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被宋何撬開話匣子的雷金虎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經過,而聽罷了他講述的種種之後,衆人的神情都頗爲複雜。
因爲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發生在寺廟中的導致六人遇害的案件,起因竟是一次莫名其妙的卜卦。
數年前,雷金虎還是個雖稍有些迷信卻並不沉迷其中的人,那時他經營着自己開的一家摩托車修理鋪子,收入不多不少,剛夠貼補家用。
由於長久存不下什麼錢,經濟狀態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有時犯個頭疼腦熱的都不敢去醫院,只能硬扛。
後來,有一次趕集的時候他帶老婆兒子買東西,而一名在集市上擺攤算命的老人叫住了他。
“他當時就說看出我有心事,不要錢給我看了一卦。”雷金虎一邊邊回憶一邊說道:“他說我沒有積財的命,想要發財只能靠橫財……”
從雷金虎的描述來看,他如今依舊能完整的複述當時的情景,並且清晰的回憶起那名老者所說的每一句話。
而那名老者給他卜了一卦後,便告訴雷金虎說中午十二點之前去彩票投注站,選一種當天開獎的彩票,買一注機選號,等到開獎。
老頭還說,如果彩票中了獎,那就說明雷金虎還有發財的希望,可以在第二天同一時間到集市上找他。
如果沒中獎,那麼雷金虎就不用奢望發財,老老實實經營摩托車維修店,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兒子身上。
雷金虎一聽就動心了,想着一注彩票也不貴,索性就買了一注,硬生生等到了開獎。
而結果則讓他大喜過望,因爲那一注彩票,中了一千元!
拿到獎金的雷金虎欣喜若狂,當下就給老婆兒子買了好些東西,然後謹記老頭的話,回家熬過了亢奮難眠的一夜,第二天火急火燎的趕到集市上,找到了正在給人解夢的老頭。
“人家老先生給我指了明路,我當然得有回報,所以就給了他二百塊錢。”雷金虎言語間對那個老頭很是信服:“後來他就給我細說我的命格,還幫我出謀劃策……”
老頭在收了雷金虎的錢之後,給雷金虎說了很多玄之又玄的東西,讓他如墜雲中夢裡,全然不知老頭所言爲何物,不過他卻記得老頭說過一些發橫財的辦法,一爲遷墳,二爲拜佛。
於是,雷金虎先是請老頭看日子觀風水,遷了父母的墳。然後又四處尋訪香火旺盛的寺廟,不停求神拜佛,希望自己能夠屢發橫財。
後來呢,迷上彩票的雷金虎又中了幾次小獎,着實讓他欣喜不已,越發篤定老頭所言不虛,一個勁的尋訪寺廟拜佛,同時也不停的購買彩票。
終於,在一次外出的時候他聽聞嚴縣的寺廟香火旺盛頗爲靈驗,便遠遠前來拜佛,並瞭解到能夠築一方父母先祖的石碑,置於祈福臺上接受高僧的祈福。
“後來我就請人家老先生給我弄了個石碑,花錢放在祈福臺上了。”雷金虎言語間帶着幾分唏噓:“誰知道自那之後彩票也不中了,老婆還差點出了車禍……”
感覺生活變得不順的雷金虎再次找到了老頭,而老頭經過卜卦後確認,雷金虎在祈福臺上安放的父母先祖石碑的方位不對,造成了雷金虎命格上的逆勢,只有放對了地方纔能有所改觀。
就這樣,對老頭深信不疑的雷金虎直接帶着老頭來到嚴縣寺廟中的祈福臺,爲他父母先祖的石碑找一個風水好的位置,而那個位置,便是周凱發現的那處有動土痕跡的位置。
然而,生活有些拮据的雷金虎出不起給石碑換位置的錢,但又覺得改運刻不容緩,便沒交錢而偷偷遷移了石碑。
結果,石碑剛剛移過去沒多久,就被主持和香火管理員發現,這下兩方不僅在言語上起了衝突,石碑更是被香火管理員和兩名清潔人員挪回了原位。
也是由此,雷金虎與對方結了仇,在買了兩注彩票分文未中之下,怒火攻心做出了這一樁慘案。
做完筆錄,宋何一時有些無語,而觀察室中的衆人也頗有些無法言喻的憤然。
“曹隊,我覺得那個蠱惑雷金虎的老頭也應該調查一下。”女記者忽然開口,看向草花的視線中帶着些許信任和期待:“雷金虎有今天,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曹華也覺得在這件案子上,那名散播迷信思想的老頭也需要負上一定的責任,便篤然說道:“我們會根據雷金虎所說的內容進行覈實與調查,並且對相關人員的違法行爲進行追究。”
女記者聽出了曹華話中的認真,滿意的點點頭,不由對他又增了幾分好感,笑呵呵的問道:“那審訊資料……”
曹華一聽就知道女記者要說什麼,連忙說道:“我們會截取一部分審訊的影像給你們做系列節目的素材,畢竟有的東西不是很不方便公開,這個還請你理解。”
“理解理解,多謝曹隊。”女記者笑呵呵的回了一句,頓時讓曹華有些意外她怎麼變得好說話了。
審訊室中,宋何拿着筆錄讓雷金虎簽字摁了手印,然後輕輕說道:“好好配合調查,別在給老婆孩子添麻煩了。”
雷金虎聞言心中頓時又是一陣波動,擡頭時卻發現宋何與周凱已經離開了審訊室。
至此,這宗牽扯了六條人命的寺廟兇殺案,在案發後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就成功告破。
而宋何與周凱在完成了這起案件後也沒有多做停留,簡單地略作休整,第二天一早就與曹華等警員道別離去。
“說實話,這起案子還是有點膈應人的。”前往下一個援助申請單位的途中,宋何搖頭道:“雖然能下這種殺手的雷金虎和無辜兩個字一點關係都沒有,但確實算是被那個老頭往火坑裡引了引。”
周凱點點頭,忽然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宋何,淡漠道:“我覺得你如果不是進了警局,老了之後八成和那個蠱惑人心的老頭是一路貨色。”
“而且你能造成的社會危害,可比他大太多了。”
宋何聞言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笑笑:“凱哥,你這麼誇我,我會驕傲的。”
周凱頓時氣結:“我特麼是誇你嗎?你驕傲個屁啊!”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熟悉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玩笑,宋何掃了眼手機直接接通,嬉皮笑臉道:“師父,您終於想起來您還有我這麼個徒弟了。”
“把你狗嘴裡的象牙給我拔了!”沈江河開口先是一句熟悉的笑罵聲,然後才說道:“我從警局系統裡看見你剛把手裡的案子結了,現在有空吧?”
“您啥時候管過我有空沒空了。”宋何吐槽一句後笑呵呵的問道:“您就說什麼時間、什麼事情和需要去哪裡吧。”
沈江河沒有磨嘰,直接說道:“一週內出發,做保鏢,奧國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