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夜晚多麼黑暗，黎明總是會到來。（夏莉·菲內特《叛逆的魯魯修》）
這是少年顧明天喜歡的一句詩。少年時代的他還擁有書中布里塔尼亞人手辦造型。但他擁有手辦時間並不長久......家裡有一天來了位客人，是他母親同學，在市政府某部門工作，小有實權。母親同學那天還帶了個孩子來家中，而那天他在學校讀書。
當他發現手辦失蹤是過了挺久的事情，至少有一個月。某天，他往書櫃上瞄了一眼，感覺有些不對勁，熟悉位置上好像少了點什麼。之後他翻遍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詢問了家中每一個人。父親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妹妹說不知道。母親有些惱火，呵斥道，自己的東西自己不曉得放哪裡？
儘管只是一個盜版翻模BJD，卻讓顧明天傷心了許久。從此他記住了這句名言。
黎明總是會到來。
黎明來臨的時候，顧明天看完了0A37工作室的全息視頻資料。黑暗依然遮蔽住陽光的存在。他的心頭沉甸甸，表情陰鬱。看了整夜視頻，一無所獲。或者說，一切正常。
那隻曾經存在過的夜鴉隱匿無痕。
由於過度使用隱藏天賦“洞察”，他的精神顯得疲憊不堪，即便是吞了兩管營養液，依舊萎靡不振。
相信伊蓮娜還是懷疑伊蓮娜，這個抉擇似乎關係事情真相。至於爲什麼鎖定伊蓮娜，沒有什麼道理可言，“洞察”有時候並不在意事物表面的邏輯。
然而，邏輯推理缺失最關鍵的一環：動機。伊蓮娜不會平白無故做這種事情。況且要想做到讓夜鴉消失，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修改全息錄像本身就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其中權限的取得是關鍵。讀取中央服務器數據需要兩人同時插入硬件密鑰才能進入相關的數據服務區域，至於修改服務器數據需要權限則更大的嚇人：院長辦公會審批。從他工作至今，從來沒有遇到過修改數據情況發生。至於說修改顧明天本人加密電腦中的數據，這個難度比較而言到是小很多，指紋，生物信息只要有心就能提取到。
可以給伊蓮娜直接打一個電話......聽聽她現在在做什麼。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伊蓮娜？也許只是一個小小的技術意外，程序錯誤？或者，自己很可能把簡單事情想複雜了。有些時候，真相併不復雜。
顧明天拿起手機，通訊錄中找到伊蓮娜的號碼，撥了出去。
鈴聲響了三下，接通了。
“喂？”
“嗯？”
“伊蓮娜？”
“顧明天，你撥電話之前不知道打給誰嗎？”此刻是早晨6點15分，電話那邊明顯帶有起牀氣。
“知道。”
“有什麼事？”
顧明天下意識地放棄了自己原先的打算。他原本想開誠佈公，或許依舊是“洞察”天賦的作用，話到嘴邊改變了主意。他抿了抿嘴脣，剝脫性脣炎容易讓嘴脣乾燥起皮，今天好像也有這個問題，她的藍色皮包裡永遠裝着一管潤脣膏。
“說話！”電話那端的情緒有些小暴躁。
“呃......我想你了。”
“顧明天！”電話那頭的聲音猛然拔高，“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有大清早表白的嗎？”
“有的。”顧明天肯定地回答，語氣平緩而堅定。他用手摸了摸下巴，鬍子拉碴，有些扎手。又有些得意，我的雄性激素分泌很正常嘛。
“咱倆不可能的。”異瞳姑娘憤憤地坐了起來，儘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胸前兩隻沒有束縛的圓球受重力牽引來回滾動。她有一種衝動，想把顧明天踩到腳底下。或者用襪子塞住他的嘴。可惜平時論壇上的少，沒有什麼可以借鑑引用的刻薄詞彙，委婉不失風度，還能暴擊一萬點那種。
真是讓人憤怒，怎麼可以被他表白？
