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坐在一團生長茂密的灌木後,兩名剛剛換哨的僱傭兵很有些無聊地掃視着各自視野範圍內的荒原,時不時帶着幾分不捨、地回頭看看那些在篝火旁大聲叫嚷着分享烈酒或是食物的同伴,心思已經全然不在自己的職責之上。
大部分的低端僱傭兵,出身幾乎都是非洲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國防軍,或是一些相對強大的部族武裝。在那些小國家的政權被顛覆或部族覆亡之後,這些大致掌握了一些作戰技能、且不具備其他謀生手段的前軍人或前武裝人員,自然而然地投入了門檻不高、待遇也同樣不高的低端僱傭軍中謀生。
相對那些拿着週薪或是時薪、有着強大的後勤團隊和準確情報來源的高端僱傭軍而言,低端僱傭軍壓根都不在那些希望進行精準作戰或是定點清除任務的僱傭者選項之內。但因爲低端僱傭軍的僱傭費用相對便宜,且因爲人數衆多,有時足以左右一個非洲小國家的政權爭奪,不少有此需求的僱傭者也只能捏着鼻子、閉上眼睛,朝着這些低端僱傭軍扔出厚厚的一疊鈔票......
自然而然,這些只需要極少代價就能僱傭的低端僱傭軍,作戰技能也不會高明到哪裡去。在面對稍微強烈些的抵抗時,這些低端僱傭軍逃跑的速度遠超進攻的腳步,甚至會在剛剛察覺到對手無法匹敵之時便一鬨而散,讓那些貪圖便宜的僱傭者恨得咬碎牙關,卻又無可奈何。
有鑑於此,在僱傭這些低端僱傭軍時,僱傭者爲求穩妥起見,通常都會僱傭一支或幾支軍事素質較高的僱傭軍,在這些低端僱傭軍身後壓陣,充當着督戰隊的職責。在某些關鍵時刻,這些軍事素質較高的僱傭軍,也會在收足了鈔票之後,在戰場上驟然發起精準而又兇悍的打擊,一舉摧毀對手的抵抗意志,幫助那些低端僱傭軍取得一場戰鬥的勝利。
但對於那些低端僱傭軍而言,這樣的督戰隊卻着實是緊隨在自己身後的死亡鐮刀。在作戰時稍有後退,這些在軍事素質和武器裝備上都比己方強了好多倍的督戰隊成員,會毫不猶豫地朝着潰退的己方人員扣動扳機。尤其是在作戰佔了上風時,這些督戰隊的傢伙也不會有絲毫的放鬆,只是一個勁地催促着己方人員朝着最終目標方向席捲而去,卻全不顧低端僱傭兵唯一的發財手段,便是在作戰時進行劫掠。等得一場仗打到了尾聲,被戰火席捲過的地方只剩下了滿目瘡痍,哪怕有些值錢的東西,也早被逃離戰火的平民帶走,打仗打得灰頭土臉的低端僱傭兵卻只能落個兩手空空的下場。
只一想到這些叫人心頭不快的事情,兩名僱傭兵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其中一名僱傭兵,更是低聲嘟囔着抱怨起來:“該死的......恐怕這一次,又是什麼都撈不着了?”
耳聽着同伴的低聲自語,另一名早有疲憊之意的僱傭兵也是低聲嘆道:“能怎麼樣?聽說這次的金主來頭很大,甚至連咱們的頭兒都沒能直接從金主手中拿錢,而是通過其他的一些中間人得到的這個活兒。再看看那些不斷運來的彈藥和食物,咱們的身後出現督戰隊,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情了。”
狠狠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搶先開口說話的僱傭兵伸展着胳膊,用力伸了個懶腰:“只希望這一次,多少能撈到點好處。否則的話.......”
話沒說完,另一名僱傭兵卻是猛地伏低了身子,盯着不遠處的荒原低聲叫道:“趴下!我想我看見了什麼.......”
忙不迭地趴下了身子,懶腰都沒伸展開來的僱傭兵一邊把擱在自己身邊的自動步槍拖到了身前,一邊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前方的荒原:“你看到了......”
話沒說完,一聲顱骨被重重擊碎的悶響,已經在那名僱傭兵的耳邊響起。伴隨着那叫人聽來心頭髮麻的脆響,一團裹着鮮血的腦漿,也飛濺到了那名僱傭兵的臉上。
大驚失色之下,被腦漿與鮮血濺了一臉的僱傭兵剛想要翻滾身子躲開有可能已經瞄準了自己的狙擊手,同時鳴槍示警,一顆子彈已經從黑暗中呼嘯而來,端端正正地打在了那名面帶驚恐的狙擊手眉心位置,將那名狙擊手的頭蓋骨掀飛了老遠。..
迅速轉動着槍口瞄準了另一組潛伏在灌木叢中的暗哨,顧維肅順手按下了通訊器鍵鈕:“大工,進攻方向崗哨已經清除!”
側臉看了看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那些趴在地上匍匐前進黑人,早已經滿頭大汗地哈爾巴拉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伸手按下了通訊器鍵鈕:“收到!”
趴在了哈爾巴拉身邊,一名同樣滿頭大汗的黑人微微喘息着看向例如哈爾巴拉,壓低了聲音朝哈爾巴拉問道:“還要這麼爬多久.......這太難受了......”
狠狠地朝着那名開口說話的黑人瞪了一眼,哈爾巴拉壓低了聲音說道:“儘量靠近那些僱傭軍之後再動手.......在我開槍之前,所有人都必須保持安靜,朝着.......”
不等哈爾巴拉把話說完,一名趴在哈爾巴拉身側不遠處的黑人在爬行過程中,無巧不巧地被一根灌木枝條觸碰到了自動步槍的扳機。伴隨着一連串尖利的槍聲,那名槍支走火的黑人很是慌亂地跳起了身子,抓着手中槍口還在冒煙的自動步槍一臉無辜地看向了哈爾巴拉所在的方向。
很有些絕望地看着那個槍支走火的黑人,哈爾巴拉氣得厲聲大吼起來:“老子他媽的說了八百遍關保險.......”
只是因爲槍響後耽擱了這不到十秒的功夫,那些圍坐在篝火邊的僱傭兵已經回過神來。其中幾名僱傭兵一路翻滾着撞到了那些可以用作掩體的斷壁殘垣之後,伸手便掀開了用樹枝和雜物遮蓋起來的機槍,拉動槍栓擺出了迎敵姿態。而更多的僱傭兵則是飛快地抓過了擱在篝火旁的水桶,不管不顧地澆滅了篝火,讓原本被火光照亮的宿營地迅速湮沒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