊,你何必要關心他。”晏笈漫不經心篡改了沐月奚的行程,睜着眼說瞎話,還一本正經的,“臨近年節了,你且隨我回京。”
姜苗苗有點懵:“啊,他回家過年?我怎麼覺得這跟他很不搭呢?”
她覺得有古怪,可是有想不出會有什麼古怪,晏笈估計不知道沐月奚曾經打過她吧?她壓根沒想過晏笈會對沐月奚不滿。
晏笈不知道,其實沐月奚跟她道過歉了,就是當時在關押中離長行的柴房門口。
那時候晏笈還沒過去,沐月奚就是氣急了腦子抽了,消了氣後自己都要把自己悔死,心驚膽戰悔不當初苦苦哀求她原諒,順便送她一大堆珍寶當賠罪。
她知道自己這性子。
說不記仇吧,月無心、陌雲裳、傷流景在她心裡頭,可是恨得咬牙切齒非要手刃仇敵;說是記仇吧,面對沐月奚那麼個快要老年癡呆的老頭子,她也幹不出那種上去扇兩巴掌報仇的事情。
頂多狠狠踢了他幾下,沐月奚反正也沒敢躲,哭喪着臉可憐巴巴看她。
山南東郡的事情暫且一放,關爭到了第二天,帶着巡邏的人緊趕慢趕回來了,他們是在路上收到了中離長行鬧事的傳信,不過好在晏笈及時醒來,一切都沒有大問題。
晏笈命令關爭壓下了所有朝廷命官和暗探,將自己已經安然無恙的秘密瞞的滴水不漏,帶着姜苗苗踏上了回京的路。
要回家過年了。
“你不知道,從前有種叫做‘春運’的東西,那是一場涉及了百萬人口的大遷移,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好傢伙,那人流是嘩嘩的!”
姜苗苗手舞足蹈在馬車裡給晏笈“講故事”,“故事”的來源自稱是舊時看過的一本傳奇話本。
晏笈聽她在那邊胡扯,自己悠悠閒閒倚在馬車壁上,車已經快走到京城門口。
他們回去的路途走的很有限,一點都不急,當初姜苗苗離京相當於是離家出走,帶着娥媚偷偷跑的。晏笈去尋她,是有了凶兆,滿心裡都是焦慮,哪裡敢慢。
去的太匆忙,路上景觀也沒好好看,只好回來再補。可是這一路走官道,也沒什麼好景色,姜苗苗窩在馬車裡還沒一天就不滿了,各種嫌無聊。
“無聊?可以乾點有聊的東西。”
“不要!”
姜苗苗立刻目光警惕看着晏笈,這男人簡直日天日地日空氣。
以前沒覺得是他一直剋制,可自從開了葷,就好像解除了泰迪精的那層封印,隨時隨地都想把她抱過來進行一番不可描述。
晏笈挑眉:“是你自己先提的。”
姜苗苗簡直像穿回去一巴掌呼死那個腦殘提議什麼“生寶寶”的薩比自己,她在連續三天不正常的進入睡眠後,直接被累哭了。
換個洋氣點的說法,她那是叫“每天用十幾種姿勢哭出來”。
特麼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好嗎?!
眼看着晏笈看她的眸色漸漸變得幽暗起來,姜苗苗心裡頭一跳,二話不說就往馬車外竄去,然而她才直往外竄了一步,背後面一隻手就伸了過來,拎住了她的衣領。
“跑什麼?”
“我要去看看外面風景,”她拽着窗簾死不鬆手,誠懇道,“我很想念雷暴,我要去騎它。”
晏笈眉峰動了動,似笑非笑看着她,聲音越發幽暗。
“馬背上?是個不錯的建議,等天氣暖和點,可以去試一試。”
姜苗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