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開顏趁買菜的機會，跑到派出所報警。接待她的是一個年輕的女警員，憑直覺她相信一丟丟許開顏說的話，應該是家庭暴力吧？眼前的女人狀況明顯很糟糕，精神似乎也有些問題......她把情況彙報給了上級領導。
一個年紀大點的警官接手，單獨聽取許開顏的......瘋言瘋語。他一邊聽着許開顏的陳述，一邊想着用什麼合適的方法，把許開顏領到醫院檢查一下。對方明顯具有精神分裂的徵兆。但是警方沒有這個義務照顧她。
至於許開顏的家屬，根據她的描述，也是一個病人，甚至不具備生活能力。
女兒剛滿七歲。
警官決定還是慎重起見，至少去許開顏家裡一趟，看看情況。如果情況確實特殊，就要聯繫社區，讓社區啓動居民救助流程。
所裡事情多，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決定自己一個人陪許開顏回家。
許開顏覺得，警察到家裡看看也好。有困難找警察，何況她真的遇到了無解困難。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知道如何取信於人。
進門的時候，王德林一個人坐在客廳電腦前。女兒王解語上課去了，還沒到放學的時間。
警官名叫王德功，很巧，與王德林名字一字之差。王德功看了王德林一眼，王德林的表情很像唐氏患者，唐氏綜合徵患兒具有相似的特殊面容體徵，譬如眼距寬大，鼻根低平等，所以唐氏患兒的表情特徵都很接近。
王德林外表沒有這樣的特徵，但是他的神態非常接近唐氏患兒。
王德功皺皺眉，這家夠特殊的。一個女人攤上這種事情，時間長了，精神出什麼意外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平時也是這樣的？”王德功問道。
“嗯”。許開顏聲若蚊蠅。
王德功沒再說什麼。他在屋裡轉了一圈，三室一廳兩衛，裝修也很精緻，居住小區也是本地的高等小區，沒有什麼異常。他看了看臥室，又看了看小孩子住的房間，花花綠綠的貼紙，充滿了一個正常家庭該有的氣息。
都挺正常的。
他推開第一個衛生間的門，裡面有個立式溼蒸，滾筒洗衣機，一目瞭然。
又走過去，推開第二個衛生間的門。
這個衛生間沒有窗戶，隨着門的推開，光線嘩地涌入進來，照亮了陰暗的衛生間。
裡面站着一個小女孩，穿着整齊的校服，揹着一個小書包。她的兩眼黝黑深邃，彷佛空洞無物，王德功嚇了一跳，他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然後感覺到後背猛地一痛。
一隻枯廋如柴的手臂打斷了他的脊樑，穿透了他的後背。手掌拔出的時候，捏着一顆仍在蹦跳的心臟。
王德林沒有理睬緩緩倒下的警官，他把跳動的心臟遞給王解語，“這個給你吃吧。”
“慢點吃，不要心急。”
“爸爸，你真的要去嗎？”王解語狼吞虎嚥，溫熱的鮮血順着她嘴角流下來，邊吃邊說道，“我感覺到危險。”
“唔。我也感覺到了危險。”王德林嘆口氣，“沒辦法，你媽媽太不聽話了。再遲一年就好了。”
“爸爸，你現在還很弱小。”
王德林沉默片刻。他俯下身去，在王德功身上摸索，自言自語道，“警察不都是攜帶槍的嗎？他怎麼沒帶？”
王解語飛快地啃完心臟，小臉上滿是血污。她仰着腦袋認真問道，“爸爸我以後能見陽光嗎？”
王德林笑了，“你又不是吸血鬼。”他伸手摸摸王解語的頭，“我們是更高端存在。”
擰開水龍頭，洗乾淨手，王德林對王解語說，“好好照顧媽媽，爸爸走了。以後你要自己依靠自己了。”
王解語上前緊緊抱住王德林，小臉埋在他的腰間。
“不要有感情，那是人類的弱點。”
王德林看了看門外站着的許開顏，她的表情在痛苦扭曲，渾身顫抖，內心深處，好像在與什麼可怕的事物做生死搏鬥。
王德林走過去，伸手拍了拍許開顏的肩膀，指着屍體說，“願意的話就趁熱吃，不要浪費能量。”
王德林挎了一個布包走了。
王解語又返回學校。她蹦蹦噠噠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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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林在黝黑的地鐵通道里走了很久。牆壁上每隔二十米會設置一盞燈，其實他並不需要這點微弱的燈光。
