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麼看的家?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是不是都不想待了?”宋翰朝着棲霞等人就是一通喝斥,嚇得棲霞幾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那貓卻喵喵叫着跳到了宋翰的腳背上,還蹭着宋翰的腿,顯得非常的親暱。
竇昭不想讓宋翰拿了自己做筏子,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別發脾氣了。我沒想到你在內室養了只貓,平時也沒聽人說起,這才嚇了一大跳。”說着,指了那貓道,“怎麼挑了個這樣的顏色?看着讓人瘮得慌,你要是喜歡養貓,我明日讓人給你挑幾隻白色的或是麻灰色的,漂亮些,也免得像今天似的突然竄出來把人嚇着了。”
宋翰呵呵地笑,顯得有些訕然,卻彎腰將貓抱在了懷裡,道:“嫂嫂找我有什麼事?我每天下午會跟着先生學琴,嫂嫂有什麼事差人去跟我說一聲,耽擱一會兒也不打緊。”
他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對貓的事一字不提,頗有些委婉拒絕的味道。
竇昭就多看了那隻貓兩眼,笑道:“穩婆讓我多走動走動,我每天在頤志堂裡打轉,再好的景緻也平常了,就來看看你屋裡的丫鬟都在做什麼。”然後和他說起學琴的事來,“聽說這位先生曾經師從翰林院的杜加年,想必也是個讀書人吧?”
“是壬子年的舉人,和杜大人是同鄉。”宋翰把貓交給了棲霞,和竇昭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笑道,“杜大人無暇收徒,就推薦了這位先生。脾氣很好,不僅善音律,還擅書畫,我受益良多。”
“那就好!”竇昭和他寒暄着,看見棲霞小心翼翼地將貓交給了之前那個跪在她面前像篩糠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像抱着個罕世奇珍似的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有意思!
她瞥了若朱一眼,低頭喝了口茶,嘴角微翹地和宋翰說了會話。就起身告辭:“……穩婆讓我每天最少走一個時辰。可不敢在你這裡多坐了。下次有空再來看你吧!”
宋翰起身,恭敬地送竇昭出了上院。
竇昭站在臺階上看小丫鬟們喂鳥。
若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夫人,”她低聲道,“你走後。二爺讓人把那個看貓的小丫鬟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棲霞等人。也被扣了一個月的月例。”
那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二十大板打下去,人就廢了。
竇昭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若朱低眉順眼垂手而立。
竇昭好半天才道:“你去留意一下那小丫鬟,看能不能留她一條命放到田莊裡去。”
若朱恭謹地應“是”。
竇昭就道:“二爺很喜歡養貓嗎?我怎麼不知道?除了養貓。二爺還有些什麼愛好?”
若朱不由得誠惶誠恐,道:“二爺屋裡除了那隻貓,還養了四隻黃鸝、一對鸚鵡、一對鷯哥和兩隻烏龜,平日裡並沒看出特別喜歡哪些,討厭哪些。”
既然如此,爲何單單護着那隻貓?
竇昭覺得若朱還懶了點,不由懷念起素心的好處來。
到了晚上,她就商量宋墨:“誰家會養只藍綠色眼睛的黑貓?想想就覺得心裡發慌,若二爺不是特別的喜歡,還是送給別人養吧?”
宋墨道:“我孃親在世的時候,就喜歡養波斯貓,而且喜歡養這種藍綠色眼睛的黑色波斯貓。”他說着,表情微黯,嘆道,“可惜家裡出事的時候,那些貓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命人找了好幾回也沒有找到,後來家裡的事多,也就顧不上這些了。”
竇昭就倚在了宋墨的肩膀上:“難道那貓是婆婆留下來的?”
“怎麼可能?”宋墨幫竇昭打着扇,笑道,“如果那貓是孃親留下來的,他早跟我說了,不會這樣悄悄地留着。”
難道是用來攻心的工具?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弟,共同的回憶太多了,看樣子自己這招溫水煮青蛙的法子用對了。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道:“這件事你別放在心上,我明天會跟宋翰說的,讓他把那貓寄養到別處。以後家裡有了孩子,這貓啊狗啊的向來沒輕沒重,偏偏孩子們都喜歡,要是撓着哪裡或是咬着哪裡就麻煩了。”
是因爲這貓啊狗啊的是宋翰養的吧?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
宋墨第二天果然找了宋翰說這件事,宋翰非常的意外,卻溫順地把貓送到了田莊上去,過程順利得讓竇昭有些意外,可更讓她意外的是,宋翰聽從她的建議,捉了一對麻灰色的家貓回來養在了屋裡。
顧玉知道後對竇昭很是鄙視,道:“你知不知道那波斯貓值多少銀子?宮裡的貴人想養還得瞅機會,你倒好,暴殄天物。”
竇昭不以爲意,笑道:“要不,我讓人把那貓送到你們家去?”
