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這是去看昤王?”蕭玴見了她很是高興。
“嗯,南州來的住在哪裡?”月九幽歪頭問道。
蕭玴指了指大道靠右側的一間驛館道:“住在竹山驛。”
月九幽對南州不瞭解,於是邊走邊問:“來的哪國?爲何如此快,我曜國人都纔剛到。”南州有密阿國、蘭邦國、畢嶈國三國,與北州隔海相望,同在海上的鋆國因靠北州更近些,所以算在了北州範圍內。要從南州三國到北州,需要經過鋆國海域。
“啊……因這個時間海平靜,且海風向北,所以他們從海上走是要快些的。別的時日可能就沒有那麼快了。”蕭玴忙答道。
“呵!”月九幽一聲笑把蕭玴嚇了一跳。
“怎麼了?”他問。
“他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月九幽輕聲笑道。
蕭玴一聽,這才明白她的意思。
月九幽看到密阿使臣住的驛館在大道右側靠裡,離曜國的驛館還有些距離。
“各國使臣進入王城的人員,可有造冊?”月九幽又問蕭玴。
“有的。所有人員、行李都經過檢查方纔能進王城。”蕭玴自己信地答。
“進了王城,如何管理?”月九幽像考蕭玴一樣。
“這……是出了什麼事嗎?”蕭玴有些擔心道。
“各國進來的少則十幾人,多則數十人,若是少個三、五人,可能知曉?”月九幽將頭湊到蕭玴耳邊輕聲問。
“你是說……”蕭玴恍然大悟,他點頭道,“我會找個由頭去查查看,這些後進王城的,我也會注意起來。你放心。”
月九幽點點頭,蕭玴辦事一向妥帖,人雖寬厚,卻也十分聰明。“赤影”的人再厲害,也沒有辦法直接接觸到各國使團,他們一般都是用自己的人,所以很有可能請的高手就混到使團中進了王城,而他們並不知曉。
月九幽進了“清風驛”。
“太后!”跟來的侍衛都是從曜都王城守軍中挑選,有不少與月九幽相識,或者戰鬥過。看她到來,大家很是高興。
“各位辛苦了。”月九幽一點架子也沒有,和大家打成一片。
“太后。”昤王與王妃也出來迎接。
“王妃,住得可舒適?”月九幽儼然是位主人家了。
“都好,太后掛心了。”竹千碧忙答道。
月九幽看向昤王,見他精神並不好,好似沒有睡好樣的,於是關心道:“殿下沒有休息好?可是院子太吵?”
“不不,安靜得很。許是換了地方,還沒有適應。”昤王也忙答道。
月九幽左看右看,沒有看到楚懷蘭,便問去了哪裡。
“懷蘭去工政司了,運送礦石的大道損壞處他已繪好了圖,雋王讓他去給工政司的人講解具體情況,再商量一下如何修葺。另外,還有制國器的事宜需要他去辦,那些圖都是記在他腦子裡的,帶着圖紙怕丟了反而誤事。”路修愁回答道。
“還真沒白來。”月九幽笑道。
她喝了一盞茶就準備走。
到了門邊時,招手叫過護軍統領豐彪。
“太后。”這人是薛騏的得力助手,與月九幽也相熟。
“看到那‘竹山驛’了嗎?”月九幽像是在道別。
“知道。”豐彪明白,也不朝那邊看,只答道。
“讓兄弟們盯着,燁國的人看除了雋王還有誰來過。”月九幽拍拍他的肩膀。
“太后放心。”豐彪行禮道。
看月九幽出門,昤王開始唉聲嘆氣。
“殿下,爲何不對太后說?她常出入王宮,說不定還與那靜妃相熟,也好讓她幫着確認一下。”竹千碧看路修愁一晚未入眠,心裡想着妹妹的事。
“她不是普通人,那是燁王的妃子。我們如今的身份也是代表了曜國,萬一有個錯漏,那就不是兩家的事,而是兩國的事了。”路修愁握了竹千碧的手道。
“是,臣妾唐突了。若不是倒還好,若真是公主,反而是不能說了。否則她隱藏、轉換身份已是大罪。”竹千碧也明白他的苦衷。
這確實是一件事關兩國的大事,而不是普通人家的尋妹小事。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能亂動也不能亂說。路修愁一向謹慎,心裡再着急也很有耐心。只是他也沒有什麼機會進王宮,也就沒有辦法查證了。
好在,此次是來參加燁王壽辰,想必在壽宴之上一定可以再見面,到時須得製造點機會與她接近,再行確認。
“碧兒,這件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曉,誰也不可以說,明白嗎?”路修愁對竹千碧道。
“殿下放心。”竹千碧遞上水給他。
“懷蘭去得如此久?不知有沒有人難爲他?”路修愁又想道。
