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雲帆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似乎是在做一場春夢。至於對象是誰,他努力去看都看不清楚,只感覺懷中的人,很熟悉。
搞不清是自己抱着那人,還是那人抱着他,總之是抱着的。
但慢慢的又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下面又一個熟悉的東西頂着他,瞬間就似明白了什麼,猛然間從迷離、混亂的春夢中醒來。
身子被碾壓過的痛,頭昏腦漲,揉着頭還沒睜開眼,就感到自己碰到了一個軟軟的,熱乎乎的東西。
他一下子被完全驚醒了,暮然睜開眼,纔看到自己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被一個身穿金色鎧甲的男人抱着,剛纔自己嘴脣碰到對方臉頰。
成雲帆心下一涼,連忙推搡懷中的金甲衛,口中喊着:“大哥,大哥快醒醒!”
對面的人不知道也是在春夢中,還是在想什麼好事,睡的很香,薄脣還忍不住動了兩下,跟着劍眉也動了起來。
跟着的是身下的不自然,搞得成雲帆又驚又怒又無語,慌忙之下伸手捏緊金甲衛拿挺直的鼻樑。
金甲衛被這麼一搞,自然醒來,差點暴怒,但睜開眼看到是臉色紅通通的成雲帆,還疑惑的問:“小弟,怎麼是你?怎麼了?”
“怎麼了?”成雲帆真是無語極了。
金甲衛這才後知後覺的看清楚兩人的情況,也臉色一變,微紅地慌張說:“對不住,對不住,小弟,是大哥唐突了,你放心,大哥…大哥會對你負責的!”
“負責你個頭啊…”成雲帆大聲叫着,“還不放開我啊!”
金甲衛聽此,連忙鬆開懷抱,成雲帆一個沒注意竟骨碌碌的滾了下去,半道上才醒悟過來,這才施法起身站穩,一隻腳已經站在了一片水中。
這纔看清自己所在,原來剛纔他和金甲衛躺着的地方是在一個山坡的半腰處,山坡下面就是一片水域,金甲衛那廝倒是好運卡在一塊巨石間,不至於掉下來的,可憐自己剛纔就滾落下來。
真是狼狽不堪。
成雲帆放開神識,想探查一下這是哪裡,但他剛放開神識,就下了一跳!
水!水!水!
五里,十里,五十里,兩百里,三百里已是他的神識極限!
水,仍然是水,除了他們腳下這個方圓不足十里的小島外,再無陸地,更別說人煙了。
這是幾個意思啊?
成雲帆有點懵,這到底是哪裡啊?
連忙大喊道:“大哥,大哥,你還躺着幹啥,做春夢啊,快看看我們這是在哪?”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這就是東海了!”金甲衛邊說便起身,還細心的整理自己的鎧甲,時刻不忘儀表外形。
“呃?”成雲帆聽這麼一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搞的,就到東海了,不是說東海距離玄元大陸有數萬裡之遙,還有天然的氣旋屏障,不是那麼容易就到達。
金甲衛那個上古傳送陣就這麼一傳送,把他傳到了數萬裡外的東海,這可是一片陌生的地方,雖然沒有上次去武林世界那麼可怕,但也差不多的。
據說玄元大陸上,只有連雲天宗和南楚的皇城纔有直接通到東海的傳送陣,傳送一次都要百塊上品靈石,也就是百萬塊下品靈石,可不是誰都能用得起的。
看來金甲衛真沒騙自己,難怪傳送陣發動的時候,他主動抱緊自己,把他護在懷中說:“抱緊我,這是超遠距離傳送陣,空間通道中的壓力,你還受不了的。”
如果不是金甲衛護着,恐怕自己早就受傷不小,也不會這麼安然無恙的站着。
想到這裡也對這位大哥心下感激起來,
見金甲衛已經走到他面前,就紅着臉說:“大哥,多謝了,在傳送陣中護着我!”
“沒事兒,你是我小弟嘛!”金甲衛擺着手,坐下來道,“大哥總覺得你應該換個叫我的法子。”
“爲什麼啊?”成雲帆也在他旁邊坐下,還隨意的用手玩水,將那片水一會兒用火球烤,一會兒變成水箭,一會兒變成水盾,樂此不彼。
金甲衛竟怔怔的看着他玩,還忍不住看了看成雲帆小孩子一般的神情,而後纔回神道:“就是,換個你一喊我就知道你在喊我的。”
“呃?”成雲帆愣住,“大哥,我現在喊你,你難道感覺不到?”
“不是?”金甲衛搖頭,“就是,就是以後我們在修士界行走,我總要有個名字,有個身份啊。”
“這個啊?”成雲帆恍悟的說,“我聽金焰大哥說,你叫元昊天,就這樣稱呼你如何?”
