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58章 半道劫人

林慕白陡然擡眸望着容盈,可那雙遲滯的眸,黯淡無光,渾然不似正常人。到底是她想得太多,他只是本能的去做一些曾經對馥兒做過的事,而不是對她做出反應。

思及此處,林慕白輕嘆一聲,徐徐抽回手。

燭火明滅不定,林慕白一身素白的寢衣,坐在燭光裡毫無睡意。容盈躺在牀榻上,側身靜靜的看着她的背影,偶爾眨一下眼睛,似乎也沒有要安睡的意思。

輕嘆一聲,林慕白起身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了後窗。後院有個小小的荷池,如今嫩綠的荷葉早已盈*池,再過些時候,就會有滿池的荷花競相綻放。她能想象,荷香滿園是怎樣的清雅愜意。

掌心握着那枚墨玉釦子,修長如玉的指尖,輕柔撫過墨玉的表面。溫潤光滑,月光落下時,墨玉泛起迷人的光澤,熒光璀璨,“這到底是什麼?我到底是誰?”她望着弦月,眸色微涼。猶記得六年前,筋骨俱碎的痛楚,即便時隔多年,那種感覺卻還是清晰無比。

這一雙膝,不也是當初落下的病症嗎?

曾經一度,她以爲自己再也無法行走,沒想到——握緊手中的墨玉,林慕白垂眸,又是一聲嘆息。原本她並不想去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誰知夜凌雲的到來,又將她拉回了那個絕望而痛楚的曾經。她至今都不會忘記,義父臨死前的模樣。那樣的蒼老,瘦如枯槁,卻睜着一雙噙淚的雙眼,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她。

義父張開了嘴,說不出成句的話來,含糊不清的嘴裡,唯有兩個字——活着。

所以,她活下來了。

爲了給她治病,義父採藥摔死了,最後還是夜凌雲親手安葬的。

她想着,也許就是從那時候起,林婉言才恨上了自己。誰能容忍自己的父親,爲了就別人而犧牲自己?原本還有枝可依,瞬間成了孤兒。所以對林婉言,林慕白是可以心軟的。畢竟,那是人命,不是兒戲。有時候林慕白也會在想,自己是否也有父母親人?

若是有,現如今他們身在何處?

若沒有,那她又是從何而來?

她總覺得,夜凌雲有事瞞着她,有關於她的過往,夜凌雲始終緘默不語。她不知道,他到底要隱瞞什麼?是隱瞞她的身份?還是爲了隱瞞那些曾經出現在她記憶裡的人?

轉身的那一瞬,林慕白微微一怔。

容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後,下意識的,她快速收了手中的墨玉釦子,“你怎麼起來了?”

他目光呆滯,機械式的擡手撥開她被風吹散的鬢髮,慢慢的攏到耳後。做完這緩慢而極盡溫柔的舉動,容盈突然笑了,像個孩子般,笑得純粹。卻讓他深邃如刀斧雕刻的容臉,越發的迷人起來。燭光裡,魅惑的丹鳳眼因爲笑意而微微飛斜,墨色的瞳仁裡雖無光亮,卻越發幽暗如深淵,似能將人吸進去。

林慕白仲怔,望着他的笑,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馥兒,抱!”他張開雙臂,慢慢抱她在懷。那種舉止,就像個索抱的孩子,渴望被緊擁,渴望被牽絆,渴望着內心深處的達成所願。

她沒有抗拒,人在心靈脆弱的時候,是希望被擁抱的,因爲那樣會讓她覺得,孤獨的不是自己一個人。雖然這個擁抱,不是爲了她,而是爲了那個叫馥兒的女子。

可此刻,她卻只想依賴和眷戀。

輕輕環住他的腰肢,林慕白輕柔的將臉頰貼在他的心口,就這樣靜靜的與他抱在一起。四下無人,難得可以靜享這片刻的心安。

“容盈,你想她,很想很想對嗎?”她顧自低言,“曾經我無法理解一個人,爲何會思念成疾。後來遇見了暗香,我才知道,想念一個人和抗拒一段痛苦的回憶,是真的能讓人變成瘋子。你說,我該怎麼治好你和暗香呢?我沒有把握,若是有,暗香也不會拖到今時今日的地步。有時候我會覺得力不從心,若是師父在便好了!”

