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飲霜看着這紅衣女子,眼中的驚駭之色,卻是勝過了一切,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千呼萬喚纔出來的小舞,竟然真的是那個曾經的小舞,那個充滿神秘感與詭異的小舞。
尋常人的眼中,小舞的美,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烈豔之美,但是慕飲霜一直都認爲,這種美很是詭異。特別是現在,他已經踏入修行界,而且修爲已經到了化神之境。可是這個境界的他,除卻知道這個小舞並不簡單之外,竟然看不出她是什麼修爲境界的。
慕飲霜異於常人,就是化神巔峰之境的修爲,他一眼也能看穿,如今他看不出小舞的深淺。只能說明,這小舞的修爲,要麼比化神巔峰之境還要高,要麼就是身上有其他寶物,隱去了她的一切氣息。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證明這個小舞的身份不簡單,當年進入羅布泊中,遇上那水怪還有胡三娘,慕飲霜早就懷疑是小舞搗鬼。而今他幾乎已經肯定,一切皆是小舞在後面操縱的。
“你在這個時候進長安,還真是時候,卻不知道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慕飲霜心下自語,目光再次向着舞臺投去。
小舞身子已經完全降落到舞臺之上,向着衆人微微一福,道:“奴家小舞,謝過諸位的捧場,今日的演出,是我的好姐妹賽婭,明日奴家才上場,到時候諸位一定要來捧場!”
那溫柔動聽的聲音,那完美的身材與面容。小舞的一舉一動,無不撩動衆人心神。站在慕飲霜邊上的長孫詮,又開始讚賞:“此女只應天上有,降落人間不染塵!”
慕飲霜沒有再繼續看下去,步子邁開,出了人羣。他並不知道,從他第一眼看向舞臺的時候,那個小舞便已經看到了他,那神靈一般的幽怨嘆息之聲,卻是因他而起。
一天的時間過去,長安城再次迎來黑夜。今夜無風,也無雪,整個長安城中的年味,更爲濃郁了。
四方樓的生意,在戌時到亥時的時候,是最好的,忙過這一段時間之後,胡一彬終於閒下來。
慕飲霜的房間裡,二人對桌而坐。胡一彬命人上來一壺酒,還有幾個小菜,待那送酒菜的小二出去之後。胡一彬拿起筷子,吃了一些,才道:“開酒樓的就是如此,每天晚上都要忙到這個時候才能吃東西!”
慕飲霜如今已經到了辟穀不食的化神之境,自幾吸納天地元氣便足以,當下他道:“你抱怨什麼,同行之中,不知道有多人在羨慕嫉妒你呢!”
胡一彬聞言一笑,道:“這倒也是!”
慕飲霜不想把話題扯得太遠,直接道:“你與華薇堂的那個面具人是什麼關係?與慕府又是什麼關係?”
胡一彬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慕飲霜,道:“那個面具人曾經救過我和我的家人,從此,我胡一彬的命,就是他的命,至於我與慕府,並沒有什麼關係!”
慕飲霜點頭,接着問道:“那他呢?他又是誰?”
胡一彬道:“他是誰明日你去華薇堂見他就知道了,我這裡不方便多說什麼!”
慕飲霜點頭,接着卻又沉默下來。胡一彬道:“不吃一點?”
慕飲霜拿起筷子,吃了一些菜,又與胡一彬喝了幾杯。胡一彬吃飽喝足之後,便命人收了桌上的碟碗,接下來倒是也沒有說什麼。
子時將近,胡一彬回去了自己的櫃檯,繼續忙活。慕飲霜卻是走到四方樓裡面的一處亭臺之下,此時他的心神頗不寧靜,正要進入亭子中坐坐,卻在這時,他發現亭臺前面的一株大樹下站着一道曼妙的人影,那正是小舞無疑。
慕飲霜還沒有走過去,小舞便已經轉過身來,她嫣然一笑,然如一朵盛開的紅牡丹,透着高貴聖潔的氣質,卻讓人我見猶憐。
“慕公子,想不到咱們竟然在這長安城中見面了!”小舞的目光如水一般溫柔,完美無瑕的臉上,更是帶着微微羞意。
慕飲霜知道,他眼前的這女子強大得很離譜,這一切的柔弱,全都是裝出來的。
“不知道當年小舞姑娘等人,是如何離開羅布泊的?”慕飲霜問道。
小舞嘆息一聲,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上百里外的沙漠之中,後來我與宏叔趕去羅布泊,你們卻是離開了。我們的目的是做生意,只得繼續西行,後來遇到了更強大的沙匪,商隊裡活着的人就只有我和宏叔了,唉,無奈之下,我不得不加入波斯國的一個雜耍團,如今也纔回到長安。”
小舞並不知道,慕飲霜在回來長安的路上,去過一趟瓜州,當下小舞就像是一個小丑一般,在他的面前極力表演。
“小舞姑娘如今已經回到長安,瓜州與長安相距不遠,你馬上就可以和親人團聚了!”慕飲霜應和一句。
小舞卻是露出黯然之色,道:“那個家,不用回去也罷!”