顧玉嫌棄地道:“我纔不養這些小東西呢!嬌貴得要命,死了也是條性命。”
竇昭頓時生出知己的感覺來。
她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很少養這些貓啊狗啊的。
可她還是忍不住調侃顧玉:“沒想到我們的小霸王還是個悲天憫人的!”
顧玉的臉霎時漲得通紅,道:“貓狗可比人忠誠多了。”
竇昭聽着不由得心中一軟,和他東扯西拉地鬥了半天的嘴,心情非常的愉悅。
宋墨回來看見他們相處和諧,嘴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更衣過後坐了過來,讓竇昭吩咐竈上的婆子做幾道顧玉喜歡吃的菜,他要留顧玉在家裡用晚膳。
顧玉就皺着眉求宋墨:“哥哥去跟我姨母說一聲吧,皇上前些日子讓我去旗手衛裡當差。竟然被姨母給駁了,說我年紀還小,不夠沉穩,在家裡跟着祖父多歷練兩年再說。哥哥不過比我大月份,已經是正三品的武將了,我還在家裡混吃等喝的,就是馮治那廝如今都去了五軍營,我都不好意思在外面晃悠了。偏偏舅舅和姨母一樣的說辭,我又不好去找祖父說項——那女人知道了肯定會幸災樂禍地到處宣揚,我想來想去。只能求哥哥幫我在姨母面前說個情了。”
宋墨和竇昭都知道這是顧玉名聲在外。萬皇后怕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遼王之事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寧願把他白養着,不管是找誰去向萬皇后求情,萬皇后都不會讓顧玉出仕的。
實際上不管是萬皇后還是遼王。都還是很照顧顧玉的。
前世遼王登基後。剛及弱冠的顧玉就做了五軍都督府的掌印都督。而且還兼着旗手衛的都指揮使,風頭之健,在朝中一時無二。
這些宋墨當然不知道。他自有辦法對付顧玉。
“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被那個‘京都小霸王’ 的名聲給拖累了。”宋墨笑道,“你也別惱,皇后娘娘不是說你不夠‘穩重’嗎?你做幾件穩重的事給她看看,她自然也就不會攔着你了。”
顧玉一聽來了興趣,忙道:“那我該怎麼辦?”
宋墨道:“我在天津那邊盤了一家船塢,正愁沒有理事的人,要不你去幫我管一管?回來之後大家自然會對你刮目相看了!”
“不是吧!”顧玉大失所望,“你讓我去給你做管事?”
“難怪皇后娘娘不放心你。”宋墨道,“眼高手低的,能做成什麼事?你別看我現在光鮮,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和廣東十三行的大掌櫃們對賬,要不是有這點本事,你以爲那些各個都能獨擋一面的大掌櫃會服我?”
顧玉扭扭捏捏地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讓他一下子去做管事做的事,這落差是有點大。
竇昭就道:“男子漢大丈夫,能伸能屈,你要是連這麼點委屈都受不了,怎麼能成大事?”
事實是顧玉前世一點苦也沒有吃,還是鮮衣怒馬地逍遙了一輩子。
要是顧玉知道這全是自己哄他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對自己怒目而視,從此不再理睬自己?
竇昭在心裡思忖着。
顧玉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在屋裡打了幾個轉之後,面露毅色地站定,咬牙切齒地道:“好,我去天津!我就不信了,這點小事還能難倒我!”
竇昭忙把顧玉讚了一通。
顧玉翻着白眼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是哄了我去給你們買苦力,不過是京裡也無聊,我正好去散散心。”
竇昭和宋墨哈哈地笑。
顧玉轉頭就忘了宋墨算計他的事,笑嘻嘻和宋墨道:“聽說海外有奇珍,我們不如造個大船,到時候出海去逛一圈?”
宋墨啼笑皆非,道:“那種出海的大船建造工藝都由工部掌握着,等閒人看都看不到,更別說私造是違例的了。”
顧玉勉強點頭應喏,眉宇間卻難掩躍躍欲試。
宋墨望着竇昭嘆氣。
把這個沒心沒肺的支到天津去,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宋墨原想去和雲陽伯說說,不曾想隔天遼東的商隊就進了京。
蔣蓀柏除了給宋墨送來了兩大箱子皮毛,還送來了一封問候信。
宋墨客氣地接待了商隊的大掌櫃,由廖碧峰陪着,在英國公府用了一頓飯。他自己卻待到掌燈時候拿着信回了書房,讓武夷等人守在書房外面,獨自呆在書房半晌都沒有出來。
竇昭有些擔心,去了書房。
書房裡燈火通明,宋墨端坐在書案前,正望着書案上的八角宮燈發着呆。
書案上,除了一封攤開的書信,還有一本《千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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