“可我不知道師父去了哪兒,他說遺忘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去想,而後讓自己變得忙碌,變得無暇分心。這樣,便能徹底的忘了。但是我發現,刻意的遺忘等於刻意的記住。很多事很多人,不是你不去想,就不存在的,他們存在你心裡的某個角落,偶爾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沉睡,可也會因爲一兩句話,就此掀開了傷疤!”

“心裡的傷,就算曆經千萬年,都不可能癒合。”

他的胳膊略縮,將她越發抱緊了一些,低低的喊了一聲,“馥兒。”

“既然那麼疼,何必再記得她呢?”林慕白問。

可他,卻沒了話語。

猛然間,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緩步抱上了牀榻。伸手把她塞進自己的懷裡,將她的頭輕柔的按在自己的胸前。心口的位置,那是一個人身上最暖的地方。

他願意用所有的溫度,卻暖一顆結凍了很多年的心。

安安靜靜的窩在他懷中,林慕白縮了縮身子,閉上了眼眸。不想了,想來想去也沒有結果,何苦爲難自己呢?那些回憶與過往,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何必強求?

黎明清晨的時候,林慕白幽幽醒轉,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容盈那雙極爲好看的丹鳳眼。他的眼睛生得極好,眼瞳幽邃如墨,彷彿深不見底,卻能在微微一笑時蒙上少許迷離之色。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也帶着魅惑衆生的妖嬈。

只是很可惜,瞳仁墨色,無光黯淡。

他就這樣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好似很怕她就此人間蒸發。那雙手,永遠都扣在她的腰上,隨時昭示主權,不肯鬆手半分。

淡然淺笑,林慕白跟他面對面相視,指尖輕柔的撩開他微微凌亂的墨發,“如果這變成一種習慣,可怎麼得了?沒了你,或者沒了我,是不是就會缺了一塊?”

語罷,她掰開他置於自己腰間的手,預備起身。

哪知她剛想起身,突然身子一沉,竟被容盈按在了身下。

美眸陡然瞪大,林慕白緊盯着突然在自己的視線裡,無限放大的容臉。他這是怎麼了?還不待她多想,他竟緩緩的垂下頭來,只是將脣貼在了她的脣瓣上。就這樣,肌膚相親,輕柔的緊貼。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卻讓溫熱的呼吸,暈染了她的面頰,揚起若三月桃花般的緋紅。

手,下意識的去摸容盈的腕脈。

她想知道,此刻的容盈是清醒的還是病發?抑或只是突然受了刺激,而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

他也不反抗,只是雙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就喜歡拿脣瓣貼着她。

距離太近,以至於她看他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

可溫熱的呼吸,如此的教人難以抗拒。身子繃緊,竟有些莫名的——臊動。林慕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這樣吻不似吻,調情又不似調情,似是而非的舉動,讓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若是有了進一步舉動,你哪怕給個耳光都算是下臺。

然則容盈如此——到底是個傻子,到底——懂不懂他自己在做什麼?

或許是記憶裡某個部分發酵了,以至於他突然想起了曾經跟馥兒所做的事情,所以纔會心血來潮?

臉上滾燙,林慕白覺得自己快要被燒着了。脈象沒有改變,他仍舊是傻子,心血阻滯。如釋重負,那麼他應該是無意識行爲。

林慕白推開了他,喘一口氣,終於坐在了牀沿。

容盈盤膝坐在牀榻上,目光遲滯的盯着她,無悲無喜,就這麼看着。

她想着,如今的容盈,所有的喜怒哀樂應該都只屬於他自己一人。關閉的心門,怕是再也無人能打開。死去的女子,回不來的記憶,都埋葬在他的靈魂深處,將永遠與性命同在。

等着梳洗完畢,用過早飯,林慕白就該走了。三日期限還有兩天,她已經沒有時間可以再耽擱下去。

今日天氣不太好,一早起來霧濛濛的,許是要下雨。暗香已經備好了傘,“師父,還要出城嗎?我看這天氣,怕是要下雨,萬一下大了怎麼辦?”