關鍵是，這樣不正經的表白算什麼？
伊蓮娜不是沒有被人表白過，但至少要有鮮花巧克力做伴手禮。
“你有男朋友了嗎？”
“如果我說有，你是不是要說可以平等競爭？”
“不。我是說，下次給你買奶茶，我可以買兩杯。你一杯，他一杯。”
“舔狗！無聊！”
那邊狠狠按掉了電話。舔狗顧明天有些許的安慰。不管怎麼說，伊蓮娜似乎表現的很正常。按照正常邏輯，如果夜鴉消失與她有關，她應該表現出溫柔的一面，藉此迷惑對手。好吧，電視劇裡相關情節都是這麼設計的，做賊心虛嘛。顧明天看了下手錶，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半小時，他決定先去休息室睡一會兒。
然而怎麼也睡不着，把橘貓抱進來陪着也不行，並且弄的橘貓心情也不好，衝他呼呼大喘氣。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現在，要把這個事情報告給領導了。這不能算是小題大做，數據無緣無故丟失，怎麼看都是一個大問題。
這是他真正意義上履行“檢察”職責。他不想搞個烏龍。
研究院裡只有三個人的身份特別，他們是駐院軍方代表劉中校、今天，剩下那個就是他顧明天。
他曾經以爲今天真的是領域研究院負責招聘的HR。事情當然沒有那麼簡單，領域研究院招聘的對象主要是行業精英，任何人能混到行業精英這個份上，都需要經歷時間的洗刷，至於說顧明天的特殊天賦“洞察”，如果沒有專業技能加持，這個天賦的用處不大，至少對於科研工作來說。
今天的另一個身份顧明天很快就清楚了：國防部二廳少校，駐領域研究院特派員。
知曉今天這個身份的原因是，他很快被今天領到了訓練基地。真正到領域研究院工作是一年以後的事情。
“相信我，這裡纔是你特殊天賦的用武之地。”今天笑咪咪地對他說，並且表示自己沒有動用“影響”這個天賦。言下之意，到這裡來是你自願的。
咱們簽有協議。
協議的甲方位置，顧明天現在想起來了，他簽名按手印後，曾經發現甲方位置是空白的。他想，可能是要自己簽字，然後研究院纔會蓋章。
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
但那是一般情況下。
即便是到了那個時候，顧明天還不清楚國防部二廳是幹什麼工作的，他單純地以爲自己只是參了軍，並且一步登天，不用在地上摸爬滾打鑽障礙，頭頂還有子彈嗖嗖飛。國防部，多麼高大尚的工作。再加上軍人在社會上地位特殊，何況每個男孩子從小都有英雄夢，所以對於參軍這個事情，他沒有什麼牴觸的心理；今天沒有對他說實話，甚至帶點欺騙性質，僅此而已吧。
再說我顧明天從小到大被人騙的次數還少嗎？多一次兩次有什麼呢？
顧明天從小到大就沒有真正恨過誰，何況今天又是大美女。他甚至不認爲今天欺騙了他，只是“沒有把實話說全。”
一部分真相這種事情，有時候也算真相，看你從什麼角度想問題。
等他真正接受訓練，才感覺出不正常。訓練基地校長的第一次訓話，就是介紹國防部二廳輝煌、偉大、低調的歷史。它的前身是商朝皇家護衛隊，一百多年前，國家政體轉爲君主立憲後，皇家護衛隊改頭換面成爲特殊情報機構，開始只是負責參與保衛皇家的工作，漸漸地業務擴展到社會各個領域，上個世紀，也就是一百多年前，經過數次機構改革，最終成爲國防部下屬的一個特情機構。
它與軍隊的情報系統不同，軍隊的情報工作主要面向軍事領域，與負責保衛國家安全的國家安全部又不同，總的來說，它的性質其實沒有太多改變，依然是以服務皇家爲主。
總之在全國十五個情報機構中，國防部二廳或許可能是最神秘的那個，當然，也是存在感最不強烈的那個。二廳的主要工作是彙總和分析情報，各情報機構會把他們認爲“重要”的情報向二廳和其他情報機構通報，二廳在浩瀚無邊的情報堆裡挑挑揀揀，把他們認爲可以拿出來分析的情報挑選出來，然後坐在電腦前分析，主要是那些可能對皇權產生威脅的情報，並非只是關注輿論動向，還有可能發生的針對皇室的恐怖襲擊。
老實說，這種工作別的情報機構也在做，他們重複勞動的目的是因爲需要重複勞動。這是權力運營的奧秘，上層建築政治生態中的常態。