在地鐵的盡頭，他匆匆走了出來。眼前是一個維修保養車間，裡面沒有人，有幾臺維修機器人在忙碌。王德林走出車間，漫無目的地前行。
這裡地處偏僻，沒有天眼監控。
直到看到一輛私家車駛了過來，王德林對着車輛招招手。司機有些好奇，以爲這個瘦弱的男子可能需要什麼幫助，於是毫無戒備地停下了車。
王德林拉開車門坐進後座。司機勃然大怒，轉過頭正要呵斥，卻看到一雙閃着幽光的眼睛。司機瞬間失去了思維能力。
“往東邊開。”往德林命令道。
他只能憑直覺，直覺告訴他，他的敵人在東面。可能很遠。不着急，總能找到。
花園街道派出所這幾天比較忙，民警大多下了社區。王德功失蹤的事情，頭兩天並無人發覺。直到第三天，所裡有事找他，聯繫不上。打電話也無人接聽。所長問了幾個人，沒人知道王德功去哪了。
給王德功的老婆去電話，王德功的老婆說，他沒值班嗎？
夫妻兩人感情不好，長期分房睡覺，彼此之間除了孩子的事情會簡單交流一下，別時候也沒什麼話說。王德功兩天沒回家，這種事情過往常有，他愛人懶得問。
所長下了命令，找一下。
他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
內勤不停地給王德功打電話，每隔十分鐘打一個。一個小時後，王德功的電話關機了。
內勤把這個事情報告給所長。
所長給局裡去個電話，把情況做了說明，要求局裡定位一下王德功電話最後的位置。
那個接待過許開顏的女警，把當時的接警情況對所長做了詳細說明。後來是由王德功接手，王德功好像送那個女人出去了。
之後王德功就再沒有回來。
過了一會兒，局裡把王德功電話定位發給了派出所。定位記錄顯示王德功的電話位置這兩天沒有移動，一直在花園街道牡丹花社區5棟一單元或2單元，一單元的可能性最大。
民警查了下報案女子許開顏，家庭住址是牡丹花社區5棟111號。
所長對一個民警說，“大劉你帶倆人去看一下。”想了一下，他又說道，“領把槍。”
三個警察很快到了花園小區5棟一單元。大劉按了101，沒人接聽。102，103，104，門鈴響過，有人問道，“誰啊？”
“幫忙開下門，街道的。”
單元門開了。五人乘電梯來到6樓。單元佈局是一提二，大劉把耳朵貼近111號房門。仔細聆聽了一會兒，裡面有響動，家裡有人，好像是在客廳走動。
他退後一步，躲到門側，把槍掏出來，子彈上膛。
一個輔警上前按門鈴。
屋裡的動靜消失了。沒有人開門。
許開顏的情況這時候所裡已經摸清了，她有個丈夫叫王德林，原領域研究院員工，一年前因工傷離職，在家休養。有個女兒王解語，在花園路小學上學，一年級。許開顏無業。
大劉走到一邊，向所長彙報情況。
“你確定屋裡有人？”
“確定。”
“表明身份了嗎？”
“說了。裡面沒反應。”
這個情況確實有些棘手。警察總不能因爲懷疑王德功在許開顏家就破門而入。
傍晚的時候，樓下住戶回家。大劉過去諮詢了一下，是否知道樓上有人居住。樓下住戶抱怨道，他們家真的不講道德，這兩天晚上鬧的動靜挺大的，半夜也不睡覺，在每個房間走來走去，穿的還是高跟鞋，咔咔地響。你們管一管，要不我就投訴擾民了。
王解語放學回家了。她看到門口有三個警察，不禁有些好奇，“叔叔你們找誰呀？”
“小朋友你是王解語嗎？”
“是的呀。”
“我們要找你媽媽問點事情，她在家嗎？”
“應該在的哦。你們等下我開門。”
王解語按動密碼，伸出指頭驗證指紋。門開了。
大劉把槍隱藏在身後，兩個輔警當先進入。
客廳裡的沙發上，坐着一個女人，正是許開顏。
“我媽媽最近病了，飯都不做了。”王解語把書包放在飯桌旁的椅子上，走了過去，“媽媽！”
“媽媽！”
許開顏沒有反應，目光呆滯，她穿了一身紅色旗袍。那是她結婚時的衣服，現在有些不太合體，繃的有些緊。
腳下穿着一雙紅色高跟鞋。
看的大劉和兩個輔警脊背發毛。這打扮太怪異了。
大劉給兩個輔警使了個眼色。
一個輔警對王解語說，“小姑娘你家廁所我用一下。”然後就往屋裡走。另一個輔警說道，裝修不錯啊，也往房間裡走。
大劉走到許開顏面前，“許開顏？”
許開顏面色雪白，沒有反應。
大劉伸手在許開顏眼前晃了晃，許開顏依舊沒有反應。
“你媽媽這種情況多久了？”
王解語說，“有幾天了。”
“你爸爸呢？”
“爸爸去醫院了。”
這時候一個輔警突然發瘋地跑了出來，聲音都有些變調，“大劉，出事了！廁所有屍體！”
十分鐘後，刑警隊和花園街道派出所的人幾乎同時趕到。
十幾號人涌入牡丹小區5棟11號。
