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楊禮的事情,惠子再也沒心思再在廣州呆下去了。第二天,她便向老闆辭了職。
辭職後,惠子並沒有立馬回家。想想來廣州也挺久的了,都沒有好好地看看這個城市,下一次不一定能再來這個城市。
她花了幾天的時間,看便廣州的所有地標建築,穿越過廣州人潮最洶涌的街道,嘗過廣州最特色的美食,看過廣州炫麗的夜景。將這座城市的一切通過眼睛印進心裡,這是一種最簡單的告別儀式。
如果沒有這次意外,也許她與這個城市的緣分還很長。現在只能將所有的緣分化作一張車票,變成一列長長的火車,連接着昨天今天。
坐了接近三十個小時的火車,惠子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城市。
她在車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和這個城市的鋼鐵建築,心想,每個城市大概都是如此吧,不管誰來誰走,城市永遠都一樣是,客氣禮貌,永不留戀你,只有你會去留戀這個城市的一些人和事。
回來後,惠子拎着行李去了父親那裡,因爲她沒有地方可去,父親那裡是她唯一可以落腳的地方。
惠子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父親走動了,父親甚至不知道她已離婚的事情。
她拖着行李到父親的出租屋的時候,門是鎖着的,她趴在窗口往裡看了看,只見門後悄悄地歪出一顆小腦袋,和她四目相對。
惠子彎着手指頭輕輕地扣了扣窗戶玻璃,叫了一聲:“咪渣。”
小腦袋瞬間蹭地冒出來,爬上凳子,打開窗戶,高興地叫着:“姐姐,姐姐。”
妹妹把鑰匙從窗戶裡遞了出來,惠子開門進去,妹妹馬上跳到她的身上,抱着她甜甜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姐姐”。
惠子抱着懷裡的這個小姑娘,覺得重如千斤,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這個小小的姑娘,早早地就學會了懂事,她的童年裡,一定會有一段她難以治癒的記憶,是被關在出租屋裡。每次外面有一點點的動靜,她都會被嚇壞,有時候會壯着膽子,探出小腦袋看看是人還是小貓小狗經過,有時候是大風把門前的東西颳倒了。總之,她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屋子裡和屋外的一切,直到爸爸下班回來,和她打暗號,用手扣幾下門,她才能真正地把心落下,不再感到害怕。
惠子帶着妹妹,去菜市場買了菜和一些水果,做好了晚飯等父親下班。
父親下班後,遠遠看着開着的門,嚇得幾個箭步衝回家。回家後,看到惠子在家,心才一下子落下。
惠子和妹妹見父親一下子衝進屋裡,妹妹開心跑過去抱着爸爸,惠子站起來,說了句:“回來了。”
父親抱着妹妹,回了惠子一句:“回來了。”
惠子轉身去竈臺上端出炒好的菜,一家人上桌吃飯了。
飯後,惠子給爸爸和妹妹洗了水果,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這一刻,惠子又感覺到了一點點家的味道。雖然今日已沒有往日的感覺,但這一刻的平靜讓她感到很安心。
父親見惠子帶着行李來,也並沒有多問惠子,只是在睡前把家裡的棉被拿出來,放在妹妹的房間。
妹妹高興極了,她從上學後就是一個人睡,有時候晚上會被附近的野貓嚇得睡不着。現在有姐姐陪她睡,她可以整晚都抱着姐姐睡,這對她來說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惠子在家裡陪妹妹玩了兩天,週一送妹妹去上學後,惠子開始出去找工作了,她不能每日閒在家裡,總要生活的,而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工作。
惠子走在熟悉的大街小巷,她不想在熟人堆裡找工作,她可受不了那些是非之地。
特意乘公交車坐到離父親家遠幾個站的地方找工作,那裡遇到的熟人相對會少一些。
惠子漫無目的在街上游走,她找工作的方式是,在街上看到哪家店門口有貼招聘啓事,符合自己的,便進去問問。
就這樣問了一家又一家,有的自己看不上,有的人家看不上她,有的倒是省事,互相看不上。
