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沒有一絲烏雲,只有一股冷風遠遠的傳來,沁人心腑,好像刀的寒氣。
張陽早早的就起來了,因爲今天是幫主夏天朔的壽辰,今天一定特別的熱鬧。壽宴過後,還有一個品刀大會,張陽也很期待,奕空大師鑄造的刀到底是何等模樣呢?
肖老西也起來了,不過他卻是一點精神也沒有,哈欠連天的,一看就是昨夜睡得太晚了,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睡,但是,他還是早早的就起來了。
夏天朔的壽辰,這不止是朔馬幫的大事,也是江湖中的大事,蛟龍會一定會來人,巨劍盟也一定會來人的,雖然,三家經常鬧的不愉快,經常敵對流血,但是,這並不會阻止他們來送上一份壽禮。
張陽沒有看見一個巨劍盟的人,也沒有看見一個蛟龍會的人,他不關心這些,他關心的是北歸戰神和哥舒寶。若是他們兩人來了,那麼張陽的計劃可能一點也施展不出來,一個夏天朔已經是深不可測了,若是他的兩個結義兄弟來了,那麼更加的不好對付。
至於公孫,張陽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是總覺得他另有所圖,或許會是自己的一個助力?
吃過早飯,張陽四處看了看,到處是忙碌的人們,管家準備着招待客人,夥計們準備着客人的吃食和酒肉。一大清早的整個客廳裡就擺滿了桌椅,火紅的地毯鋪上,晶瑩剔透的酒杯擺上,只等着客人的到來就滿上香醇的美酒。
張陽轉了一圈之後就看見了芊芊,作爲朔馬幫的公主,夏天朔唯一的女兒,她現在正帶着三個弟弟在一旁高興的看着衆人忙碌。張陽看得出來,他們喜歡看大家的忙碌,喜歡看這樣的熱鬧,喜歡這熱鬧中的幸福。可是,這樣的熱鬧能維持多久呢?或許,過了今天晚上,這裡將會變成悽慘迷離的地方。張陽不忍心,可是,他不得不如此,他不敢再看芊芊和她的弟弟們,他想逃離這裡。
可是,一個稚嫩的聲音向他叫道:“張陽,是張陽,我看見你了,快過來。”
正想逃離的張陽站住了,他聽得出這是夏啓的聲音,曾經找過他,想要看他刀的那個夏啓,夏天朔的兒子,芊芊的弟弟。夏啓跑了過來,用他那小小的雙手拉住了張陽道:“你來陪我們玩好不好?姐姐都同意了。”
張陽無奈,勉強笑了笑,然後被夏啓拉着來到了芊芊的身邊,她此時正把夏明和夏星抱在了懷裡,好似在安慰他們兩個。張陽道:“大小姐?”
芊芊擡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事嗎?沒事的話就陪他們玩玩。”
張陽想說有事,但是他現在不知道該幹嘛,嘴裡不由自主的說道:“沒事。”
芊芊道:“沒事就好,我先走了,你在這裡看着他們,不要讓他們玩水,不要讓他們打架,注意他們的安全就行了,我一會兒再回來,很快的。”芊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走了,風風火火,像一陣風,又像那風中飄落的話朵,或許,很快她就該飄落了?
芊芊走後,張陽看着三個小孩道:“你們都玩什麼?要怎麼玩?”
夏啓最大,兩個弟弟唯他是從,他道:“我們要看你的刀,你的刀呢?”
今天,張陽沒有帶刀,可是他的心裡卻是帶着一把刀,看不見的刀,他今天決定拔刀。
不帶刀,他要如何拔刀呢?
張陽道:“我的刀丟了,小孩子不要隨便看人家的刀,知道嗎?”
夏啓道:“爲什麼?你們天天帶着刀,可是爲什麼不讓我們看看呢?是不是很好玩,很好看?”
刀,絕對不好玩,也絕對不好看,若是一個真正瞭解刀的人,他就會知道刀到底有多麼恐怖,多麼可怕了。張陽瞭解到,他用刀,甚至是個非常厲害的刀客,但是,內心深處他卻有些討厭刀。
因爲他會刀,懂刀,所以他要拔刀。有時候他在想,若是自己不懂刀,那麼現在是不是不會到這來來了,是不是還在北方那個小鎮上,還在畏畏縮縮的躲避師姐的吆喝?
張陽珍重地告訴三個小孩道:“刀一點都不好看,甚至很醜,很嚇人,小孩子家不能看的,也不能玩的,知道嗎?”
