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高凌薇拖着稍顯疲憊的身軀，在青山軍院內揮散了衆人，轉身走進了辦公樓，向三樓走去。
又是兩天一夜不間斷的執行任務，上次走的時候，榮陶陶剛剛開始晉級，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成功了。
剛從“蓮花落”趕回“望天缺”的高凌薇，倒是有個好消息給榮陶陶。
在蓮花落城關中，就要建立學校了！
雪境北方軍校會搬遷至這裡，而松江魂武大學也會在這裡設立一個分校。
雪境軍校搬來這裡，明顯是國家層面的決定。毫無疑問的是，對於龍北區域的開發，華夏會從各個角度入手，並且也會大力扶植。
華夏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雪境旋渦，也對雪境魂武者的數量需求猛增！
未來，因政策傾斜而來到雪境的人才、學生也會越來越多。高凌薇甚至已經預見到，雪境區域會新建很多學校，招生規模也會大幅度擴大。
至於鬆魂魂武大學，則不是搬遷至蓮花落，而是在花落城設立分院。
據說，會由鄭謙秋教授牽頭，開設一個研究生學院。
藉着地利之便、魂獸資源充沛之便，更好的研究雪境魂獸，爲雪境學者、教授們，以及高級別的魂武學員提供更優質的工作、修行場所。
目前，高凌薇和她的青山軍，做的就是魂獸清理、族羣規劃的工作。
這是一項漫長且艱鉅的任務，蓮花落圍牆與望天缺圍牆之間的地勢複雜、雪林奇多、魂獸資源豐沛的可怕，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打理好的。
慢慢來吧。
心中還惦記着榮陶陶晉級情況的高凌薇，邁步上了三樓，那種舒適感與歸屬感也漸漸涌現。
那是一種出征在外的將士，終於回家的舒服感覺。
不知從何時期，高凌薇已經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方式。
說出來有些過分...嗯，自從榮陶陶斷腿斷手，天天待在青山軍大院之後，高凌薇已經愛上了回家這一刻的滋味。
無論她在外面忙碌多久，是夜晚歸來亦或是凌晨歸來，只要她打開這扇房門，那個人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全感、歸屬感，甚至是一種活下去的動力。
獨特的理念，也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漸漸形成。她認爲自己在外面枕風宿雪、踏遍雪海屍山，就是爲了回家的這一刻......
“咔嚓。”
高凌薇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輕車熟路，直奔內門而去。
已經快到晚上12點了，也不知道他睡沒睡。
即便是不被聲音吵醒，自己這一身的血腥味......
高凌薇一手搭在門把手上，猶豫片刻，嗯...算了，管他呢~
“咔嚓~”
她到底還是打開了房門，隨即眼眸微微一凝。
視線中，一臉慈悲的斷臂斷腿佛，正坐在沙發上，左手中拎着大夏龍雀，在殘腿上不斷的划着。
“陶陶？”高凌薇回手關上了門，屋內的畫面與預想中的完全不同。
在她的想象中，要麼榮陶陶躺在牀上望天，還處於晉級突破的過程中。要麼榮陶陶已經沉沉睡去，她會見到他那酣睡的模樣。
說不定，夢中的他還會流露出云云犬的憨萌模樣。
然而......
榮陶陶竟然在自殘？
什麼情況？虐待自己上癮了？
榮陶陶轉過頭來，整個人的風格也是割裂的。
他手執大夏龍雀，一刀刀在自己的殘腿上划着，下手極狠、傷口深的可怕。
往往在輝蓮浮現之前，那流淌出來的汩汩鮮血已經順着殘腿落在了地上，染在了沙發坐墊上。
而他的臉上卻帶着溫和的笑容，輕輕對着高凌薇點了點頭：“你回來了。”
那一身聖潔的氣息與殘忍血腥的畫面格格不入，看得人膽戰心驚。
“你在幹什麼？”高凌薇快步上前，半跪在榮陶陶面前，一把握住了他執着刀柄的手。
她仰起頭，心中驚愕，面色疑惑。
他低着頭，面帶笑容，滿眼慈悲。
這波啊，這波是世界名畫——《拜佛》！
高凌薇：“說話！”
榮陶陶很想拍一拍她的手，稍作安慰。然而他一手被握着，另一隻手......他沒有另一隻手！
所以，榮陶陶擡着斷臂，探前身子，戳了戳高凌薇的額頭。
高凌薇：？？？
榮陶陶終於開口道：“以毒攻毒。”
高凌薇心中滿是不解：“怎麼回事？”
榮陶陶嘆了口氣，輕聲道：“晉級魂校的動靜太大了，我無法自控，也無暇東顧。
五彩祥雲的功效被運用到了極致，徹底影響了我的情緒。”
高凌薇微微挑眉：“所以？”
榮陶陶：“所以我在以毒攻毒。輝蓮，是我擁有的所有至寶中，情緒最爲溫和的了。
只要我別跑偏，只想着度己，別度旁人就好了。”
事實的確如此，在榮陶陶剛剛獲得輝蓮那陣，就曾想過如何在施展輝蓮的情況下繼續正常戰鬥。
最後的解決方案，便是“度世人”。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衆生皆苦，我賜予你們解脫！
只要榮陶陶不往那方面想，他施展輝蓮的時候，自然還是慈悲爲懷、憐憫衆生的。
說話間，榮陶陶掙開了高凌薇的手掌，大夏龍雀再次劃在了殘腿上。
呲！
正在拜佛的高凌薇，頓時被濺了一臉的血。
這也從側面印證了榮陶陶的下手力道......