輔警發現的那具屍體，身上穿着警服。但是很難辨認是誰。屍體頭顱被似乎是被動物啃光了，有明顯的啃咬痕跡，只剩一個骷髏。胸腔被撕扯開，內臟消失了，胳膊和腿都不見了，地上遺有幾根人體骨骼。
王解語被刑警隊第一時間領走了。現場太血腥，不能嚇到孩子。
小姑娘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路上一直問，“怎麼了？叔叔我家出什麼事了？”
開車的警察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不要怕。跟叔叔先回去，叔叔領你吃飯去。”
許開顏被捕了。
屍體DNA鑑定結果很快出來，可以確定是失蹤的警察王德功。
警方第一時間下達了對王德林的通緝令。
錄像視頻顯示，王德功與許開顏進入了牡丹小區5棟一單元，半個小時後，王德林走了出來。他的行走動作有些不自然，似乎協調性有些問題。
王德功再也沒有出來。
監控顯示王德林進了花園路地鐵。
地鐵內的監控錄像被迅速傳到刑警隊，錄像顯示王德林進了地鐵以後，直接走入了隧道。自此消失。
警方又迅速將王德林的資料輸入系統。系統運用大數據分析各地鐵站的監控錄像，沒有發現王德林的蹤跡。
王德林很大概率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個地鐵站，也沒有出地鐵。
行爲特徵系統分析，王德林同樣是很大概率沒有混跡在地鐵人羣中，但不排除王德林喬裝打扮瞞過系統的可能。
系統給出的概率是74.9%。因爲地鐵情況複雜，王德林很有可能通過監控不到的地方走出隧道，混入人羣當中。
刑警隊把這個情況報告給局領導。局領導聯繫了警察部隊。
晚上11點左右，警察部隊進行了地鐵隧道大搜捕。
警方法醫給出的結論是許開顏有嚴重的思維性障礙，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極大。警車載着許開顏又去了本市精神病醫院，經過會診，凌晨三點的時候結果出來了。
疑似精神分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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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天正在宿舍睡覺，做了個夢，夢裡伊蓮娜偷吃了他儲存的餅乾。她躲在辦公桌下不停地吃，顧明天在一旁偷偷看她吃的不亦樂乎。
就在這個時候，顧明天被電話聲驚醒。
顧明天拿過枕頭邊的電話。
“顧中尉？”
“是我。”
“我是小李。金城警方要求調閱王德林的情況。請你來一趟。”
“王德林？他出什麼事情了？“
“不清楚。劉中校讓你過來一趟。”
組長今天不在家。嗯，好吧，一年四季她幾乎就沒有在家的時候。劉浩然接到了情況報告，但是王德林等人的情況不歸他負責，顧明天是具體負責人，有些事情並不向他彙報。
職工宿舍離辦公室不是很遠，五分鐘的路。
顧明天匆匆進了值班室。領域研究院的值班系統分爲兩套，一套是院裡正常安排，一套是軍方自管。顧明天現在算成軍方的人，他到的是軍方值班室。
值班戰士把情況向他做了說明，並給他了一個金城警方的聯繫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顧明天問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方有些不耐煩，再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現在不方便跟你們透露，你們把王德林在公司時的情況給我們彙報一下，他的同事都有誰，因爲什麼事情離職，有什麼個人恩怨？或者跟公司有沒有勞動糾紛？你們現在跟我們說最好，否則我們會聯繫當地警方去找你們。時間緊急，請務必配合。”
顧明天把自己的軍方身份通報了對方，包括自己的第一序列號。對方查證了一下，這次態度非常好，“請問王德林現在的情況屬於機密嗎？”
“是的。”
“那我們怎麼聯繫你們的領導？王德林牽扯一起殺人案，現在失蹤，我們要儘快找到他。”
“通過你們的領導，聯繫我們的領導。”
顧明天放下電話，給組長今天去電話。這個事情很蹊蹺，他必須馬上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