林慕白一笑,“正因爲要下雨,才得快些去。否則下了雨,什麼痕跡都沒了。”說着,舉步想走,見着迴廊裡的容哲修時,又稍稍一怔。

今日恐怕會下雨,那麼容盈——嬌眉微蹙,林慕白轉身望着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容盈,下脣微抿。

“我爹還是會等你,誰說都沒用。”容哲修吃着蘋果,饒有興致的望着略顯猶豫的林慕白,“若是你不早點回來,萬一下了雨,我爹凍着了或者病了,那你就麻煩大了。”

林慕白沒有吭聲,這倒是實情。

可——她不可能帶着容盈去辦案子,一則行事不便,二則容盈的身份不便。

“你在屋子裡等我,好好的,乖乖的。”林慕白牽起容盈的手,將他帶回屋中按在臨窗的凳子上,“待在這兒不許動,若我回來看見你移動了位置,我就不理你了。明白嗎?”

她說得很輕,如同哄着孩子般哄他。

容盈側着腦袋,眸色微恙的盯着她,而後慢慢垂下頭,斂了眉睫。

深吸一口氣,林慕白抿脣,“暗香,把柳藤球拿來。”

暗香點了頭,快速取了柳藤球過來,“師父,給。”

“乖一些,我很快回來。”她將柳藤球塞進了容盈的手裡,容盈這才笑起來,一臉的愉悅欣喜。林慕白這才放了心,“不許走出房間,等我回來。”

語罷,她轉身便走,及至門口又下意識的回眸看他。

容盈抱着柳藤球,歡天喜地的坐在窗前把玩,好似有了柳藤球,便把什麼都拋諸腦後了。

輕嘆一聲,林慕白走出房間。

“你捨得讓他等那麼久嗎?”容哲修問。

林慕白瞧了他一眼,“難不成,要我整日守着他嗎?”

“未嘗不可。只要你求我,側王妃那兒我可以爲你做主。”容哲修以手環胸,一副小大人模樣。她怎麼忘了,他可是恭親王府世子。

只可惜,她骨頭太硬,這輩子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逆水行舟。

笑而不語,擡步離去。

背影,漸行漸遠。

臨窗而坐,神情黯然,眸光遲滯,視線永遠都停在一個地方。

容哲修回眸,只看見自己的父親,獨自一人坐在窗口凝望林慕白消失的方向。雙手緊緊握着柳藤球,手背上青筋微起。

“爹?”容哲修上前,低低的喊了一聲。

容盈置若罔聞,除了林慕白,他誰都不理,包括自己的兒子。好似中了魔,着了魔,再也跳不出。以往他還能聽容哲修幾句,如今誰來都沒用。

無奈的撓着頭皮,容哲修扭頭望着五月,“交給你了。”他可不想困守在這兒,每日出去晃悠晃悠,是他最喜歡的事。當然,還有他最喜歡吃的糖——丹陽城裡的冰糖葫蘆和糖人,可真好吃!

明恆皺眉,世子這麼個吃法,怎能不牙疼?所幸,自從世子開始牙疼,他便隨身攜帶花椒。林大夫不是說了嗎?哪顆牙疼咬哪顆!若是跌打扭傷,明恆倒是拿手,別的還真沒轍。

林慕白趕到府衙的時候,劉慎行不在。聽衙役們說,是去了孟府。

“現在去孟府,不是自討苦吃嗎?”暗香道。

“煩勞給我指幾個人,送我出城去案發山林。”林慕白淡淡開口。

因爲早前劉慎行答應過蘇離,給予林慕白一定的權力,所以調動衙役對她而言,也是權力之中的事。四名衙役護送林慕白和暗香,去了城外山林。

山林那頭,衙役們一早就開始搜尋案犯留下的痕跡,一寸寸的搜,一點點的搜,不敢輕易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出城去山林的路不太好走,路上有些顛簸。

突然,馬車劇烈的晃動,緊接着只聽得“咯嘣”一聲,好像是車軸斷裂之音。馬車瞬時整個傾斜,馬聲嘶鳴,驚起飛鳥無數。

暗香驚叫着,所幸林慕白一把抓住她胳膊,否則必定被狠狠甩出馬車。

車身傾斜得厲害,似乎是陷在了坑中。

外頭,衙役們七嘴八舌,“該死,這兒什麼時候多了個坑?”

“是不是附近打獵的?”

“哪個獵戶這麼不長眼睛,山道上也敢挖坑,真是不要命!”

