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方的基因並不優秀,對福特夫婦的警告怎麼也沒悟出箇中奧秘,失去了事先預防的機會。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被旁波寧的電話吵醒了。他連打兩哈欠,不悅地說:“猴精,你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讓我睡個還魂覺不成嗎?”。
“張大主任,可別這樣說。我也想睡還魂覺。可是,地球人民不允許啊。”
張不由一驚,坐直了,問:“又出狀況了,是狂八千又砸再生堂,還是多那昆甫又被抓走啦?”
“張大主持,你一定剛剛做了惡夢吧,怎麼亂了碼啦?”旁波寧譏諷的說。“說出來你可能不大相信。福特昨晚上從你那兒出了門啦,就聚衆鬧事啦。請大主任馬上到民主廣場主持主持去吧。”
“什麼?”張東方大不以爲然。“她福特竟然有這膽子?反了她不成?”
“張大主任,我不想再嚕囌。我忙的放屁功夫都沒啦。信不信由你啦。我還要設法營救多那昆甫,還要加強再造中心的安全防衛,就不再作解釋了。作爲老同僚,我還是勸你馬上去看看,畢竟你在當主持,畢竟她們都是你一個陣線的。”
“喂?喂?”張東方急切地喊了兩聲,可是旁已壓了電話,不得已,他放下電話,自語道:“人家是好話不說二遍啦,本主持還是別賴牀的好啊。唉,這廟的主持真不好當,不知超大美女乍當的那麼逍遙自在,好像玩魔方,簡直滾瓜爛熟,得心應手?都傳說她的老祖宗得到外星人的能量,莫非是真的?”
張東方忐忑不安的來到了民主廣場,不由地大吃一驚——
偌大一個民主廣場,好像昨晚下了一場暴風雪,白茫茫一片。
這是乍回事呢?爲什麼有如此意想不到的大變故啊?他的心中如江海翻騰,不敢再靠近了,閃到一棵樹下,掏出手機想叫秘書過來,爲他壯膽,給他說情況,轉而一想,秘書能知道多少,又有多少可依仗?不如叫旁波寧來的好啊隨即撥通旁的手機,請他馬上過來,一起現場解決問題。
旁波寧立馬跑步來到了他的跟前。他頗感意外,不由感動地說:“猴精,我還以爲你會耍我,不會來的呢。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腥啦對不起了。”
“張主任,快別這麼說。”旁波寧也有些感動。“我也沒想到,你會給我說對不起,還坦言你的心境,向你學習呀。你儘管指示,我們都是地球人,我們都是地球人的高級官員,爲地球人民盡忠盡職,義不容辭啊。”
“說的好”張感動地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先大概告我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旁波寧掏出一塊麪包,分給張一半,說他昨晚一宿沒睡,又困又餓,必須補充一點能量,纔好向他彙報。張接過麪包,不好意思地說,讓咱們的猴精受累啦。旁三兩口吃完了麪包,就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福特到神昌跑了一趟,叫三個報童與基因漢一起比放水,沒有達到目的。但她心中半信半疑,後來的一連串事件,使她的懷疑雖然逐漸消減,卻沒有排除。到了小寒山再傳捷報,媒體上一下暴露出許多關於基因漢死於小寒山南山谷的消息,她惱羞成怒,認定她和反對者統一陣線的人們都被華家人欺騙了,一不做二不休處聯絡力量,準備進行反擊。
不知是誰,分析可能是獨磨俄及他們,也可能是史海仁,從網上發給福特夫妻一個消息,煽動她們找反對者統一陣線中能拿事的人物,實現扼殺基因人的目的。她們一下茅塞頓開,說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這叫哪壺能開提哪壺。
夫妻倆想來想去,能拿事的人物眼前莫過於張東方最有本事了。聯合國的主持啊,儘管是臨時的,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權力,能叫天下萬衆心服口服啊。
於是,夫妻倆暗暗準備,尋找機會,與張東方接觸,把張推上反對基因漢大軍的前排來,不要張從原來的幕後指揮,一下子閃到前面來,就像藍星人脫隱身衣那樣,從什麼也看不到,忽地閃亮登場,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來了。狂八千砸毀了再生堂。夫妻倆幸災樂禍,給許多親朋好友和反對者打電話,發信息,相互慶賀。還沒高興完呢,更高興的事情發生了。張東方竟然奮不顧身跑到再生堂,去和霸宇宙面對面說話。夫妻倆斷定,好戲還在後頭。
果然,基因人夫妻發出了向全體地球人民請罪書。緊接着,a國林士卓主席發出了告全體地球人同胞書。張東方臨時大主持,再次衝動了,竟也到場支持,當衆宣佈,聯合國也要有所舉動。
