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獄角鬥場中,高凌薇看着自己的掌心,緩緩地,一柄雪制方天畫戟拼湊而出。
她突然開口說道:“表面上,看起來是雪之魂製造出的方天畫戟,但實際上,它應該是有意念幻化出來的。”
“嗯?”榮陶陶也看着自己的手,嘗試着幻化出一柄槍械,然而...沒有卵用。
“我還以爲意念具象化,什麼都能幻化出來呢。”榮陶陶撇了撇嘴,道,“看來還是得根據自身的魂技基礎,來幻化物品。”
“來,我們對練一下試試。”高凌薇單手執戟,負在身後,看向了對面的榮陶陶。
“嗯。”榮陶陶也抽出了一杆方天畫戟,這一次卻是順暢了許多。
兩人對視了一眼,猛地上前一步!
“叮~!”
兩杆方天畫戟重重撞在一起。
“嘶......”榮陶陶忍不住一陣齜牙咧嘴,霎時間,一股鑽心的疼痛在身體中瀰漫開來。
榮陶陶那由精神意志幻化的身體,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但是他躺在病牀上的肉身,卻是有些痛苦。
僅僅是幻化出來的武器碰撞,也會給身體層面帶來一陣疼痛,這簡直太恐怖了。
這就是所謂的意志層面的對決麼?
明明抵擋住了對方的攻勢,但身體依舊疼痛?
高凌薇的面色也不好看,陣陣的疼痛感刺痛着她的神經,傳遞四肢百骸,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高凌薇都不願意去觸碰榮陶陶了。
兩人的方天戟一觸及分,各自倒退開來。
榮陶陶面色難看,道:“看起來,我們想的太簡單了。”
“嗯。”高凌薇點了點頭,“如果僅僅是觸碰對手,對戰雙方就如此疼痛的話,那我一旦開啓雪獄角鬥場,肉身的行動一定會受到極大限制。”
榮陶陶百思不得其解ꓹ 道:“我們只是武器相撞,就疼成這樣...根本也沒受傷啊?”
高凌薇遲疑片刻ꓹ 思索道:“你我在雪獄角鬥場中幻化出來的身體,包括手中的武器,統統都是由我們的精神意志具象化出來的。”
榮陶陶點了點頭:“嗯。”
高凌薇:“具象化出來的身體和武器ꓹ 只是精神意志的一種外在表現形式,本質上來說ꓹ 我們不是用身體在戰鬥,而是用精神意志在相互對壘ꓹ 衝擊。”
榮陶陶微微挑眉ꓹ 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身體上的疼痛,都是由大腦傳遞給我們人體的信號,所以當我們的精神相互對壘的時候,大腦自然而然的會遭受創傷,給我們的身體傳遞疼痛。”
高凌薇將手中意念幻化的雪之魂扔掉,道:“捅碎我。”
榮陶陶:???
高凌薇隨手一招ꓹ 一柄大夏龍雀反握在手中,猛地向小腹中刺去!
“呲!”
“大薇!?”榮陶陶的呼吸微微一滯ꓹ 急忙伸手ꓹ 但怎麼來得及阻止她?
高凌薇手中的大夏龍雀穿透了小腹ꓹ 那明晃晃的刀尖從她的背脊刺出ꓹ 而她卻是微微皺眉,道:“我無法傷害我自己。”
榮陶陶又驚又怒ꓹ 道:“你在幹什麼?”
高凌薇手中的大夏龍雀消失無蹤ꓹ 她面色嚴肅ꓹ 開口道:“我必須瞭解此項魂技,只有深刻的瞭解ꓹ 我才能夠更好的使用它,去與我的敵人戰鬥。”
真是個狠人!!!
榮陶陶的喉結一陣蠕動,面色陣陣變化。
病房中,病牀旁邊。
坐在椅子上的高凌薇,突然探身,伸手握住了榮陶陶的手掌,輕輕捏了捏:“捅碎我,趁我們現在還在休養期間,有的是時間恢復狀態,我需要了解這項魂技。”
病牀上,榮陶陶傻傻的轉過頭,看着眼前一臉認真的高凌薇。
“聽話。”高凌薇俯下身,用手心和臉蛋夾住了榮陶陶的手掌,輕聲道,“你是在幫助我,未來,我總有失手的時候,總會有戰鬥失敗的時候。
提前體驗失敗的滋味,提前去適應失敗的痛楚滋味,對我來說是一種幫助。”
榮陶陶面色複雜:“嗯......”
而在雪獄角鬥場中,榮陶陶手中的方天畫戟,已經變成了一柄大夏龍雀,刀尖抵在了她的心臟處:“準備好了麼?”
高凌薇眼神堅定:“來。”
“呲!”
一刀!
雪獄角鬥場中,榮陶陶直接刺穿了高凌薇的心臟!
“呃。”病房內,高凌薇一聲痛苦的嘶吟,手掌死死抓着了榮陶陶的手掌,巨大的力道捏的他生疼,險些把榮陶陶的手骨揉碎。
但是......