今天工政司專門來人來馬車接楚懷蘭,路修愁想安排兩名侍衛跟隨,卻遭到了拒絕,對方說會將人完完好好送回,讓他們不要擔心。路修愁看到了請帖文書,又看到了工正司令牌,也不好說什麼,就讓楚懷蘭去了。
他擔心的是楚懷蘭武功不好,若是有事,怕難自保。
“許是到了午間,留他用了飯,下午直接去兵政司,我聽說兩司相隔不遠。”竹千碧回答。她這殿下,心思細密,凡事都看得重,都覺得有什麼不妥,她也習慣了。
“嗯,咱太后在這裡呢,燁王也向着太后,我們的人一定不會有事的。”路修愁聽竹千碧說得很是有理,這些事都是大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許還得多去幾日,覺得自己也是多心了。
楚懷蘭上了工政司派過來的馬車,出了驛館所在的街道,但是並沒有往王宮下的三司去,而是往王城城郊走。
他穩穩坐着,從被風吹起的車簾向外望,靜靜看着這些完全陌生的街景變成田地樹林,接着是一片竹林,穿過竹林,車就停了下來。
“楚大人,到了。”駕車人掀開車簾,恭敬地說。
楚懷蘭輕輕理了理自己的純白常服、又正了正頭頂束髮上的銀冠,從頭到腳確認自己是否整齊,這才走下車去。他下車的地方是竹林深處的便道盡頭,不遠處有一棟竹樓,樓在湖邊,有一條竹道連接樓與湖心,湖心有一處竹臺,很是清靜雅緻。
現在正有一人在竹臺上燃爐煮茶。
楚懷蘭不緊不慢地朝那竹臺走去,步態穩重雅正,與他美麗的臉與身段極其相襯。
在竹道前,他解下佩劍交給道前站的一藍衣侍衛。竹道已經有數十年年歲,但年年換新竹,如今是剛換的,帶着一陣輕輕的竹香。
他慢步到竹臺之上,朝正煮茶那位墨衣男子深深拜了下去。未開言已哽咽,只聽他輕聲喚道:“主上,懷蘭回來了。”接着,將頭磕到了竹臺之上。
一聲“主上”,讓蕭璀也溼了眼,他站起身,親自將楚懷蘭扶了起來。
“回來了,太久了。”蕭璀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都是懷蘭沒有本事,本應做得更好。”楚懷蘭低頭歉意道。
“不怪你,都是我不好,將你放在曜國,你受辱、受傷、受苦都不曾幫過你一分,但有事卻讓你衝在最前。”蕭璀知道自己在燁國的成功,離不開像楚懷蘭這樣的隱衛,若不是有楚懷蘭在曜都,他又如何能得知關於月九幽的所有事情。而且,他極其隱秘,無論是信道,還是自身,都沒有讓人有一絲懷疑。
“太后待我如友,我願爲她,爲您付出一切。”楚懷蘭笑道。
蕭璀引他坐下,他不敢越矩。待蕭璀坐了,自己才跪在一側開始煮茶。
“還請主上恕罪,本不應該未得令出曜國……”楚懷蘭將一杯茶送至蕭璀的面前。
“無妨,他們安排你來,你若不來,反而是不自然。再說,我也想見見你了。我們現在和曜國已無嫌隙,兩國又都穩定,你不用再起用,只好好照看着她與珏兒便好。”蕭璀深知他的不易。
“是。啓不起用,我都是主上的人,一世都是。”楚懷蘭答道,聲音溫柔卻堅定。
“你便如我左右手一般那樣信任。所以才放心將她交與你護看。我只怕你兩人親近,被她發現端倪。”蕭璀說到月九幽,就掩不住笑了。
“我只當她是主人、友人,沒有刻意把自己當燁國隱衛,想是這樣,她纔沒有發覺。不然以那位的聰慧,我怕是過不了三刻。”楚懷蘭也笑了。
月九幽剛到曜國時,蕭璀還未起用他,他已然發現自己不可能暗地裡跟蹤保護,因爲她根本就不需要,反而以自己的武功走不完一條街就得被她發現了,還不如正常的接觸。所以他利用暉郡王的身份與昫王府有了接觸。後來,月九幽在冥郡王手下救了他的命,兩人逐漸成爲朋友,他便下定了決心付出真心來護着了。
楚懷蘭將這些一一說給蕭璀聽。
“你與暉郡王在一起,是真是假?”蕭璀問。
楚懷蘭吃驚地擡起頭,他咬着牙,退後一步,磕頭道:“請主上息怒,梓墨不知我的身份,還請主上不要遷怒於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在鏡流時,他親口向我承認了與你相愛,他待你真心,我看得出。剛纔本想問你是爲任務還是真心?現在看來,是真心無疑了。”蕭璀扶起他。
“主上,如論真心與否,我都將您放在最前,不會因他誤了任務,請您信我。”楚懷蘭懇切地說。
“方纔我還在說,兩國已是盟友,無須你再起用,你願意和誰在一起我不會管。而且,我覺得暉郡王也是極好的人,他待你好,我便也放心了。”蕭璀拍拍他的手臂以讓他安心。
“謝主上。”楚懷蘭感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