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已知的敵人而言,更讓人心生絕望的是未知的恐怖。
對伊誠而言,鮑魚博士所突然展現出的,近乎於完全支配他生死的超凡能力本來就已經足夠令人膽戰心驚,然而事實上,真正意義上能夠在此時此刻,感受到那種徹頭徹尾的絕望,甚至連一丁點反抗的舉動都無法做出的,反而是d.k。
有一句話d.k其實並沒有誇大,現在的他,的的確確地是跨越了那道一直以來桎梏着人類的“枷鎖”,從而真正意義上地踏入了他所一直追求的所謂“新人類“的層次。
可是,有一句話叫作……無知者無謂。
如伊誠這般,本身並不具備相應實力和力量的人,無法感覺到如今的鮑魚博士到底有多強大,而d.k卻可以。
正是因爲感受到了這一點,尤其是當那種彷彿自然界中食物與捕食者的關係與氛圍,此時正清晰地存在於他與面前的敵人之間,所以,現在的d.k,已經無法再保持方纔的自信與狂妄——他的牙齒甚至都已經開始敲擊出清脆的咔噠聲了。
不過,作爲一名有尊嚴的強者,作爲一名窮兇極惡的邪惡反派,d.k絕不會因爲這種潛意識所提供的強弱關係判斷就因而選擇退卻或者說逃走,而這一點,鮑魚博士也十分清楚。
“真是殘酷的自然啊……當落單的獵物即將落入猛獸之口時,同樣也是猛獸最危險的時刻,因爲一旦不慎受傷,那麼,變得虛弱的身體反而會成爲討厭的,食腐動物與投機者的目標……”
……儘管伊誠對於鮑魚博士硬生生將這段話塞進他神經迴路裡的粗暴做法有些不滿,不過……好吧,他承認,他的的確確是打算做那個投機者來着。
可是,這種投機行爲,簡而言之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要達成這一目標,首先需要的……是鷸蚌二者形成旗鼓相當的膠着局面。
“還黑暗四天王呢……結果沒開打就先慫了一半……”
雖然是很小聲的嘀咕,伊誠還是努力地試圖讓這聲音傳入d.k的耳朵裡——當然了,對於一名在各方面都達到或超越人類巔峰層次的d.k面前,這種程度的聲音也並不會被他漏過。
對於最初的目標就是“向主角復仇”的d.k而言,伊誠會出現在這裡,無論如何都應該是一件好事,至於現在,他的想法也已經不再是“以曲折而完美的手段完成華麗的復仇轉身”,因爲在他看來,如今的鮑魚博士,已經成爲了他最大的敵人。
“喂,小子。”
在警惕地凝視着鮑魚博士的全新軀殼時,d.k終於忍不住向伊誠出聲示意。
“……在叫我?”
“不是你的話,你覺得這裡還有第二個人?”
“……也對,所以你該不會是想說……你要和我聯手對付這傢伙吧?”
對於d.k的意圖,伊誠判斷得很清楚,不過從投機者的角度來講,至少現在,他絕不會讓自己被捲入戰鬥當中。
開玩笑……當初開着機甲都打不過的敵人,如今已經進化成完美形態卻仍然無法匹敵的恐怖存在,不管怎麼想,這都不是他應該參與,乃至於有機會參與的戰鬥嘛!
“聯手是不可能聯手的,這輩子都不會聯手……”
無論是從伊誠退縮的意圖,亦或是自身作爲黑暗四天王的尊嚴,都足以讓現在的d.k咬緊牙關憋出這樣的結論來,畢竟從在場三人的關係來看,伊誠這個“主角”,或許才應該是他和麪前這個怪物的共同敵人。
只不過,既然局勢因爲種種主客觀原因而發展成了現在的狀況,d.k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聽着,這場戰鬥並不需要你插手,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伊誠這邊還沒從d.k那裡得到相關訊息,鮑魚博士這邊卻已經直接戳穿了對手的計劃。
“我想,他是想要問你……在這場人類與非人的戰鬥當中,你更希望誰贏。”
“……原來如此。”
伊誠腦筋一轉,馬上明白了d.k的目的與意圖。
自己身爲“主角”的能力,當初在那場與黑暗四天王的戰鬥當中,想必d.k已經深有體會,尤其是在他死而復生後,想必也利用過這段時間來獲取自己的相關訊息,也就是說,自己的能力……至少是能力的表象,在他這裡應該算不上什麼秘密。
同理,鮑魚博士顯然也很清楚伊誠身爲第三者,在這場戰鬥中所能起到的,關於“可能性”的獨特作用,正因爲如此,現在提前將這一點挑明的他,在重新掌握了主動權的同時,也將這個難題直接拋給了伊誠本人。
“……可惡。”
如果可以的話,伊誠現在最直接的想法就是從天而降一發隕石將這兩個傢伙統統轟殺至渣,不過可惜的是……如果是一枚足以毀滅這兩人的隕石,那麼以這枚隕石的體積與質量,順帶着把這座小島也轟沉乃至於在所有沿海城市掀起一場大海嘯都是很輕鬆的事。
而且,和剛纔不同的是,現在伊誠已經不再希望援軍到來了——如果是此前的d.k與鮑魚博士,颱風巨獸雖然強大,突破人類極限的進化也確實棘手,可以島上目前的陣容,應該也可以應付。
現在呢?
伊誠不願意去用原本應該是前來度假的大家的生命,來試探眼前鮑魚博士的實力底限,更何況,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因他本人而起,正因爲如此,他也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儘可能地將這一狀況,以“善後”的方式解決。
既然如此,現在應該如何迴應,也就很清楚了。
根據救世主管理辦第六十九號文件,以及『變異生物與異種管理條例』,對於任何非人型的,變異或非變異的生物,無論其是否具備高等智慧,只要表現出對星球以及人類的危害性,即可以動用任何措施實施反制。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些文件裡,還提到了一個情況,那就是……”
臉上重新露出故作輕鬆的笑容,伊誠瞥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的d.k,然後朝他笑了一下。
“在特殊情況與特殊時期下,上述條例將高於一切矛盾衝突,包括救世主與邪惡反派之間的爭議也必須暫時擱置,一切以消滅有可能危害星球的異種生物爲目標。”
“……居然還有這種條例?”
這一次,鮑魚博士的聲音裡,終於流露出了些許的驚訝。
“是啊……聽起來是不是很令人吃驚?不過……這畢竟是這顆星球自上個世紀以來就沿襲下來的光榮傳統了。”
“你說的是攘外必先安內的傳統?”
“不不不……你想多了。”
伊誠連連擺手,然後在鮑魚博士扯上更多危險的話題之前,直接告訴了他明確的答案。
“……我說的,是自世紀之戰沿襲下來……一切以地球和人類的利益爲最高基準的傳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