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舅舅到了京都,靜安寺衚衕和槐樹衚衕都少不得要給舅舅接風洗塵。
舅舅卻以還沒有到吏部述職爲由,把兩邊都推了。
五太太就登門拜會竇昭,道:“冤家宜結不宜解。那王氏也沒有個好下場,我們兩家總不能就這樣斷了幾輩子的交情。你還是勸勸你舅舅吧?你五伯父現在好歹在內閣,有什麼事,跟你五伯父打聲招呼,豈不是便利!何必看那沐川的臉色。”
竇昭這才知道原來舅舅搭上了沐川的關係。
難怪前世大表姐夫能在工部觀政。
她不由感慨。
舅舅在那麼偏僻的地方都能和京都的大佬搭上關係,真是不簡單。
如果不是因爲母親的死,舅舅如果進了翰林院,只怕仕途上會更順利一些。
而舅舅之所以舍近求近,恐怕也是因爲她和母親的緣故吧?
竇昭不以爲然,笑道:“有的時候形勢所逼,不得已爲之。您總不能讓舅舅得罪那沐川吧?”
五伯母覺得她不懂事,道:“你舅舅畢竟和我們家是姻親,就算是親近沐川,沐川也不會把他當成心腹,反而會事事提防他,你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
可見前世舅舅有多艱難!
竇昭眼淚都快要落下來,頓時對五太太心生厭惡,索性惡心她,不以爲了意地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走汪淵和路子,人家戴建走汪淵的路子還當上了輔首呢?我舅舅若走汪淵的路子,也不算丟臉!何況世子和汪淵的交情還不錯,我想這個面子汪淵還是要賣給世子的。”
五伯母氣得額頭青筋直冒,卻不能發脾氣,忍氣吞氣地走了。
竇昭立刻跳了起來,去了玉橋衚衕。
舅舅去了吏部。因爲舅舅的到來。趙璋如的婚事已經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她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自然不好像從前那樣隨意走動。
竇昭到的時候,舅母和過來幫忙的郭氏正拿着兩匹料子在那裡猶豫不決。
見到她,立刻朝她朝着手道:“你快來幫我看看,哪匹料子用來做雙朝賀紅的禮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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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也笑道:“我和舅太太都猶豫半天了,還好你來了。”
竇昭見兩匹料子都是一樣的,不過一個是寶瓶牡丹紋,一個是四季如意紋,笑道:“那就一樣做一件好了。表姐想穿哪件穿哪件,反正第三天她還要去見婆婆。”
宋炎由宋爲民的妻子和長子陪着,昨天住進了離玉橋衚衕不遠的步步高客棧。宋墨還抽空去拜訪了宋家的人。
舅母聽着就啐了竇昭一口,對郭氏道:“你別聽她的,她現在是暴發戶,做起衣裳來都是講成雙成對,我們不能和她比。”
郭氏捂了嘴笑。
竇昭就問她:“怎麼沒有看見品姐兒?你應該常帶她出來走動走動纔是。小孩子就是要多認識人。多經歷事,只有如此,纔會不怕生,纔會不亢不卑,落落大方。”
郭氏溫順地道:“我記下了。明天就帶品姐兒過來玩。”
兩人說着,六伯母紀氏帶着媳婦韓氏和七斤過來了。
郭氏想想剛纔竇昭的話。不由感激地望竇昭一眼,跟在竇昭的身後去了垂花門。
七斤活潑好動,看見竇昭戴了對掐絲燈籠的金耳環。就盯着不放。
竇昭和韓氏開着玩笑:“七斤長大以後肯定是個小財迷,現在就知道金子好看了。”
韓氏莞爾。
竇昭就挽了六伯母,道:“您今天怎麼過來了?”
紀氏笑道:“你十一哥和十二哥都在家裡閒着,我怕舅太太這邊有什麼事要人跑腿,就特意過來跟舅太太說一聲。讓他們兄弟倆明天就過來,沒有什麼跑腿的事。在這裡幫着舅老爺招待客人,也能讓他們歷練一番,是他們的造化!”
舅母連聲道謝。
竇昭地感慨。
這家裡的子弟多,就是好辦事。
宋家的子弟也很單薄,以至於宋墨想矮子裡面拔長子找個能幫襯他的人都沒有。
不管是男是女,還是多生幾個孩子吧!
竇昭笑着跟紀氏等坐到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女人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話很多,眨眼就到了晌午。
趙思回來了。
知道竇家的幾位太太奶奶在這邊做客,派人來問了個安,在外面擺午膳。
竇昭卻悄悄地跑了過去,開門見山地問舅舅:“你是不是走了沐川的路子?”
舅舅錯愕,隨後以爲是竇家要竇昭來做說客,很是氣憤,強忍着心中的怒意對竇昭道:“這些朝中的大事,你別管。我自有分寸。就是不靠着竇家,我們趙家也不會怵了誰。你只管好好生兒育女就是。”
竇昭知道舅舅誤會了,笑道:“五伯母是去了我那裡去了,不過,我倒不是爲了五伯母的緣故纔來和您說這些的。太子畢竟不是萬皇后的親生兒子,遼王又在遼東一言而蔽天下,那沐川又是皇后娘娘一手擡舉起來的,自皇上偶爾犯病之後,皇后娘娘甚至給指使禁衛軍,人心不足蛇吞象,世子如今都對這些事避而遠之,舅舅也要小心纔是!”