福特和道路格葉新興奮不已,心急火燎地蒐集事例,要給張提供再向基因人發難的炮彈。可是他們雖然也是反對者的頭面人物,卻一點也不懂基因人政治,整來整去,也沒有找到多少事例。這邊的張東方卻準備好了文稿,並且緊鑼密鼓,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就播發了。
福特和道格葉新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哪肯就此善罷甘休。
福咬牙切齒的說:“生米煮成熟飯了又怎麼樣?我們給熟飯上些色素,或者摻沙子嘛。”
道吹鬍子瞪眼的說:“他**的,就張東方嘴快,好啊,搶到咱們前頭,出盡了風頭了。我們就像藍星人,借他的東風,然後扭過風向,再加些冷風臭氣。”
主意拿定,夫妻倆就藉着月色,開着剛剛置辦不久的微型火箭,專門跑到萬和號太空站,要當說客,把張的頭扭過來,爲反對者開天闢地。
夫妻倆自鳴得意,心想着,張樂方一定被她們說的心甘情願,利用當主持之機,在他發表的講話中,把反對基因漢的內容加進去,不要明目張膽,也要指桑罵槐,暗示都是基因漢惹的禍,激起民憤,進而達到封殺基因人再造技術的目的,叫支持者們享受鴨子煮熟了還是飛了的痛苦。
夫妻倆根本沒想到,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願去想,張東方並非他們想象中的那樣,腦子裡全是傳統的宗派山頭思想,根本沒往她們那邊想,而是想着如何反對藍星侵略者,告全球人民書上並無反對基因漢的內容,連暗示也找不出來。他們更沒有想到,張會把地球人民的安全和平放在突出地位,不給他們說三道四的機會,怎麼說也不跟他們尿到一個壺裡。
夫妻倆失望了,由失望變成絕望,由絕望變成憤恨,由憤恨變成報復。
夫妻倆本想開着微型火箭回麻星汀去集會,又是一個莫名的信息,教他們改變了主意,把集會地選在了民主廣場,以爲這樣可以叫全世界人民一目瞭然,真所謂擒賊要擒王。張東方一直是反對者統一陣線的王。王在聯合國,他們就全來到聯合國。再狡猾的王,此時跳到黃河也休想洗的清了。
旁波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慘然笑道:“張主任,經過就這樣。不知屬下說清楚了沒有。”
“我聽明白了。”張思忖着說。“還是穆大主席說的對,敵人反而好對付,內部矛盾最複雜。你說,我現在該怎麼作爲?”
“主任,我想知道,你認爲這場面是何性質?”旁反問道。
張東方笑了,說:“猴精,別擔心什麼,本主持再不會動輒動怒了。有什麼你儘管直言不諱。”
“那太好了。就請主任回答我吧。”
“啥性質?簡直就是反動的性質,跟聯合國鬧,跟我這個臨時方丈過不去。”張氣惱的說,嘴脣微微顫動。
“你錯了”旁波寧毫不客氣地說。“怎麼着,福特夫妻倆也算不到反動派一夥去呀。請方丈冷靜再冷靜。”
張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政治我真是外行,衛生醫藥還可以。你就教教我吧。”
旁還是叫他想想。他又想了一會,指指廣場中間,說:“看他們打的那些個標語橫幅,莫不是反對基因人,啊,對啦”他興奮起來,“這是一場反對基因人的浪潮,必須堅決遏制。別的不說,就衝是我主持工作,怎麼能叫反對者統一陣線攪了局?到時候,地球人的史書會這樣寫——某年某月某日,張東方臨時主持聯合國工作期間,發生了基因人反對者統一陣線領導的地球村反對基因人大集會,而張東方正是這個陣線的頭面人物,顯然有利用權力行派別之事的嫌疑。啊呀這可是大逆不道,遺臭萬年啦”
旁波寧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說:“太好了。馬上採取正當手段,予以解決,刻不容緩。”
“聽大廳長的”張由衷的說。“請求大廳長全力支持。”
旁波寧心中一動:雖然臉色變了,卻不知後面如何分解,必須抓住他不放。於是,輕輕一笑,說:“我聽張主任指揮,願與你一起戰鬥。”
“我明白的。”張痛快的說。“走,現場直播”
兩人大步流星,向民主廣場走去。
廣場上,人越來越多,全都穿着潔白的長大褂,頭上扎着白布條,活像舉辦大型喪事。
道格葉新和福特沒有到場,兩人住在太空紅招待所,憑窗而立,用望遠鏡觀望着這邊的動靜。
旁波寧一邊走,一邊告訴張東方,這些人是在福特和道格葉新的支使下,來這靜坐示威的。他們中間並沒有多麼出衆出名的人物,但威斯全勝的夫人蔘加了,第一批基因人的家屬們也參加了。
張東方頻頻點頭,鎖緊雙眉,急速地轉動腦筋,思考如何解圍。突然,他剎住腳步,嚴肅的說:“旁波寧廳長,把霏裡雯請到我辦公室,我和她談話。然後,我再和第一批基因人的親屬們一個個地談話,說服他們。”