慕飲霜聞言,卻是一愣。
小舞悠悠道:“那個家根本沒有半點溫暖,有的只是爭名奪利,在那裡父親不是父親,哥哥不是哥哥,一切的親情,全都是假的!”
慕飲霜不由看向小舞,她的一切神情,似乎都沒有在說謊,難道是自己多想了,冤枉了她?
慕飲霜心下不由自問,但瞬間卻是清醒過來,抱拳行禮道:“在下告辭了!”
看着慕飲霜離去的背影,小舞只是微微嘆息一聲,其間有些許幽怨之色。待得慕飲霜走遠了,她神色忽地冷了下來,自語道:“卻不知道你是如何走出來的!”
慕飲霜身上有無上自然道韻掩蓋,小舞看不出慕飲霜是修行中人,只是認爲他還是那個身子有古怪的少年。
長安城外,嶽鵬、嶽啓山、上官奇等人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上官奇回想到與慕飲霜的大戰,心下都還些許恐懼,他道:“這個慕飲霜,恐怕咱們是對付不了!”
嶽鵬道:“咱們對不不了,不過小舞師妹應該能行,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已經到了長安城中!”
上官奇聞言一驚,道:“那個人也來了嗎?”
嶽鵬點頭:“不錯,那人不僅得宗主賞識,就連大長老也是對他青睞有加,此次就是大長老點名要他來的!”
上官奇聽了,臉色有些難看,道:“大長老在長安城中隱藏了許多年,莫非真的只是在謀算那凡人皇帝的天下?”
嶽鵬道:“當然不是,當年太乙山的小世界開啓,大長老雖然沒有進去,可是已經查到了魔將大人他要找的東西就在太乙山。將近五年,那方小世界已經徹底關閉,可是大長老卻是從那龍涎洞中發現了異常,恐怕魔將大人要找的那東西,要現世了!”
上官奇動容道:“魔將大人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嶽鵬道:“傳聞是一顆被封印的頭顱。”
“一顆頭顱有什麼好奇的,這魔將大人,行事當真是令人難以揣測,哼,那人不就是仗着是魔將大人的弟子身份,才能在宗門之內囂張霸道的嗎?”上官奇道。
嶽鵬聽了,也只是暗暗嘆息,如今魔宗,年輕一輩之中,他們的光芒已經徹底被那個上官舞和餘生給蓋了過去。
第二日,慕飲霜來到華薇堂,那面具人確實已經在這裡等着他。
“你是誰?與慕府是什麼關係?”慕飲霜見得這面具人,便直接問道。
面具人接下面具,一種極爲普通的臉便露了出來。他眼神滄桑,面容帶着些許憔悴之色。
“我叫阿才,也許你並不認識我,可是我卻知道你!”這人說道。
慕飲霜道:“華薇堂,是用我父親和母親的名字命名的,莫非你是我們家的親戚?”
阿才搖頭道:“我是你父親母親在兩年前收的義子,我本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流浪兒,是義父義母收留了我。他們認我做義子的那天,我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了。”
“可是好日子沒有過得多久,那天晚上,意外便發生了!”阿才說到這裡時,面孔早已扭曲,那種難言的痛苦,簡直是無以形容,只見他彎着身子,淚水在扭曲的面孔的上掉落,將地上的雪都給融化了一些。
慕飲霜聽着,雙手捏得吱吱發響,眼中更有無盡的煞氣瀰漫。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慕飲霜的聲音變得深沉起來。
阿才咳嗽幾聲,道:“那天晚上,一個黑衣人闖進了慕府,他見人就殺,就連義父在他手上都沒有走個一個回合,而我,則是直接被他用長刀釘在地上,幸得的心臟與別人的位置不同,這才勉強逃過一劫!”
慕飲霜聽着,他眼中的淚水不知覺也在流下,他擡起頭來,看向被烏雲遮住的天空,心中生出一種無力與悲哀。
“父親、母親,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啊!”慕飲霜眼中淚水不斷的滴下,無盡的哀傷自心中升起。在這時候,老天爺彷彿也感受慕飲霜心裡的哀傷,清風徐徐而起,鵝毛般的大雪灑下,不多一時,慕飲霜和阿才的身上,都堆下了一層白雪。
“後來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慕飲霜此時是真的將阿才當做了自己的親人,當下他的聲音也溫和起來,就像是對着自己的親人問話訴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