趙思駭然,道:“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是世子嗎?他怎麼會跟你說這些?”
竇昭扯着宋墨的虎皮大放闕詞:“世子說,後宮是廟堂的縮影,讓我多和後宮的貴人走動。”
趙思勃然變色。
竇昭趁機告退。
趙思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個下午。
竇昭聽說後,不由暗暗點頭。
很快,舅舅的任免就出來了。
像之前他們聽到的小道消息一樣,他去了湖廣,在武昌做知府。
同樣是知府,相比慶陽,武昌不僅地理位置,繁衝程度都比不上武昌重要。這對舅舅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進步。
大家都很高興,特別是舅母,之前雖然有人承諾,可到底也只是承諾,如今落下實來,她也可以準備去湖廣的事了。
竇昭因在湖廣有田莊,對那邊略有了解,她叮囑舅母:“如今湖廣已取代浙江,成爲朝廷的糧庫。又不像浙江人多地少,舅母若是過去,不妨多置些田產。”
舅母連連點頭。並問她:“你要不要也置些產業?”
竇昭想了想,笑道:“行啊!那這件事就拜託舅母了。”
她和舅母在玉橋衚衕說着體己話,卻不知道舅舅悄悄去了頤志堂,拜訪了宋墨。
兩人關在書房裡說了半天的話,宋墨才神色凝重地送同樣神色凝重的舅舅出了門。
晚上竇昭回到家裡。宋墨把舅舅來過的事告訴了她,並困惑地問她:“你真的覺得遼王有問題嗎?”
竇昭道:“你若是相信遼王,又爲何讓人去查他這些年來到底給京都的那些大小官員關字多少禮?”
宋墨就有些煩躁地在屋子裡度着步。
竇昭從背後抱了宋墨的腰,幽幽地道:“我們別管這些事了。只要我們不貪心那擁立之功,誰登基做皇上也不敢短了你的,你又何必去費那心思?”
宋墨撫着腰間細嫩修長的手。長嘆口氣,答應她:“我們不管這事,置身事外好了。”
他心裡卻明白。
有時候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現在在的這個位置。太敏感了。
如果換個地方就好了!
念頭一閃而過,他突然想到了姜儀。
他雖然只見過姜儀幾百,可姜儀給他的感覺卻是個頗有見識又頗有些進取心的青年人,進入神機營,一直是他夢想甚至是驕傲。而他也從不掩飾能進入神機營確自豪,怎麼他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嫌棄起神機營辛苦來?
宋墨決定找個機會和姜儀談談,卻因爲趙璋如出嫁在即,做爲竇昭的夫婿,他希望給趙思留下個好印象,不當值的時候就在趙家幫忙,一時間找不到比較自然的機會和姜儀說這件事。
而趙璋如因爲有了六太太和郭氏、竇昭等人的幫忙,進行的非常順利。
儘管如此,她的婚禮上還是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馬友明到五軍都督府來辦事,路過玉橋衚衕,知道宋墨的表姨姐招贅,不請自來,送了二十兩銀子的禮金,跑來喝喜酒。
這等給面子的事,舅母自然要好生招待。
她專爲馬友明在花廳裡開了一桌,請了宋墨和竇政昌、竇德昌等人作陪。
酒喝到了一半,紀詠來了。
他還穿着上朝的官朝,朝竇德昌嚷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請我?我要不是今天提早回家,還不知道壽姑的表姐出嫁呢?”
竇德昌恨不得把紀詠的嘴給捂上。
竇政昌則有不安地望了宋墨一眼,拉着紀詠就要往外走。
紀詠皺眉,不屑地瞥了眼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喝酒的宋墨一眼,道:“發生過的事你們難道能當沒發現過嗎?還學什麼老莊之道,我看你們也就只能當個亂典的儒生。”
馬友明茫然不知所措。
壽姑顯然是個女子的閨名,可這與宋墨和這位紀大人有什麼關係啊?
宋墨在心裡冷笑。
竇昭現在可是他的妻子,他有什麼好怕的!
他想破壞他和竇昭的感情,門都沒有。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不過是和自己一樣看出了竇昭的美好罷了。他可不是那種小肚雞腸,對自己沒有信心的男子,只因妻子過於美好就會生出憤然之心,覺得妻子奪了自己的風頭。
“十一舅兄,”他笑着邀請紀詠入席,“來的都是客,紀大人既然給了禮金,我們也不能怠慢他不是?我看,就讓他和我們坐一個桌吧?正好我和馬大人準備划拳,人多,熱鬧些。”
紀詠嘴角掠過一絲譏諷。
以爲我是文人就不擅長喝酒?
划拳?
看我不輸死你!
他甩開竇政昌的和坐到了宋墨的對面,微微地笑道:“划拳,我也會!”
姐妹們,兄弟們,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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