旁波寧說可能不濟事。張叫他試試再說。旁波寧就先跑到霏裡雯面前,跟她說張東方要來看她。霏說他想來就來嘍。旁馬上給張電話說了。張高興地跑來,向霏表示慰問。霏卻冷冰冰的問張有何話要說。張就叫她勸大家回去,再生堂是狂八千毀的,與基因漢無關,理應去找藍星人算賬。霏不高興地打斷張的話,笑話他不是當方丈的料。張討了個大紅臉,一生氣,扭頭就走。旁波寧追上他,問福特還找不找了。張想了想,憤憤的說:“叫她馬上來”
福特不肯來,反叫張馬上到她哪兒去。張哪裡肯從。旁波寧再三勸說,當領導的一定要委屈求全。他才勉強聽了,叫旁陪他去。
兩人來到太空紅招待所,進了福特的客房。福特竟然一點禮待都沒有,連請坐的話都沒說,開口就問張來幹啥。張說是來勸她趕緊叫靜坐的人散了。她和道格葉新同時大叫:“張東方,你請馬上從我們眼前消失。你不過是臨時方丈。沒資格代表聯合國來跟我們談話。”旁波寧叫他倆別太傷張的面子。福特哈哈大笑,說是張東方太不自量力了,沒那個金剛鑽,非要攬磁器活,自取其辱。道格葉新做的更絕,當着張的面,給霏裡雯等人打電話,叫她們別再接待聯合國官員,除非穆瑪德琳來了,不給任何人談條件。
張東方沒招了,逼着旁波寧給他出主意。旁波寧叫苦連天,說他也不是諸葛亮,哪裡就有多少錦囊妙計。張無奈,只能自己絞盡腦汁的想,一會說請東方雄出面,旁說東方雄一出來性質就變了,最好別一下子上升到法律程度。張又說請所羅彪來。旁說所是大律師,如果來了,與東方雄出面是一樣性質。再說了,所爲人特別清高,一般人恐怕會吃他的嗆嗆。張不信,隨即打手機,果然不出旁所料,所只一句話就把張嗆的差點背過氣去——“以權弄法,沒門”
張東方不甘心啦,憋了一會,竟提出叫阿超阿娜出面調和。
旁不由唉聲嘆氣地說:“張大主任,基因人夫妻現在是黃泥巴過河,你看見了的,再生堂,他們的命根子,千瘡百孔啊,你就多給他們一些傷心悲痛的時間吧。”
張氣極了,咆哮起來:“小禿子打傘,還無法無天了?法制的國際,還能無政府主義了?我給紐卡頓下命令,叫他馬上派人來,將福特這兩口子給我押回去”
旁直搖頭,笑而不答。張也不理會,當即給紐卡頓打了手機,以爲紐縱然不聽他的指示,也得給個說法。沒想到,紐卡頓陰陽怪氣地說:“張東方,你屁股底下長了刺,自己不能給自己治,別亂投醫呀”
張氣的渾身發抖,對旁叫道:“你看看,就這樣的總統,追不上超大美女,拿本主持出啥子氣?小心基因突變。”在地上打了幾個轉轉,又叫旁出主意,旁說:“我實在看不過眼了,幫你一下吧。找超級大美女呀”
張悶了一會,無奈的說:“也只有如此了。她肯定不賞臉。但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朝旁揮揮手,“你回吧注意,這邊一定要加強防範,別叫福特夫妻太得意了。”
旁波寧朝他丟過憐憫的一望,說:“張主持,你就放心,在我旁波寧的警衛下,事態不可能擴大化。”
張旁二人分道揚鑣。
張回辦公室去了。
旁急如星火地奔向微型火箭港。他要在十點以前,單槍匹馬地趕到南極大冰谷,與獨磨俄及談判,營救多那昆甫。
張東方回到辦公室,用專線電話接通了穆瑪德琳的手機。穆對他雖然並不熱情,一口一個張主持,反覆問有何指示。張說不敢指示,是請示,火燒眉毛,不得不打攪主席休假。接着,把民主廣場靜坐示威的事說了一遍。
穆略忖片刻,鎮定地說:“張主任,我在休假,本不該張口的。但是,我們都是地球人,必須同仇敵愾。提個建議吧,穩住福特她們,邊做勸退工作,邊想辦法。供參考啊。”
張聽的明白,可心裡還不踏實,想聽大主席說具體,操作性強一些。可是,穆的手機關了,再打,一直是忙音。
張東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語道:“超級大美女啊,心靈也超美呀張東方向你致敬啦”打開窗戶,深深地呼吸着新鮮空氣,關切地注視着民主廣場那邊。
民主廣場上,還是那樣地白茫茫一片,讓人覺得冷冰冰,寒徹徹,心中一片迷茫。
條白色大橫幅上,赫然寫着:
我們堅決反對基因人
地球村反基因人大遊行大示威大靜坐
揭露聯合國欺瞞地球人民的罪行
基因帥哥死了,爲什麼還要瞞着地球人民?
聯合國太無能
還給我們再生堂
還給我們的親人
還給我們地球人的自尊
我們要真相我們要實話
我們不要假帥哥我們不要被糊弄
……
大橫幅已經夠刺目的了,偏偏靜坐者們又此起彼伏地呼喊着口號,與標語上的大致相同——
我們堅決反對基因人
…………
還我們地球人的自尊
我們要真相
我們不要假基因帥哥
……
張東方心中像壓上了千斤巨石,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穆瑪德琳的建議高深莫測,他一時難以理解,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辦呢?張東方絞盡腦汁,想啊,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