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戀夏還能在心裡哀嚎,祈禱着聖母啊、上帝啊啥的,能派個人來救她,到後來,意識都有些模糊的她只能靠着毅力挺住了。
身體的溫度在急速的流失,現在的她,腦子裡一片混沌,唯一能想起來的人就是懷秋了。
懷秋,你在哪裡?
另一邊,那雪花剛剛落下的時候,正和殿裡剛好是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的時候,這雪的降臨更是將氣氛炒的非常熱烈,興頭上的皇帝當即下令轉移陣地,去宮內繼續,邊賞雪邊歡度。
皇帝一聲令下,大傢伙就手忙腳亂的開始轉移,懷秋則是仰頭看着這漫天的雪花,想起了戀夏。
戀夏,下雪了呢,現在的你是不是也在看雪呢?那你能不能感受到,我在想你呢?(是呀,在看,在往死裡看呢。)
猛然間,心頭又泛起了那股慌亂煩躁的感覺,懷秋痛苦的捂住了心口。
上一次是戀夏被晴語霜打傷,那這一次不會又出事了吧?
再也沒心情在這裡停留,懷秋撥開紛亂的人羣,走到皇帝面前,低聲說道:“我的感覺很不好,戀夏好像出事了,我得先走。”
皇帝一聽戀夏出事了,趕忙應允:“快去快去!”
懷秋隨即鑽入人羣中,快速的往外移動。
晴心和晴暖看見了焦急萬分的他,同樣察覺到了不對勁,對視一眼,也跟着他一起出來了。
三個人急匆匆的趕回嫣然殿,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戀夏的人影。
晴暖不禁犯了嘀咕,“難道姐姐出去賞雪了?”
不,不會,戀夏怕冷,就算想看雪,也絕不會連狐裘都不穿!一定是出事了!
感覺越來越不好的懷秋焦急的衝她倆喊道:“分頭去找!”
正當他們三個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宮中亂轉的尋找着戀夏時,戀夏已經跪的麻木了。
好冷啊。
身上已經滿滿覆蓋了一層雪花,從遠處看就跟個雪人沒兩樣。
她現在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上還有溫度了,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
就在這個時候,嫌宴會沒意思,半路從席間溜出來,打算回宮的安寧公主恰好走到了紅鸞殿門口,不經意的瞥見了殷琦紅宮門口的“雪人”。
剛好過去看看這雪人怎麼堆的,殷琦紅的大殿門便開了,一個宮女端着一盆冷水,毫不客氣的將水全部潑到了“雪人”身上。
隨着那雪的遇水融化,戀夏的臉也變得清晰了起來,驚得安寧下意識的捂住嘴,躲到了一邊。
那宮女潑完水後才裝作十分抱歉的樣子,皮笑肉不笑的跟戀夏道歉:“呀,對不起啊,公主,我忘了你還跪在門口,真是對不起啊。”
就算戀夏沒被點穴,已經凍到麻木了的她也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這一盆冷水就像一把針刺在她身上似的,可是她卻已經虛弱到連尖叫都叫不出來了。
那宮女提着臉盆走出宮門,嘴上還不停的碎碎念,“命這麼硬,還不凍死,害得我還得去打冷水!真是討厭!”
安寧躲在門後聽到了那宮女的話,本想立即衝出去把戀夏救起來的,可是,那宮女竟然都敢這麼說了,肯定是殷琦紅指使的。
好吧,她懂了,肯定是殷琦紅嫉妒戀夏可以跟皇叔在一起,想借着這個機會整死戀夏。
可是,殷琦紅畢竟是外國的公主,還是前朝功臣的女兒,仗着這些特權,在宮中囂張跋扈慣了,連她這個正牌公主都得忌她三分,現在她要是這麼莽莽撞撞的衝出去,不僅救不了戀夏,反而還會打草驚蛇。
怎麼辦?對!找皇叔!
終於找到方法的安寧拔腿就去找懷秋,可偌大的皇宮要找個人實在是不容易啊!更何況正在尋找戀夏的懷秋現在可是移動目標,更加的不好找,這不,一來二去的,就耽誤了很多時間。
身上的水迅速凝結成冰,緊緊貼着她的皮膚,已經凍僵了戀夏已經放棄了有人會來救她的希望,也知道殷琦紅就是算準了不會有人來救她,在徹底昏迷之前,跟懷秋經歷過的一切一切都浮現在了腦海裡。
懷秋,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跟你,一生一世了,也沒辦法跟你一起回洗心竹苑,過平凡夫妻的日子了。
懷秋,你要記得,我愛你,可是現在,我真的,好累,好想睡。
然後,已經完全失去力氣的她往前一栽,暈了過去。
無情的風雪還在繼續的飄灑着,紛紛揚揚的覆蓋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想要給她些溫暖,卻也只是無情的將她掩埋。
懷秋的心突然就痛到撕心裂肺,已經找到有些崩潰的他捂住心口,跪到了地上。
好痛,真的好痛,比上一次要痛上千萬倍,他彷彿感覺到,戀夏的心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痛到無法呼吸。
他的手緊緊揪着心口的布料,仰天長嘯:“啊——”
就這一聲呼喊,讓恰好就在不遠處的安寧辨別出了他的方位,伸手擋在眼前阻擋不斷刮來的風雪,安寧焦急的大喊着:“皇叔!皇叔是你嗎!?”