車簾被人打開,一名衙役忙道,“林姑娘,趕緊出來吧,車子卡住了,連車軸都給繃斷了。”說着,小心翼翼的攙了林慕白和暗香下車。

衆人合力,將馬車小心翼翼的擡出坑,但是底下車軸徹底被繃斷,根本沒辦法繼續前行。

林慕白站在土坑旁,這顯然是刻意人爲的。

坑很深,足夠陷下半輛馬車,就掘在馬車的必經之道上。上頭鋪設了軟枝和樹葉,從外頭看是根本看不出來的。這兒林木稀疏,不可能有多少獵物在此。而且這個坑,底下沒有鋪設銳刺,也無任何機關,若拿來對付野豬等中大型野獸,根本不夠用。可想而知,這個坑很可能是專門爲她準備的。

嬌眉微蹙,林慕白想着,自己此行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連劉慎行那裡也沒打過招呼,怎麼會有人提前在此挖坑?看這坑的深度和寬度,顯然是經過準確衡量的。心,陡然一顫,林慕白下意識的環顧四周。能做這樣的事,顯然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

這個人,到底是誰?

“師父,怎麼了?”暗香驚覺林慕白臉色不對,心下有些慌張,也跟着慌忙查看四周。

這荒郊野外,沒什麼人跡,一樣望去不是樹木就是齊腰的茅草,似乎並無什麼不妥。

“我覺得不太對勁。”林慕白眯起眸子,握緊了袖中短刃。銳利的眼睛,環顧四周,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某個角落盯着自己,讓她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一名衙役走過來,“林姑娘,馬車修不好了,要不咱走過去吧,雖然還有一段路程,但晌午之前一定能到。我們留一個人回城裡去找人修車,三個人護送你們去案發地。”

林慕白點了頭,“趕緊走吧!”

現在是進退兩難,前行還有一段路程,回去也還有一段路程,這個地方剛好卡在全程的正中央位置,也是路段最狹窄的地方。

三名衙役護送林慕白和暗香往前走,路不難走,只是今日天氣不好,才走了沒一會,竟下起了綿綿細雨。雨很小,並無大礙。

暗香早有準備,急忙取出傘遞給林慕白,“師父的腿不好,可別受了雨水。”

打開傘,仰頭看一眼傘面上的潑墨蓮花,蓮開並蒂,潑墨成畫。銅鈴聲聲,清脆悅耳。林慕白眸色微涼,盯着懸着銅鈴的柳藤球,突然想起了還在等她的容盈,神情微恙。

柳色青衫,手執蓮傘。

細雨綿綿,衣袂蹁躚。

林子裡很安靜,事實上一路上都安靜得出奇,除了細雨落在傘面上,發出極爲細小的沙沙聲,以及幾位規律的銅鈴聲,所有的聲音似乎都靜止了下來,安靜得讓人心底發怵。

“誰?”衙役突然厲喝了一聲。

其他二人推搡了一把,“你瞎嚷嚷什麼?”

那衙役道,“那好像有人。”

林慕白握緊了袖中短刃,執傘佇立。

音落,有衙役試探性的走向蔓草堆,蔓草齊腰,長得極爲茂盛。暗香擔慮的站在林慕白身邊,瞧了一眼容色不改的林慕白,死死抓緊手中的傘柄。

所有人都看見衙役進了蔓草叢中,而後——便沒了而後。

過了很久,這衙役都沒有出來。

“不會是走丟了吧?”另兩名衙役面色微白的揣測。

“去找找?”二人看了林慕白一眼,“林姑娘稍等,咱們去找一找,很快回來。”

“你們兩個,不會也走丟了吧?”暗香焦灼,脫口而出。

二人笑道,“總不能蠢到三個人都迷路吧!”說着,二人結伴,各自抽出了腰間佩刀,一邊砍着蔓草,一邊往蔓草叢中走去。

暗香只覺得胸腔裡的心,撲通撲通跳得飛速,幾乎就要跳出嗓子眼。等待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整個人的神經都高度集中,身子緊張得繃起來,握傘的手也跟着微微輕顫。

驀地,兩聲尖叫一前一後從蔓草叢中響起。

暗香一下子喊出聲來,“師父師父,是不是有野獸?咱們趕緊跑。”

林慕白握緊了傘柄,“只怕不是野獸!”野獸?野獸能挖坑弄壞他們的馬車?野獸能善用各個擊破的戰術?野獸能帶着如此明確的目的性行事?

