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盯着幾名手持SVD狙擊步槍的黑人槍手，顧維肅的語氣冷得像是從未在非洲大陸出現過的寒冰：“自己說說，打得如何？”
彼此間對望了幾眼，身量最高的一名黑人槍手囁嚅着應道：“我們.......沒打中......”
看也不看囁嚅着開口答話的黑人槍手，顧維肅轉眼看向了五名槍手中個子最小的庫曼：“庫曼，你說？！”
怯怯地擡頭看了看顧維肅，庫曼猶豫了好一會兒，方纔耷拉下腦袋低聲應道：“我忘了計算風向和風速.......”
猛地大步走到了庫曼身前，顧維肅幾乎是貼着庫曼的腦袋冷聲喝道：“是忘了，還是壓根就沒算對？”
根本都不敢擡頭面對顧維肅，庫曼猶豫片刻之後，方纔低聲應道：“沒算對.......我不記得計算公式了，他們也是.......”
擰着眉毛看向了其他幾名手持SVD狙擊步槍的黑人槍手，顧維肅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所有聚攏到新聚居區的黑人槍手中，能說英語或法語的黑人原本就不多，接受過常規基礎教育的人更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哪怕是矮子裡面選高個，顧維肅也只找出了七八名槍法還算是過得去、勉強還能知道加減乘除運算方式的候選狙擊手。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理論知識惡補與實際操槍訓練之後，在靶場上勉強還能搶槍上靶的槍手也就像是顧維肅之前的預想一樣，剩下了五個人。因爲時間不等人，顧維肅也只能咬着牙讓這些幾乎連精銳槍手都算不上的手下倉促上陣，在有選擇與壓制能力的戰場上，用實戰來錘鍊這些狙擊手，以便讓他們儘快成型。
而結果也不出顧維肅的預料，倉促上陣的幾名擔任狙擊任務的槍手打得全無章法，不是隱蔽或移動時忘記了動作要領，就是在開槍時打得忘乎所以，甚至是極其草率地扣動扳機。如果不是顧維肅始終用通訊器指點着幾名狙擊手應該攻擊哪些目標，甚至是在關鍵時刻親自動手進行恫嚇與壓制，恐怕那些僱傭兵早已經騰出手來，對這幾名菜鳥狙擊手進行反擊！
再次掃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蔫頭耷腦的幾名槍手，顧維肅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各自尋找相鄰狙擊陣位，我再給你們講一遍.......”
與顧維肅的冷麪模樣截然相反，包雷倒是滿臉笑意地蹲在了道路中央的幾個已經擊發的子彈雷坑旁，指點着其中一個被子彈雷炸出來的、足有碗口大小的坑洞，朝身邊圍攏的十幾名半大孩子說道：“看看這兒——這是誰幹的？”
圍攏在包雷身邊的十幾個半大孩子之中，一名眼睛格外明亮的黑人少年忙不迭地舉起了右手：“是我！有獎勵麼？”
順手從腰間的物品囊中摸出了一塊已經被炎熱的氣溫烤軟了的大白兔奶糖，包雷擡手將糖果扔給了那個一臉期盼神色的大眼睛少年：“幹得好！用三塊小石頭固定住了子彈雷的外緣，同時在壓閥裝置上加裝了一個簡易的限重裝置，保證了車輛碾壓時因爲輪胎的寬度，子彈雷不會被壓發。這個構思我對你們都說過，但用在了埋雷上的，現在我只看見一個？”
眼睜睜看着同伴大嚼着糖果，另外幾名黑人少年頓時跳了起來：“我也是這麼幹的！”
“師傅，我也是這麼幹的！你教的我都記得.......”
“還有我.......”
笑嘻嘻地從物品囊中摸出了一把糖果分發給了那些黑人少年，包雷很是帶着幾分寵溺地伸出食指，在那個叫自己師傅的黑人少年高挺的鼻樑上颳了一下：“正經的不學，李小龍、成龍那些玩意你們倒是學得快——想叫我師傅，你們啊.......遠着吶！那幾個低姿絆發雷，誰幹的？”
很有些戀戀不捨地嚥下了口中的糖塊，大眼睛的黑人少年再次舉起了手：“我！還有獎勵麼？”
大笑着再次扔出了一把糖果，包雷笑嘻嘻地站起了身子：“說說你是怎麼想到的？這個我可沒教過？”
很有些得意地嬉笑着，大眼睛黑人少年獻寶般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縷長髮：“我用細細的繩子套過兔子。這樣的繩套必須貼着地面，而且不能被那些強壯的野獸觸發。可用這樣的繩套來引爆地雷，很容易被人發現。所以我用了這些頭髮製成的繩子，染上沙塵後，即使是最好的獵人也看不出來。可只要是從這樣貼着地面的繩套上爬過，或是腳底擦過，就能引爆我埋下的地雷......”
耳聽着圍攏在包雷身邊的那些半大孩子興奮地尖叫着向包雷講述自己埋設地雷的心得，引領着阿卜杜與其他一些狩獵部族出身的黑人槍手站在坑洞中的潘冠，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用中文咕噥起來：“這到底是培訓職業軍人還是幼兒園大班啊.......”
站在潘冠身邊，唐國銘掃了一眼歡呼尖叫不休的黑人少年們，同樣用中文低聲應道：“逼不得已的事情罷了——大工那邊情況都確認了？”
潘冠點了點頭：“一個都沒跑了！車胎被三角釘扎爆了之後，兩輛車上的僱傭兵倒是都挺聰明，全都在第一時間裡把武器扔了出來。現在大工正帶着其他人押着俘虜往回趕，散落的彈藥也全都收集起來了，基本上都能派上用場。頭兒，咱們這就算是開張了？”
看了看圍攏在身側周遭的黑人槍手，唐國銘低聲應道：“我們沒時間了！如果讓轉運基地徹底建成，咱們就會陷入極端被動的局面。現在這種訓練與作戰一體的襲擾戰打法，是我們能用的唯一手段。而且看起來......效果不錯？”
贊同地答應一聲，潘冠看着橫貫了整個道路的巨大坑洞，很有些感慨地應道：“有時候真不知道人的天賦技能點是怎麼分配的？就他們這幫傢伙，正經的工作不樂意幹，唸書學技術也算不得一點就透的人物，可他們的語言天賦、尤其是學漢語的天賦倒是真不錯。這纔沒多久的功夫，我們也沒刻意教過，可阿卜杜和狩獵部族的人馬基本上都能說簡單的漢語了。估計再有幾個月的功夫，他們都能說一口比較流利的漢語？”
微笑着看向了阿卜杜，唐國銘笑着說道：“不光是語言有天賦，這些抽冷子、下黑手，以弱打強、以窮戰富的路數，他們學起來也很快！就眼前這個陷坑，我們倆只是大致點撥了一下，他們居然就能完全領會，算得上是好徒弟了。”
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膀，潘冠也是笑着應道：“以弱打強還不好說，這以窮戰富麼.......他們可都窮了幾十輩子，也根各國竄到非洲來撈好處的人打了無數次交道。要論這耍無賴的戰法，鬧不好他們還真就是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