終於,費了好大力氣,安寧才走到了他身邊,拉起他就往紅鸞殿跑:“皇叔!快去救戀夏!她快不行了!”
“你說什麼?”
“戀夏在紅鸞殿!已經快不行了!”
話音剛落,手上的力道陡然一鬆,再回頭時,身後的懷秋已經不見了蹤影,直把安寧嚇得愣在了原地。
我去,不是說皇叔不會武功嗎!這麼快的輕功也叫不會武功?!
幾乎是立即就趕到了紅鸞殿,懷秋剛衝進去時竟然都沒找到戀夏在哪裡,仔細找了一會纔看到了殿門口那稍微有些起伏的痕跡。
他急急忙忙的跳過去扒拉掉那層厚厚的雪,將幾乎已經停止了呼吸的戀夏抱了起來,擡腳就要往回走。
突然衝出來的殷琦紅拉住心急如焚的懷秋,撒潑似的叫喊:“我不准你碰她!”
懷秋粗暴的甩開她的手,雙目赤紅,惡狠狠的盯着她吼道:“如果戀夏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整個琉璃國陪葬!”
他這反常的兇狠成功嚇到了殷琦紅,被甩到地上的她楞楞的看着他抱着戀夏離去,半晌才反應過來,捂住臉在雪地裡失聲痛哭。
懷中的人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溫度,連呼吸都已經感覺不到了,懷秋緊緊抱着像個冰塊的她,心跳都要停了。
“戀夏,支持住,不要睡過去,我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答應過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也說過,你是我的,我沒有要你死,你不可以死的,堅持住……”
擡腳便踹開嫣然殿的大門,外出尋找的晴暖和晴心還沒有回來,懷秋匆匆的把她放到牀上,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棉被,將她緊緊裹住。
把屋裡所有的火盆都集中在這一間屋子裡之後,懷秋剛想出去找太醫,安寧就帶着全部的太醫進來了。
“我已經命人燒好了熱水,熬好了薑湯,我先給她泡泡熱水,然後再讓……”
安寧的話都還沒說完,懷秋就抱起了戀夏往洗浴池走。
戀夏身上的衣服被潑了水,已經凍成了硬板,根本脫不下來,懷秋將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內力一震,那衣服就變成了碎冰塊散落了下來。
將她放進溫熱的池水中,也顧不上自己的衣服,懷秋縱身也跳了進去,快速的用熱水搓着她如冰塊般的身體,直到她的身體沒有剛纔那麼僵硬才把她從池中抱了出來,抽過一旁的羊毛毯緊緊裹住送回了牀上。
“太醫,救不了她的話,我要你全家陪葬!”
那太醫不停的擦着冷汗,連連點頭,“是是是,老臣一定竭盡全力。”
幾個太醫輪番的把脈診斷,時不時的交頭接耳,展開了緊急的救治。
安寧遞過一條毛巾給他,出聲安慰道:“戀夏不會有事的,皇叔,這裡有我盯着,你先去換身衣服吧,彆着涼了。”
“不,”懷秋死死盯着戀夏,一動不動的拒絕了她的提議,“戀夏沒醒過來之前,我哪兒也不去。”
安寧見他如此決絕,也不好再勸,嘆了口氣,搖着頭出去幫忙了。
太醫們把了好幾次脈,最後甚至起身翻了翻戀夏的眼皮,驚恐的看了彼此一眼,狠狠一吞口水,齊刷刷的給懷秋跪下了:“王爺恕罪,臣等實在是無力迴天了,公主她已經,已經……”
“嘭”,門口突然掉落的臉盆濺了一地的水,端着熱水進來的晴暖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無法接受,竟直接暈了過去。
剛趕回來的晴心也是打擊的不輕,愣在原地,始終緩不過神來。
懷秋揪起一位太醫的領子,撕心裂肺的吼道:“你胡說!給我開藥!給我救她!”
那太醫差點就給他嚇尿了褲子,像塊抹布似的滑落到地上,一個勁的求饒:“微臣惶恐,王爺息怒!”
“滾!全部給我滾!”
大家都愣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相繼嘆了口氣,心知槿王爺是受不了這打擊,也都自覺的把這最後的時間留給他,帶上暈厥過去的晴暖和失聲痛哭的晴心,紛紛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