若真的如此,那這野獸,約莫是成精了。

收了傘,林慕白在蔓草叢中奔跑而入,順着那兩名衙役砍出來的路,一直抵達蔓草叢最中央的位置。三名衙役倒伏血泊之中,脖頸上一道清晰的血痕。快速蹲身,林慕白急忙去探三人的脖頸動脈。

“師父?”暗香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都死了。”林慕白徐徐起身,面色冷凝無溫,“快走!”音落,她伸手便去拽身邊的暗香。

哪知,暗香突然驚叫,緊接着身後蔓草叢中探出一雙手,快速捂住暗香的口鼻,瞬時將她拖入了蔓草叢中。蔓草搖晃得厲害,如巨蛇一般拖着暗香疾馳而去。

“暗香!”林慕白慌了,拔腿就追。

若是暗香出了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不管對方是誰,她隱約有些感覺,好像這些人的目標,似乎是自己。難道是因爲這樁連環殺人案?所以對方怕自己查出什麼,纔對自己下手。可若是如此,爲何要對付衙役?這樣,豈非更招致朝廷的追捕?

她未覺得自己發現過多少痕跡,雖然心頭存疑,但從未與任何人提及,爲何那人會知道?又或者,這根本不是兇手所爲,而是——羽睫駭然揚起。

是夜凌雲嗎?

是他嗎?

蔓草叢生的世界裡,再無半點聲音。

林慕白沿着蔓草倒伏的方向,拼命的奔跑。無論如何,暗香不能出事。這些年唯她與暗香宋漁這三人相依爲命,她一直將暗香當做自己的妹妹,是徒弟也是親人。除了他們,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自己眷戀的。

可是,前方已無路。

所有的痕跡都憑空消失了,那就是說,此人武功甚高,在她的眼皮底下以輕功帶走了暗香。快速旋身,林慕白慌了,第一次慌了,“暗香?暗香!”她竭力的呼喊。

頭,莫名的疼。

那種歇斯底里的聲音,似乎不是來源於此刻,而是來源於記憶中某個無法衝破枷鎖的呼喊。劇烈的頭疼,讓她的身子有些輕顫。咬着牙撐着,腦子裡很亂,有好多人在說話,像爭吵又像是在征戰。兵刃交接之聲,淒厲的哀嚎,憤怒的嘶吼。

一切的一切,似乎要將她撕裂開來。

“暗香?”她竭力喊着,想走出蔓草叢。

地上的藤蔓忽然將她絆倒,林慕白瞬時撲在地上,胳膊上被茅草的鋸齒劃上一道。血,漸漸滲出,在如玉的胳膊上,留下數道刺目嫣紅。

一雙腳,出現在她眼前。

緊接着,第二雙腳,第三雙腳,足足有七八人,將她團團圍住。一個個黑衣蒙面,一個個目露兇光。林慕白徐徐坐起,頭疼銳減,舒服了不少。只不過看這情形,自己是甕中之鱉,只能束手就縛。

握緊手中的傘柄,此刻拿短刃出來自衛,也只是自討苦吃。

“你們是什麼人?”林慕白起身,一身的狼狽。

“我家主子,請姑娘去一趟。”爲首的黑衣人眸露殺氣。

“你們把暗香帶到哪兒去了?”她只關心暗香的安危,至於自身,她早已不在乎了。

“姑娘去了,就知道。”黑衣人眸色陡沉,“帶走。”

還不待林慕白開口,只覺脖頸上一涼,頓時意識全無。黑暗的世界裡,她覺得自己在浮沉不定,飄在半空慢慢的往下墜。在那微亮的上方,好像有個人,看不清容臉,想伸手抓住她。他伸出手,可她根本夠不着,身子還在往下沉,離他越來越遠,終於——僅存的光亮,也跟着徹底的消失。

四周,黑暗陰冷。

一聲驚呼,林慕白驟然睜開雙眸,氣息微促,心口噗噗的跳。

最近好像莫名的想起了一些亂糟糟的東西,自從滾下山坡,腦子受了顛蕩,還會莫名的疼痛。只要她不去想,就會逐漸好轉,一旦拼命的想,就會拼命的疼。

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林慕白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綁縛在一間破落屋子裡的柱子上,四下都是柴垛。不遠處,暗香也被綁在柱子上,垂着腦袋好像暈而未醒。

“暗香?”林慕白低低喊了一聲。窗戶外有人影晃動,想來是有人看守。她不敢大聲,只能壓低聲音,極力的低喊,“暗香?暗香醒醒!暗香——”

“疼——”暗香倒吸一口冷氣,脖頸上疼得厲害。想伸手揉一揉,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身子若糉子一般被綁縛在柱子上。耳畔是林慕白的低喚,暗香驟然擡頭,瞬時欣喜,“師父?”

