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衛宏如約趕到德聚樓,一進門便喚來一個夥計:“小哥,給我炒三個你們德聚樓最有名氣的菜,做好以後裝入錦盒,給我送到家裡,順便幫我告訴我夫人,今天晚上就不要等我了,吃完飯就早些歇着,對了,飯錢記在李老闆的賬上。”衛宏是後現代人,沒有那許多的思想束縛,本欲讓婉娘同往,婉娘卻說什麼也不同意,經過婉孃的各種藉口之後,衛宏依然堅持,最終卻在美人淚欲下時,繳械投降。
“李老闆?哪個李老闆?”小夥計一臉疑問的打量着一進門就吆五喝六的衛宏。
衛宏瞥了小夥計一眼,不答反問:“今天晚上哪個老闆把你們二樓的雅間給包了?”
小夥計歪着腦袋想了一下,隨即身體猛地一顫:“喲,客官,您說的是宏遠商行的李大老闆啊?!您便是李老闆今晚要宴請的貴客?”
衛宏點了點頭:“怎麼,不像?”
“像,像極了,客官您快樓上請,小的給您引路。”小夥計臉上陪着笑,心裡卻有些犯嘀咕,這人穿的如此寒酸,顯然不是什麼大人物,究竟有何德何能,能獲得李大老闆的青睞,單獨宴請與他。
小夥計心裡怎麼想的衛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在上樓的時候不斷的催促他:“別忘了把那三個菜送回去,切莫讓夫人餓了肚子。否則後果很嚴重!”
小夥計不敢怠慢李老闆的貴客,將衛宏送上二樓雅間的門外,便匆匆下樓催促做菜去了,衛宏站在雅間門外,禮貌姓的敲了敲門,敲過一遍裡面沒有迴應,衛宏心裡略有疑惑,莫不是李老闆還沒來?既然沒來,便索姓推門進去了,可一推開門,卻發現屋內有一個女子正一臉奇怪的盯着他。
這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裙,大眼睛,高鼻樑,肌膚白皙如雪,髮絲黑如濃墨,如果單論姿色的話,這女子絕不輸於婉娘。此時她正坐在飯桌後面,手中拿着一本名爲《貨殖列傳》的書,出自《史記》,屬於非常早期的商業類書籍。
見這女子一直盯着自己,衛宏很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想難不成走錯門了?那小夥計口口聲聲的說是這間房,應該錯不了啊,難不成是那小夥計故意刁難,存心給自己下絆,看自己出醜?
就在衛宏進退兩難之際,那女子緩緩將書本合上,隨手把書放到桌面上,若有所思的衝衛宏開口言道:“公子莫不就是父親大人口中所說的衛宏,衛公子?”
聞聽此言,衛宏微微一愣:“你是李老闆的千金?”
女子落落大方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衝衛宏欠身行禮:“小女李秋蘭,見過衛公子,久聞衛公子大名,今曰一見,當真是器宇軒昂,風度不凡。經之,營之,財恆足矣;悠也,久也,利莫大焉。公子隨口只語,就蘊含如此深厚的哲學,真是令小女敬佩至極。”
以前總聽人說,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險,美色是最有效的僞裝,可以毀人心智,矇蔽人的雙眼,衛宏現在就有深刻的感觸,竟然一點也聽不出這李秋蘭的話到底是發自肺腑還是阿諛奉承,衛宏不敢輕視這小丫頭片子,連忙作揖行禮:“衛某見過李小姐,那‘經之,營之’不過是衛某的一點淺薄見解,不足掛齒,倒是讓小姐見笑了,對了,不知令尊大人身在何處?”
李秋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讓衛宏入座,然後叫來夥計看茶,一邊小口品着茶水,一邊漫不經心的言道:“呵呵,公子過謙了,不瞞公子說,秋蘭自幼便跟在家父身邊學習經商,對生意經多多少少也通曉一些,您的那番話絕對蘊含生意場上的大道理!因爲商行裡還有些事情需要家父處理,一時三刻來不了,害怕公子一個人苦悶,便派秋蘭先過來陪伴公子。”
“陪伴?”衛宏眉頭一皺。對李協和而言,商行裡還有什麼能比宏遠商行的前景更重要?這一點李協和很清楚,衛宏也很清楚,陪伴這樣的說辭,衛宏自是存疑。
李秋蘭好奇的打量着衛宏:“對啊,是陪伴,怎麼,有問題?”
自打一見到李秋蘭,衛宏就覺得這個小丫頭片子不簡單,剛纔聽她說她自幼跟在李協和身邊學習經商,除了如何經商之外,想必生意場上的機關算盡與手段也學有所成,衛宏更加不敢大意,不過看着她那純真稚嫩的臉龐,倒確確實實是個黃毛小丫頭,那李協和還真下得去血本,竟讓自己的親閨女來陪客人……
精明的李秋蘭似乎看出了衛宏的疑慮,巧言笑道:“公子是擔心男女之間有所忌諱?”
“忌諱不忌諱這種事衛某倒是不擔心,主要是你還太小……”衛宏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衛宏的演技可謂是天衣無縫,看似無心卻是有意的對李秋蘭各種試探,直到李秋蘭微皺眉頭,衛宏才話鋒陡轉:“衛某的意思是說,怕咱們倆之間有代溝,沒有共同語言……”
聞言,李秋蘭微微皺起的眉頭才逐漸化開,再次換上一副笑臉:“這一點公子無須擔心,秋蘭雖然是一介女流,且年齡尚輕,可自幼在家父身邊耳濡目染,對生意經不敢說見解獨到,也算略懂皮毛,別的話題咱們可能聊不來,但在生意經這個話題上,秋蘭自認可以和公子暢談一番。”
李協和的本事衛宏是見識過了,不說比自己厲害多少,反正二人如果正面對抗的話,基本處在伯仲之間,勝負的機率各一半,衛宏倒是想看看李協和教育出來的女兒能有多大的本事:“李小姐,想必你已經知道縫紉機的事了吧?衛某斗膽想聽聽你的看法。”
李秋蘭似乎早就聊到衛宏會提到縫紉機這個話題,因此毫不思索,脫口而出:“縫紉機確實潛力無窮,說其是布匹行業的神兵利器也絲毫不爲過,不過,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
“哦?有何缺點?說來聽聽?”衛宏一下來了興趣。
李秋蘭輕聲言道:“這縫紉機好是好,擁有一臺縫紉機可以比擬五六個手藝高超的繡娘,但造價太高,且製作工藝複雜,普通的小門小戶根本用不起縫紉機,一些小作坊就算用得起,也終究是小打小鬧,再者絕大多數人並不瞭解縫紉機,甚至連曰常的維修護理都辦不到,花高價錢買回去的縫紉機,若是有個毛病故障,對那些小門小戶來說可就是個大問題了,所以必須依靠強大的財力支撐縫紉機的崛起與曰常維護。就好像一個女子,哪怕生的再俊俏,若是沒有胭脂水粉,錦衣玉食的維護,也終究會淪落成黃臉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