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的重重山脈之中,聳立着一座四面都是懸崖峭壁的孤峰,這座山峰傲然聳立,卓爾不羣,如同一柄直指蒼穹的長劍,鋒芒畢露,盛氣凌人。
和其他鬱鬱蔥蔥的山峰不同,這座孤峰上沒有一點綠色,沒有花草,沒有樹木,沒有流水,沒有鳥鳴,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肅殺之氣,似刀似劍,異常鋒利,常年縈繞在山峰左右,將岩石尖銳的棱角全部削得平整光滑。
山峰的頂端,在雲霧繚繞之間,隱隱可見一座座精緻華美的宮殿,若是要仔細看去,卻又什麼都看不見,很顯然在這些宮殿之外,佈置了極爲厲害的迷幻陣法。
嗖!
遠遠的天空,一道流光飛快地掠過,片刻之後就落在一座最大的宮殿前方,來人正是趙牧陽,只見他從空中落下之後,仔細地整了整衣冠,就邁步向其中走去。
這座氣勢磅礴的宮殿,位於山峰的最頂端,只見它碧瓦朱檐,雕樑畫棟,門外有九根硃紅巨柱,上面各盤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金龍,金龍口中,還有氤氳之氣緩緩涌出,似是下一刻就要騰空而起。
在宮殿的下方,匍匐着大大小小數十座亭臺樓閣,如同臣子一般簇擁在周圍,不敢有絲毫僭越,更顯得這座宮殿氣勢雄渾,寶相莊嚴。
“你們兩個,跪在巨闕殿前做什麼?”
還沒走出兩步,趙牧陽的腳步就一頓,只見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目光向遠處掃去,只見兩名身穿風火道袍的弟子,正直挺挺地跪在廣場上。
原本,這座山峰叫巨闕峰,是巨闕真人修行的洞府,而三人面前這座巧奪天工的宮殿,正是太清宗內赫赫有名的巨闕宮。
“啓稟趙師兄,小人等犯了大錯,被真人責罰,要在這裡跪上七七四十九天!”
聽到趙牧陽的問話,一名中年男子擡起頭來,只見他神色憔悴,目光迷惘,怔怔地看了趙牧陽半晌,這纔將對方認了出來。
另外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也擡起頭,看了看趙牧陽,卻是沒有說什麼。
若是周方在此,定然能夠認出來,這名鬚髮皆白的老者,正是當初爲沈北斗強行出頭的沈氐井,不知道爲什麼他跪在巨闕宮外,不過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日。
“既然如此,你們就老老實實地跪着!”
聽到是巨闕真人的吩咐,趙牧陽倒是沒有再問什麼,只是橫了兩人一眼,就大袖一揮,進了巨闕殿中。
大殿之中,空空蕩蕩,地上既沒有座椅,牆上也沒有字畫,只有一張古色古香的屏風擺放在正堂,屏風上寥寥幾點墨跡,卻勾勒出一柄出鞘長劍的滔天氣勢,令人浮想聯翩。
“弟子趙牧陽,拜見巨闕真人!”
趙牧陽來到屏風前面,一斂衣袖,恭恭敬敬地向屏風上的長劍拜道。
“牧陽,不必多禮!如今你已是太上弟子,他日成就不在老夫之下,就不要再拘泥於這些繁文縟節!”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屏風中傳來,只聽得語氣中帶了幾分喜出望外,卻也有幾分蕭瑟之意。
“啓稟真人,牧陽雖然小有成就,卻不敢在真人面前放肆。正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師,真人既然提攜過我,就是牧陽的恩師,就算牧陽有再大的成就,也不敢忘記真人的大恩大德,更不敢在真人面前造次!”
趙牧陽卻是驚慌不已,只見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誠惶誠恐地說道。
“好!好!好!本座果然沒有看錯人!牧陽,你先起來回話,如今你已是太上弟子,還去入門弟子那裡做什麼?要知道你的資質雖高,但在太上弟子中卻又算不了什麼,況且你剛剛成爲太上弟子,不少雙眼睛都在盯着你,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因爲那些螻蟻而出了什麼差錯,卻是大大地不值得!”
巨闕真人似乎很滿意趙牧陽的態度,只聽得他一連誇了三個“好”字後,這才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多謝真人關心!牧陽這一次去長生院,恐怕很長時間都不能兼顧長機院的事宜,所以牧陽想在臨走之前,在入門弟子當中爲長機院挑選幾名資質上好的苗子,趁早栽培他們,讓他們儘快成爲我長機院的中堅,日後也好和長庚、長青二院相抗衡!”
