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喜貴等得有些煩躁的時候，宋何終於再次坐到了他面前，只是宋何臉上無所謂的表情讓王喜貴的心情沒來由的急切了起來。
“你有事情要說？”宋何問道。
“警官，我承認錯誤。”王喜貴一臉糾結的表情道：“我剛剛撒謊了。”
“哪些地方撒謊了？真實情況是什麼？”宋何的表情認真起來。
“那個，我認識您說的那個死者。”王喜貴慢慢的說道：“那年這個人到牛宇的店裡買東西，牛宇看他不識貨，就把假的賣給了他。結果他拿了收據就戳穿了那件假貨上的貓膩兒，還說要把事情鬧大。因爲當時是白天，有不少客人，牛宇擔心事情鬧大不好收場，就拿錢把他打發了。”
“後來呢？”宋何問道。
“後來牛宇氣不過，就悄悄找我，給了一筆錢讓我去把那個人弄殘疾。”王喜貴說着露出爲難的表情：“可是我不敢啊，他就硬要我去，還把蔣迎財的身份證給我，讓我冒名頂替。”
“所以你就叫了個人把他殺了？”宋何冷笑。
“警官，我沒有，不是我殺的他。”王喜貴顯得有些着急，連忙解釋道：“我一直跟着那個人，原本打算等他走遠點嚇唬嚇唬就完了。可是有個人突然找上我，說是他也跟着這個人好幾天了，問我是不是要教訓他一頓。”
“就是這個人？”宋何拿出案犯的照片問道。
“對對，就是他。”王喜貴連連點頭：“那個人又高又壯，力氣還大，我害怕說別的他揍我，所以就說我也是教訓他的。結果這個人聽了就說要一起做，我不答應就要收拾我。”
“所以你就答應了？”宋何看着王喜貴的表情，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絲怪異的感覺。
“我也是沒辦法。”王喜貴攤手道：“到了榆城他就讓我去假扮小販給他弄老鼠藥，還說劑量少吃不死人，最多讓他難受幾天。我當時被他蒙了，就答應了。誰知道他直接把人毒死跑了，然後警察就開始追查老鼠藥來源，我也沒法跑了。再然後就是我怕蹲大牢，就和當時查案子的警員撒了謊。”
“所以你也是被迫的，是嗎？”宋何語氣淡定，沒等王喜貴回答，就繼續問道：“你今天早晨吃的什麼？”
“呃？”王喜貴一愣，看宋何認真的神色不似在開玩笑，便回憶道：“喝了點粥，吃了些點心。”
“昨天晚上呢？晚飯是什麼？飯後做了什麼事情？”宋何口齒清晰的連問數個問題。
王喜貴心頭納悶，卻還是一一回答了。而坐在一邊負責筆錄的楊書景也是一腦袋問號，不過依然在飛快的記錄。
“案犯的體貌特徵你再描述一下。”宋何陡然又換了問題。
“他個子挺高的，一米八多，長得挺壯，五官記不大清了。”王喜貴一邊回憶一邊說道：“不過他的眉毛挺濃，幾乎能連在一起，臉是鵝蛋臉，腮幫子比尋常人大一些。”
“嗯，再說說你們遇到後的事情。”宋何又提出要求：“說的詳細點。”
“警官，剛剛不是說過了嗎？”王喜貴看着冷着臉的宋何，心頭不知爲何有些發涼。
“讓你說你就說，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宋何斥道。
“哦，好。”王喜貴表情有些僵硬道：“我跟着那個死者的時候...”
“點的什麼菜？”
“我點的...”
“他說了什麼？”
“他說...”
“他穿的什麼衣服？”
“他穿着...”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宋何始終冷着臉，不停地問着王喜貴問題。很多問題問過之後又打亂順序再次詢問，而有一些問題會始終揪着細節不停的問，搞得王喜貴疲於應對。
剛開始的時候無論是在外面旁觀的呂傑與馬學先，還是做筆錄的楊書景，都感到有些不解。
然而一輪問題還沒問完，宋何的意圖已然在一衆幹警眼中暴露無遺。
“宋何懷疑王喜貴在案犯的事情上撒謊？”馬學先皺眉。
“應該不止是撒謊。”呂傑素來沉穩的聲音這一次顯得尤爲低沉：“宋何在懷疑案犯的真實性。”
“如果案犯不是真實存在的。”馬學先看着王喜貴，不敢置信道：“他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造了一個假人！”
“王喜貴快暴露了。”呂傑點頭。
審訊室中，宋何依舊不知疲倦的重複問着同樣的問題，楊書景的筆錄也洋洋灑灑不知寫了多少。
至於王喜貴，已是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再沒有了一開始的裝模作樣，回答問題也顯得結結巴巴，很多細節前後矛盾不清不楚，一看就是謊言。
“再說一遍案犯的體貌特徵。”宋何厲聲道。
“他，他身高一米八。”王喜貴艱難的嚥了口口水，額頭滲出汗水，斷斷續續道：“眉毛特、特別濃，很壯，力氣很大，臉上腮幫子有點鼓，喜歡彎腰。不對。他，他...”
“他根本不存在！”宋何斷然道：“這個人是你虛構出來的！”
“不是，我沒有。”王喜貴慌張不已道：“他去過月霞小區，很多人都看到了！”
“他根本沒去過小區。”宋何拍桌子道：“去小區的是你！下毒的也是你！有人看到你換衣服了！”
“沒有！沒人看到...”王喜貴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一變連忙改口道：“我沒去過小區！那個人不是我！我沒有下毒...”
宋何看着臉色蒼白的王喜貴無力的辯解着，冷笑着打斷他道：“還在狡辯！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你化妝成別人的樣子去殺人，專門讓別人看到！就是爲了洗脫自己的嫌疑！你說的那個人是假的，給警方提供的線索也是假的！全是假的！”
王喜貴被宋何說的啞口無言，使勁的向後靠在椅背上，嘴裡結結巴巴道“沒、沒有，不是我...”
“不用抵賴了。”宋何目光冷冷的看着王喜貴，嗤笑道：“實話告訴你吧！當年你在皮蛋的包裝盒上不小心留下了指紋，我們當時因爲疏忽沒有與你的指紋進行覈對。可是我們剛剛已經重新提取了你的指紋，只要對比出了結果，你覺得你還能抵賴得掉嗎？”
王喜貴頓時啞口無言，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珠亂轉，似乎在回憶什麼，可是臉色卻越來越慌張，越來越不自信。
宋何不再理他，而是好整以暇的對楊書景道：“去告訴呂警官，儘快將從包裝盒上提取到的指紋與王喜貴的指紋進行對比，一有結果立馬告訴我。”
楊書景正看的投入，忽然聽到宋何的話，連忙扭頭看去，卻發覺對方正從王喜貴的視線死角向自己打手勢，頓時明白了宋何的意圖，點頭應是走出了審訊室。
當他來到單面鏡後的時候，呂傑沒等他說話就笑道：“知道了，一起看着吧。時間合適宋何會告訴咱們的。”
只見宋何依舊冷着臉，定定的看着王喜貴，語氣稍微放舒緩了些勸道：“王喜貴，如果我是你，就會趁現在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要知道你現在說了還算是主動交代，再加上主謀是牛宇，你頂多算個從犯，能爭取寬大處理。可如果十分鐘之後再交代，哼！”
宋何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而是將手放在審訊桌上，食指指尖一下一下輕輕的敲擊着桌面，發出規律的篤篤聲。
聲音清晰的傳進面色緊張猶豫的王喜貴耳中，每一聲都重重的敲在了他心上。
彷彿是最終審判前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