最後選定了兩個工作,一個服裝導購和一個足浴技師,銷售自己沒有做過,實在是有些忐忑,技師是自己的老本行,做起來順手一些。思來想去,還是選擇了足浴城。
既然工作落實了,那麼自己也該找房子搬出來住了,一直住在父親那裡,不但會給他們熱去一身閒話,自己下班得晚上十一點,太晚了會影響他們休息。
第二天,惠子就在上班的附近找到了一間適合的小單間,很快便搬了進去。
惠子每天上班下班,生活也比較規律,離父親家也不遠,隨時會過去帶小妹玩。
一天,父親把妹妹送到惠子那裡,說自己想最近換了工作,需要白夜班倒班。上夜班時,下午去的也早,怕妹妹餓着,就把她送到惠子這裡照看。
惠子本想說,自己下班比較晚,不放心妹妹在家裡,但是想想父親下班時間比自己還晚,也就把妹妹就在了自己這裡。
有時候,惠子會把妹妹帶到店裡,晚上把她放到經理辦公室,讓她睡在沙發上,惠子下班後,再抱着她一起回家。
有時候,店裡很忙,大家都沒有時間去照看妹妹的那天,惠子就把妹妹鎖在屋裡,讓她困了就先自己睡,從此妹妹又過上了膽戰心驚的日子。
一日,惠子去上班,妹妹一個人在家。惠子鎖門的時候,妹妹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朝她揮手告別,看着她小臉上委屈又裝作沒事的樣子,惠子忍着眼淚,狠心鎖上門。
外面瓢潑大雨,店裡沒有客人,惠子站在門邊看着外面,心裡想着,屋裡那個小丫頭現在應該怕極了,一個人躲在被窩裡不敢亂動吧。
雨越下越大,幾乎沒有人來,經理考慮雨太大,路面積水嚴重,大家晚回去的安全問題,便讓大家提前下班回家了。
惠子拿着傘狂奔回家,雨勢大到傘都打不住。回家後惠子看着乖乖睡着的妹妹,笑了笑,正打算把淋溼的衣服換掉,忽然覺得妹妹不對勁,小臉異常地紅,狀態不像是睡熟了,更像是昏迷了的樣子。
惠子趕緊伸手摸摸妹妹的額頭,果然,額頭燙得都快燒起來了!
惠子從窗戶下看着外面的傾盆大雨,根本沒有車經過,這個時候想要打到車是不可能的。
他把晃了晃妹妹,一點反應都沒有,她趕緊把雨衣拿出來穿在妹妹身上,拿上傘,揹着妹妹出門往醫院裡跑。
去大醫院來不及,只能往社區衛生院跑,社區醫院離得有三公里左右,惠子什麼也顧不得,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揹着妹妹跑,平時覺得沒多遠的衛生院,這時候只覺得很遠。
氣喘吁吁地跑進衛生院,惠子直接揹着妹妹跑進值班醫生的辦公室,嘴裡喊着:“醫生,醫生,快救救她。”
醫生看着狼狽的惠子,趕緊把妹妹抱下來,摸了摸妹妹的額頭,發生地呵斥着惠子:“你們這些家長,怎麼看孩子的,都燒成這樣了才帶醫院!”
說完抱着妹妹跑出去了,惠子一下子癱坐在長椅上,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雙手緊緊地扣在一起,隨後,纔想起來追着醫生出來。
幾個醫生圍着妹妹實施搶救,惠子只能眼睜睜地在門外等着。隨着妹妹進去的時間變長,惠子的再門外越來越不安。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醫生終於出來了,,惠子連忙站起來,跑到醫生跟前焦急地問到:“醫生,我妹妹怎麼樣了?”
醫生黑着臉看着惠子:“燒退了,在裡面輸液觀察,跟我去交費。”
惠子聽到醫生的話,心裡的大石頭中終於落了下來。
交完費用,惠子回到病房陪護妹妹輸液。當冷靜下來,坐在妹妹的病牀前,惠子才發覺有些冷,原來自己身上還穿着淋溼的衣服。這個雨夜是漫長難熬的,幸好天快亮了。
惠子天亮後,打電話給爸爸來把妹妹接回家。自己經過一夜冷風,也感冒了,惠子還在想,是不是因爲自己沒照顧好妹妹,所以懲罰自己陪妹妹一起生病了呢。惠子笑着搖搖頭,因爲腦子裡冒出的這個幼稚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好笑,不管用怎麼說,現在兩個病號得相互隔離開才行。
妹妹接下來的幾天都要到醫院報道,惠子打了針,請好假,回家吃了藥就悶頭大睡。睡到昏天暗地,餓了下樓吃碗米線,回來繼續接着吃藥、睡覺。
就這樣過了四天,惠子和妹妹終於好了,大病初癒,天氣好像也跟着撥開雲霧見月明似的,跟着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