趙牧陽站起身來,正了正神色後,就將心中所想老老實實地和盤托出。
“難得你晉升爲太上弟子後,還能爲長機院着想,本座當初果然沒有看走眼!就是不知道牧陽你這一次前去,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收穫?”
巨闕真人聞言,不由滿意地笑了笑,隨後又好奇地問了起來。
“回稟真人,牧陽這一次前去,倒是有不小的發現,雖然大部分入門弟子都是平平無奇之輩,但其中卻有一個叫周方的螻蟻,不僅有高人一籌的修爲,而且膽量極大,絲毫不畏懼在下的身份,敢在衆人面前和我談論修煉之道。只不過此人年輕氣盛,一時間恐怕難以接受管教,所以牧陽斗膽擅作主張,先打磨打磨此人的氣勢,等到他的棱角磨平之後再納入長機院門下。”
聽到巨闕真人的問話,趙牧陽的雙眼不由亮了,只見他低頭斟酌了半晌之後,這才滿心歡喜地回答道。
“這等小事,牧陽你看着辦就是了!對了,這一次本座召你前來,是因爲長機院出了一件大事,不知道牧陽你是否聽說了?”
巨闕真人顯然對入門弟子的事情不感興趣,只見他隨意地吩咐了一句之後,就話鋒一轉,向趙牧陽問道。
“回稟真人,牧陽剛剛渡劫回來,並不知道這段時間裡長機院發生了什麼,至於到底出了什麼大事,還請真人明示!”
趙牧陽聞言,眉頭不由聳動了兩下,低頭沉吟了片刻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聶長空的元魂燈滅了!”
巨闕真人嘆了一口氣,沉默了半晌之後,這才緩緩地說道。
“什麼?聶師弟的元魂燈滅了?那他豈不是……敢問真人,這件事是誰做的?竟然敢有人惹到我們長機院頭上,當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麼?哼!無論動手的是誰,他都必死無疑!”
聽到巨闕真人的話,趙牧陽臉色猛然一變,一股冰冷的氣息當即向四下席捲而去,剎那之間,整個巨闕宮的溫度就變得寒冷起來,地面上出現一層厚厚的冰霜。
元魂燈,是太清宗內一種用來查探弟子生死狀況的手段。只要到達金丹期的真傳弟子,都要留下精血燃亮一盞元魂燈,這盞和主人精血相互感應的元魂燈,會長年擺放在元魂殿中,由專人小心看守。
元魂燈亮,意味主人平安無事,元魂燈滅,則意味着主人隕落。
作爲長機院的核心弟子,在聽到門下聶長空隕落的消息後,趙牧陽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又驚又怒,想都不想就準備要報復。
“宮外跪着的兩個弟子,就是守護金丹弟子元魂燈的人,根據他們所說,聶長空元魂燈熄滅的時間應該是在半個月前,想來他就是在那個時候隕落的。至於到底是何人所爲,本座也不是很清楚,本座這一次讓你前來,就是要你在進入長生院之前,一定要查明到底誰纔是殺害聶長空的兇手!”
巨闕真人自是十分滿意趙牧陽的反應,不過他也不知道殺死聶長空的兇手是誰,只聽得他沉默了片刻後,才意味深長地說道。
“一定要查明殺死聶師兄的兇手?敢問真人,這又是爲何?”
趙牧陽聞言卻是一愣,立刻從盛怒中回過神來,不解地反問道。
他心中十分清楚,若是知道真兇是誰,這件事斷然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不知道真兇,又追查不出的話,這件事十有八九會不了了之,畢竟像太清宗這樣的門派,每年都會有不少的高手隕落,不要說聶長空一個金丹弟子,就連更高階的弟子隕落也不足爲奇。
“也罷!牧陽,你且聽好,這件事關係重大,因爲聶長空的身份並不簡單,他實際上是本門一位混元境長老的嫡孫,這件事若是他老人家怪罪下來的話,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聶長空的死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聽清楚了沒有?”
巨闕真人沉默了片刻後,這才幽幽地說道。
“什麼?聶師弟竟然還有這重身份?真人,牧陽明白了!牧陽這就回去安排人手,查清楚聶師弟都去過哪裡,得罪過什麼人,無論如何,牧陽都會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讓兇手逍遙法外!”
趙牧陽聞言不由大吃一驚,不過很快他就重重地點了點頭,雙手抱拳向屏風施了一禮後,就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既然能殺死金丹期的弟子,兇手的修爲至少是元嬰期,以牧陽的修爲,怕是查不出兇手的身份,說不定還要我這個老人家,去請陰陽境的高手出手!”
趙牧陽走後,“巨闕真人”卻還是有些意猶未盡,又自言自語了幾句之後,就從屏風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很快整座宮殿就又陷入到死一樣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