“那叫我昊天就可以了。”金甲衛淡淡地說。
“好,昊天大哥!”成雲帆變的很快。
“嗯!”昊天點頭,“小弟,已經有數萬年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
話語中滿是歡喜,但更多是一種落寞。
“那個,大哥,我還是想問——”成雲帆還沒開口說完話,昊天就劍眉展開,飄過來一眼,意思是你敢問那些不上臺面的東西,小心着,看哥玩不死你。
成雲帆臉色一紅,訕訕道:“大哥,我就是想問那個‘天命玄鳥,降而生元’的事。”
“這個啊?”昊天聽此,臉上先是露出驚詫,接着似乎陷入了回憶,緩緩地說,“說來很是話長的——”
“天命玄鳥、降而生元”這句話是真實的一段秘辛,關於元皇一系的來歷。
就像成雲帆猜測的那樣,萬餘年前,一隻金烏、一對鳳凰託着元昊落在了岐山,他就此開始了帝王的征程,有選擇的聯合幾個修仙世家開始了合縱連橫的征戰,一統玄元大陸,劃天下爲十九州,當年與他一起打拼的修仙家族被分封爲秦、樑、楚、古燕、齊孔、嶺南共六大諸侯,各鎮一方。
元昊建立了元皇一系,成就了人皇之位,繁衍了元皇皇室,與妖族暗中和睦相處,明面井水不犯河水,他甚至還有下一步,一統四海之意。
可惜這一切都止步於那場“末會兵禍”。
“這六大諸侯之後,太過可惡了。”成雲帆聽後,憤憤不平道。
“其實也怨不得他們,他們也是被人利用了而已,至於是不是被那人利用,我現在都不能確定,這萬年來,我也一直在思考,可惜他一直沒有音訊,下界以前的事我記得的並不多,所以一切都只能是猜測。”昊天悶悶地說。
“大哥,你說的可是金焰大哥?”成雲帆問。
“嗯,他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他的名字?”
“金焰大哥從來沒說,我也問過,當初他殘魂衰弱,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成雲帆想起最初和金焰相識的那些事情,不由笑起來。
昊天見他一個突然笑起來,不由看了過來,愣了一下說:“昊陽,他的名字!”
“哦,不錯的名字!”成雲帆點頭說,“昊陽,昊天,你們是什麼關係能說嗎?”
成雲帆有些小心翼翼的問。
昊天聽此,不以爲意地說:“也沒什麼,就是我兩個本是雙胞胎,只是後來出了岔子,我晚出生了幾萬年,最後是從他的肩膀上孕育,成爲他的一個身外化身,他把我送下界的時候,我有獨立的神智並沒多久,那時候神宮形勢已岌岌可危,他叫我在下界低調行事,保存昊之神族的一絲血脈,可是我辜負了他,還好遇到了你,小弟,他遇到了你,我也遇到了你,你就是我們昊日神族一脈的救星。”
昊天說到這裡,語氣很鄭重,很欣慰,情真意切。
“那個,大哥別這麼說,昊陽大哥多次救我性命,反正我們兄弟能夠認識就是天機造化所致,我也沒有昊陽大哥說的那些什麼六界共主,就是想求長生大道,希望我自己和我在意的人不受人威脅,不被人欺負,其實我也有很多事情沒對你們說,以後慢慢你們也知道了。”成雲帆也是情深意重的說,“我認下的兄弟,我會拼了命的去保護。”
“我們保護你纔是!”昊天淡淡的笑着說,“雖然你現在才金丹修爲,但大哥能看出你以後的路會走的更遠,說不準真的有六界共主的哪日,這一路我們是互相保護,這纔是兄弟。”
“嗯!”成雲帆點頭,似乎又想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說:“大哥,你記憶這麼久,是不是你活了幾萬年了?”
昊天見他這麼問,心下了然,不以爲意地說:“神族壽命都是長的嚇人,你以後會知道的,而我在下界創立元皇一系後,就會每隔數百年施展轉生大法,保存修爲和神魂,從新來過。”
“這麼說,元皇十九代都是大哥一個人了?”成雲帆不可思議道。
“基本是這樣,可大哥偶爾也會憊懶懈怠,換個凡人噹噹帝王。”昊天似乎想起了那些往事,也淡淡的笑起來。
“這…這…這太不可思議了。”成雲帆忍不住吃驚,伴着指頭嘀咕起來,“如果按人倫來算,你自己是父親,又是兒子,這…這怎麼算啊。”
“真服了你,小弟,你腦瓜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昊天也被他這樣的嘀咕弄的哭笑不得起來,“我輩修行,還在乎這些世俗人倫?你以後要見識的很多,譬如某仙人取自己精血獨自孕育一個嬰孩出來,這叫什麼?你以爲都像凡人一樣需要父精母血纔有後代?”
成雲帆想想也是那麼回事,頓然恍悟。
“那這麼多年來,大哥你一個人這樣寂寞嗎?”成雲帆突然問。
“當然會的。”昊天淡淡說,“是人,都會如此,神族也是人的。”
“有人一直陪着你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