在那一年裡，顧明天接受了不算嚴酷的訓練，因爲有腦機系統輔助，節省了需要記憶知識的大量時間，僅語言方面，顧明天的大腦就被灌輸了十二種世界各國常用語。物理、化學、哲學、數學、心理學、社會學、營銷學等各科知識，也都一股腦地灌輸進來。
灌輸知識不等於掌握了知識，更不等於可以靈活運用，但“知道”是個基本的前提。腦機系統的使用十分昂貴，今天告訴顧明天，如果他想跳槽，光腦機系統的培訓費用就超過十億元，這是必須賠償的。
顧明天：我天生不是跳槽體質。
上午進行腦機培訓，下午進行徒手訓練，包括槍支訓練。肌肉記憶這種事情，靠腦機系統是無法完成的。
於是一年以後，顧明天成爲一名合格的情報人員。他被分配到領域研究院星際開發部甲二組，他的直接領導是今天。甲二組在研究院的存在，主要是負責監控研究院“安全運行”。這活並不輕鬆，每天要填寫的檢查報告就有十幾份，有些時候能多達三十幾份。
伊蓮娜的到來，意味着顧明天可以喘口氣。
但是現在出了夜鴉這檔子事，顧明天隱約覺得會有麻煩。他拿起電話撥給今天。
今天沒有起牀氣。甚至有可能她所在的地方還是白晝。電話撥通，很快就被接起。
今天聽了顧明天簡明扼要的彙報，她相信顧明天不會搞錯。如果夜鴉只是單純的能量塊，能量塊可以被世界之門消化，數據則沒有理由無緣無故丟失。她隱約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倘如如此，怕是會惹得研究院雞飛狗跳。
至少關於很多事物的定義，都要推倒重來。
幾分鐘以後，顧明天關於夜鴉消失的報告傳到了她的通訊儀上，今天第一時間向上級領導做了彙報。
雞飛狗跳就雞飛狗跳吧，總不能壓下情況不彙報。
到了中午的時候，預想中那個關於尋找夜鴉的專項小組成立了，今天被迫提前返回，她要組織和配合院裡的調查。主持調查的是傳聞中喜歡在雞蛋裡面挑骨頭的高啓教授，常來讓她心裡有個準備。她分明聽到電話那頭有壓抑不住的嘿嘿聲。
今天只能默默報以臥槽。
高啓這個人她瞭解，那是純粹的學究，不會給任何情報部門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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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鷲0524呼叫白山塔臺，猛鷲0524呼叫白山塔臺......”
兩千米高空中，一架雙座教練型隱形戰鬥機猛穿過烏黑的濃積雲，暴露在傾盆大雨之下，密集的雨點瘋狂地敲擊着機身，今天朝駕駛艙外看去，難得一見的晨昏線景象，光明正在驅逐黑暗，或者說，追隨。
“白山塔臺收到，白山塔臺收到，猛鷲0524近場碼，猛鷲0524近場碼。”
“猛鷲0524請求降落，近場編碼洞洞拐兩妖，重複一遍，猛鷲0524請求降落，近場編碼洞洞拐兩妖。”
“近場編碼覈對完畢。猛鷲0524，跑道09L，盲降建立。重複一遍，跑道09L，盲降建立。”
“建立盲降。自動修壓完畢。猛鷲0524請求繼續進近。”
“猛鷲0524，請勿降落。重複一遍，請勿降落。立即按照最新指示返航。重複一遍，立即按照最新指示返航。”
此刻，降到一千米下的猛鷲0452前座飛行員與後座的今天同時收到一條指令。內容非常簡短：立即返航。
隱形戰鬥機飛行員沒有吭聲。後座的今天想了一下，只說了一個字：回。飛行員操縱飛機，在空中劃了一個大的弧線，掉頭返航。他看了一眼屏幕，儀表顯示燃料充足，飛行員把巡航速度定在3.5馬赫。
與此同時，領域研究院發佈了三號緊急令。每一個C級及以上員工手腕上的多功能工作儀都發出紅色警報。餐廳吃飯的人放下食物，正在途中的員工踩下油門加快車速，公司宿舍中的員工略顯雞飛狗跳，有的匆忙爬起，有的丟下牙具。總部無數層的地下建築瞬間燈火通明，防禦等級按照程序迅速提升爲一級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