“噓!”林慕白忙扭頭望着門外。

暗香這才意識到,兩人被綁架了。心裡咯噔一聲,一下子苦着臉,紅了眼眶焦急的望着林慕白,壓低聲音問,“師父?怎麼辦?”

“彆着急,我想想辦法。”林慕白小心的扭動身子,她的袖子裡藏着一柄短刃。被抓的時候,她自知難以逃脫,所以將短刃藏在了貼身的寢衣袖中。只要他們沒有搜身,那就應該還在。捕頭王說過,這短刃削鐵如泥,鋒利無比。

所幸,短刃還在。只不過身子被綁縛着,挪動極爲困難,必須一點點的把短刃挪出袖子,抓在手中,這樣方能脫困。但,所需費時。

荒廢的山間屋舍,黑衣人駐守四周,不許任何人靠近。

鶴道人仙風道骨,遠遠的便看見了一名策馬而來的黑衣人。

斗笠輕紗,遮去了面容,唯見他一身華貴黑衣,金絲銀線精繡四爪蟒袍,腰佩玉帶,腳踏祥雲暗紋靴。廣袖輕拂,一身華貴,卻隱隱透着駭人戾氣,教人不敢輕易靠近。身後,兩名肅穆黑衣人相隨,容色緊繃,眸光銳利。

“殿下。”鶴道人行禮。

“進去說。”途徑關押着林慕白和暗香的屋舍前,下意識的放慢腳步,繼而快速進了一側小屋。

鶴道人緊隨其後,兩名黑衣人快速守在門外,嚴陣以待。

“殿下。”鶴道人再次行禮。

黑衣人佇立窗前,“抓到了?”

“是。”鶴道人拂塵輕甩,“有了她在咱們手上,就不怕夜凌雲不聽咱們使喚。若有了夜凌雲的歸附,對殿下的千秋偉業,更是如虎添翼。”

“夜凌雲!”黑衣人嗤冷,突然乾笑兩聲,“本宮倒要看看,到底是這個女人重要,還是他的夜家莊重要。他不是自詡癡心嗎?那本宮就看看他的心。”

“已經通知他了,想來很快就到。”鶴道人笑得意味深長,“其實,他也在丹陽城,還跟林慕白見過面了。聽說夜家莊的蛇部險些殺了自己的夫人,差點把蛇部的統領都給宰了。可見,林慕白此人於夜凌雲而言委實有舉足輕重的分量。”

黑衣人似乎極爲不屑,“舉足輕重又如何?自命癡心之人往往纔是最無情的,一旦狠了心,會更讓人措手不及。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

聞言,鶴道人斂襟垂眸。

淺嘆一聲,黑衣人緩緩走到案前坐下,“此事沒有驚動官府吧?”

“咱們是在半道上劫人,就算官府要知道,也不會是現在。那幫酒囊飯袋,還不知道人丟了,更不知道有人死了。”鶴道人淺笑,“最多是夜裡,清點人數或者衙役們說漏嘴,纔會知道林慕白失蹤。”

“很好。”黑衣人口吻冰冷,“本宮暫時不想驚動恭親王府的人。”

鶴道人頷首,“道人明白,暫時不會驚動他們。只不過,恭親王府的側王妃,未必會真的想找林慕白。聽探子回報,說是林慕白與容家父子靠的很近。孤男寡女,也保不齊這林慕白不會動別的心思。”

“哼,至少容景睿不會。”黑衣人的話語格外奇怪,隱隱透着一股難掩的恨意,卻又不是咬牙切齒,而是平靜的帶着少許懷念中的痛恨,“就算給他一百個林慕白,他也不會多看別人一眼。”說到最後,音色低沉暗啞,寒意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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