出乎兩人的意料,在那雪獄角鬥場中,被刺穿了心臟部位的高凌薇,卻並沒有失敗、破碎。
她的表情同樣痛苦,“蹬蹬蹬”後退數步,大夏龍雀也被抽了出來。
然而她的胸膛處卻沒有任何傷口,甚至那被刺穿的衣物,也是完好無損,彷彿從未受到過任何傷害。
在這雪獄角鬥場的精神世界裡,連傷口都沒有,那麼流血之類的,更是不存在。
高凌薇很疼,真的很疼,然而,作爲兇手的榮陶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明明是他用刀刃捅穿女友的心臟,然而他受到的傷害也不小!
這是什麼道理?
這所謂的精神世界,所謂的雪獄角鬥場,存在的規則與正常世界完全不同。
榮陶陶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精神意志的比拼。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所謂的施害者與受害者,對壘雙方,無論以怎樣的形式觸碰到彼此,雙方就都會受到傷害。
至於誰最後能贏?
在沒有“防禦”概念的精神世界裡,最終能堅持下來的,真就是意志力更加強大的那一方。
大腦傳遞給身體的疼痛信號,不過只是一種篩選的形式,它會迫使人退縮、畏懼。而在本質上,雙方比拼的就是意志力!
誰更加堅韌,誰更加堅定,誰就能站到最後。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雙方都是狠到極致的人,都是寧死不屈的主兒,那麼疼痛感,最終是反應到肉體層面的。
如果對壘雙方真的到達了這個級別的話,到那個時候,身體強度就顯得尤爲重要了。
毫無疑問的是,魂校的身體,遠遠比魂卒的承受能力更強。
“退了,退了。”雪獄角鬥場中,榮陶陶面色痛苦的蹲在地上,喃喃開口道。
“嗯。”高凌薇心念一動,雙方握手言和,雪獄角鬥場立刻消失。
而病房裡,剩下了兩個面色難堪,不言不語的人。
調整了好一會兒,榮陶陶纔開口道:“嫂嫂說,失敗者的大腦纔會受到一定創傷,現在看來,這樣的表述並不準確,即便是在戰鬥的過程中,我們就已經是受創狀態了。”
“也許我們的大腦只是傳遞信號,讓我們感覺到疼痛。實質上,卻並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高凌薇輕聲喃喃着,“輸的一方,也許才能切身體驗到大腦受創的狀態是怎樣的。”
榮陶陶:“嗯......”
高凌薇:“讓我輸一次,淘淘。”
戰!!!
冥冥之中,激昂的怒吼聲炸響在耳畔,一瞬間,榮陶陶和高凌薇再次出現在了雪獄角鬥場中。
榮陶陶看着不遠處那倔強的人,心中很是無奈。
“倒是我考慮的太少了,其實...用不到你親自動手。”高凌薇突然開口說道。
榮陶陶愣了一下,卻是看到高凌薇大步後退的模樣。
這是...要逃跑?擅自離場?
5、60米見方的雪獄角鬥場中,高凌薇很快便退到了擂臺邊緣,身後便是那無盡的深淵。
而高凌薇卻是毫不猶豫,身體後仰,躺了下去。
榮陶陶傻傻的看着這一幕,雪獄角鬥場再次消失無蹤。
病牀上,那臉蛋伏在他腿上的人,死死的閉着眼睛,銀牙緊咬,一動不動。
“怎麼樣?”榮陶陶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還行,沒有想象中那樣級別的重創,就是腦袋很痛,像針扎一樣,而且也很暈。”高凌薇輕聲呢喃着,“但是這種狀態,如果出現在戰場上的話,足夠死好幾個來回的了。”
“嗯。”榮陶陶一臉的心疼,一手輕輕揉順着她的長髮,“以後要聽我的指揮,不到關鍵時刻,我們不使用這樣的雙刃劍魂技。”
“倒是沒必要太拘謹。”高凌薇擠出了一絲笑容,有些勉強,她的臉蛋輕輕地磨蹭着他的掌心,似乎是在尋找一絲安慰,“這世上,有很多膽小怯懦的人,也不是每一個參賽者,都抱着必勝的決心來的。
對待那些身強體壯、但是內心懦弱的懦夫,我可以在頃刻間摧毀他們,也就免除了他在身體層面碾壓我們。
畢竟,我們比其他人少訓練了很多年。”
她口中說是身體層面免受碾壓,但實際上,高凌薇已經是魂尉中期了,與那些大三大四、魂尉後期、巔峰的參賽學員,在身體強度上並沒有質的差距,只有量的差別。
真正能被碾壓的,是魂士-榮陶陶。
“我不想讓你...再去單獨面對下一個白希武了。”高凌薇閉着眼睛,輕聲的喃喃着,“我曾答應你,一切有我,我已經食言一次了。”
榮陶陶心中微動,看着懷中的高凌薇,他忍不住輕輕低下頭,嘴脣印在了她的頭上,印在了她那漆黑得長髮上。
高凌薇的身體輕輕一顫,幾秒鐘之後,臉上卻是露出了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