“不知道。”夏啓不高興的道:“你騙人,不好看爲什麼你們天天帶着?爲什麼人人帶着刀?你就是個大騙子。”
和小孩子講理是天下最難的一件事情,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張陽不想爭辯,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想等芊芊來了之後趕快逃離這裡。想到今天夜裡,他要拔刀,他要把刀揮向這麼可愛的小孩的父親身上的時候,他的心裡總是有一根鞭子在抽打自己,只有逃離這裡他才能覺得好受一些。
張陽不知道如何回答,突然一個聲音傳來道:“啓兒,你又淘氣了?”
來的正是夏啓的母親,王姬,他曾經見過,曾經見過她笑,笑的迷離,笑得有些陰沉有些詭異。
張陽趕緊站在一旁道:“夫人。”
“你是張陽?我聽芊芊說過你。”王姬的聲音帶着些柔弱,不像少女那般清脆,但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想聽見這樣柔弱的聲音,不但美,而且令人心碎。
張陽頭都不敢擡起來,也不敢搭話,只是點點頭。
王姬把夏啓等三人打發回去,囑咐三人趕緊回去找李嬸,李嬸就是他們的奶媽。三個小孩離去,王姬纔看着張陽道:“你有秘密。”
張陽的心彷彿掉進了水裡,手心突然間沁出了冷汗,不過他面色上還是保持鎮定道:“誰都有秘密,夫人難道沒有?”
王姬笑了,她臉上成熟的風韻不是芊芊能比擬的,也不是北方那個等着他的人能比的,張陽只是微微瞟了她一眼,心裡卻在跳個不停。
“我有秘密,你想不想知道?”王姬的笑聲卻是得很詭異,在張陽的心裡就是詭異。
張陽勉強鎮定道:“我知道之後就不是秘密了,所以還是不知道的好。”
王姬小聲的道:“可是我知道你的秘密,我不但 知道你來幹什麼?還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張陽的臉鐵青着,彷彿變成了一種碧綠色,他不知道王姬說的是不是真的?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說錯了話,若是王姬詐他?那麼他後悔都來不及,所以,他沉默着,等待着王姬繼續問。
果然,王姬道:“你要對老爺不利,你不是朔馬幫的人。”
張陽的雙手緊緊的握着,指甲已經陷入了皮膚裡,青筋暴露,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想要殺人滅口的衝動勉強笑道:“我不知道夫人在說什麼?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王姬道:“你知道,你也明白,只是你裝作不明白而已,不過你放心,這個秘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不然的話你早就是個死人了。”
張陽心想:“難道王姬是巨劍盟的人?難道夏天朔身邊的女人是個臥底?”他想不明白,爲何王姬不讓人來殺自己,難道她很希望我殺了她的丈夫,殺了她兒子的父親?
一股冷風吹來,張陽渾身顫抖,幾乎要忍不住跌坐在地上,不過他還是堅持着站着,他不能問,也不能說,若是王姬只是詐他的,那麼他一開口就死定了。
王姬笑了笑然後道:“你會明白的,等今天晚上你就會明白了。”說完,王姬轉身就走了,剛走出了四五步,然後她又停下來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了,北歸戰神和哥舒寶來不了了,你大可放心。”
張陽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王姬沒有回答他的話,已經走出去很遠了,遠得幾乎聽不見張陽的話了,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身影還在張陽的心裡,模糊的就像是天上的雲,看得見抓不着。
是烏雲還是彩雲?張陽分不清楚,看不清楚,想不清楚。
烏雲說來就來,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卻飄來了一朵烏雲,烏黑的就像是地獄裡魔鬼的身影,彷彿正張開了大嘴,等待着人們落入它的嘴裡,然後被它吞噬。
滿懷着迷惑與不解,張陽又回到了小院子裡,他不敢再出去了,彷彿,只有他一離開這個小院子,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一般,所以,張陽決定,在壽宴開始之前,一步也不離開這裡。
即使是在屋子裡,張陽卻感覺到一股冷冷的風慢慢的侵入,從門縫從窗口的縫隙,從瓦片之間,從一切可以透進來的縫隙裡慢慢的侵入。就像是敵人的探子,正在不停的探取他的一切信息。
一個人,心裡有了秘密,有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時候,內心總是很慌亂的,若是沒有一定的耐力,沒有韌性,沒有忍耐力,張陽可能早就死了。即使如此,現在的他也是感覺到了惶恐,暴躁不安。所以,他把門關的緊緊的,生怕誰不小心闖了進來看見他的樣子。
躲在屋子裡,心裡想着王姬的話,越想越害怕,殺人者畢竟害怕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