她稍稍歪頭後仰，手背抹過臉頰，道：“至於？”
“至於。”榮陶陶看着眼前的世間兒女，用刀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像是幫助她醍醐灌頂一般，“白雲的情緒是侵佔、是征服，是純粹侵略者的犯罪心理。
黑雲的情緒是戲弄世人，玩弄世界。
你不會想知道，這兩種情緒組合在一起會製造出一個什麼樣的人，又會引發出怎樣的混亂。”
高凌薇眉頭微皺，隨手拽了一下身後的茶几，一屁股坐了上去，擡眼看着榮陶陶：“你只有一個意識，所以你在用輝蓮的情緒壓制雲朵的情緒。”
“是的，我已經把那邊的身體掛機了。”榮陶陶點了點頭，輕聲道，“但五彩祥雲的情緒已經玷污了我的心，現在還有影響。”
一個意識，有利有弊。
而榮陶陶也把“利”發揮到了極致，玩出了花兒。
高凌薇終於放心了些許，緩緩開口道：“這是特殊情況對吧？是突破進入魂校期，兩朵雲趁亂撒野。
在平日裡，你不會出現這種無法自控的情況。”
“是的。”榮陶陶淡淡的開口說着，面帶笑容，又給了自己一刀，“不用擔心，孩子，我很快就會沒事的。”
高凌薇輕聲道：“大薇。”
“嗯？”
高凌薇：“叫我大薇。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你的女友。”
榮陶陶面帶笑意，輕輕點頭。
雖然他沒有爭辯，但眼神卻是那樣的憐惜，像極了在看自己的女兒。
高凌薇：？？？
這一刻，她差點沒控制住，動手捅榮陶陶一刀...等等！
高凌薇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此時此刻，自己似乎真的可以這樣做？
她隨手一招，手中同樣出現了一柄大夏龍雀，抵在了他的大腿上：“我是你的大薇，我不是你的孩子。”
榮陶陶默默的看着高凌薇手中的刀，猶豫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呲！”
高凌薇手中的大夏龍雀猛地一劃，一道血痕瞬間浮現。
榮陶陶抿了抿嘴，目光幽幽的看着高凌薇：“別逼我度你。”
高凌薇：“......”
她隨手扔掉大夏龍雀，拿起了茶几上散落的零食：“還要多久？”
“快了吧，應該沒事。”榮陶陶開口說着，“如果達莉亞的五彩祥雲·綠雲在我那具身體上就好了，我就不需要提供遠程支持了。
那綠雲也是正面情緒，開出來會變成聖母。”
高凌薇咬了一口雪花酥，將剩下的半塊塞進了榮陶陶的嘴裡：“先別想這些了，會遂了白雲的心意。”
鬆脆酥軟的糕點在入口，帶着棉花糖與堅果的混合滋味在口中盪漾開來。
這一刻，刀了自己很久的榮陶陶，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達莉亞不是聖母，我榮陶陶也不是佛祖！
大薇！
您纔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這也太好吃了叭......
“我去洗澡，你......”高凌薇遲疑了一下，看着刀刀入肉的榮陶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叮囑點什麼。
輕點刀？
不見血也不行啊。
自從榮陶陶打算研發魂技以來，慘得讓人都沒眼看了......
想了又想，高凌薇最終什麼也沒說，她拍了拍榮陶陶的腦袋，轉身離去了。
而高凌薇走後，榮陶陶卻盯着茶几上一堆小零食暗暗發呆。
確切的說，他是盯着雪花酥暗暗出神。
“呲。”榮陶陶又是一刀，劃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那一直以來頗爲淡然的表情，難得皺起了眉頭。
但卻不是因爲疼痛，他顯然是在思考着什麼。
雪花酥......
棉花糖與黃油混合，方方正正成塊狀，應該是在模具的幫助下加熱成型的。
而摻雜其中的那些堅果，花生、杏仁、餅乾渣......
霜雪做肉，冰塊做骨？
不...似乎碎冰做肉，霜雪爲骨更恰當一些？
相關知識極其豐富的榮陶陶，第一時間想起了一個魂技。雪境魂技·霜雪骨骼，就是以霜雪包裹人骨的。
當然了，那霜雪是在原有人骨的基礎上包裹的，而非生長出新的骨骼。
“嗯......”榮陶陶稍加沉吟，默默的看着雪花酥，手中習慣性的又給自己來了一刀。
心無旁騖的他，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奇思妙想之中。
當高凌薇沐浴完畢，臉蛋紅撲撲的、穿着黑色的睡裙走出衛浴間時，榮陶陶依舊在盯着雪花酥發呆。
而遠在曼烈莊園-地下室裡掛機的軀體，也終於不再顫抖，緩緩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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