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電梯的門打開，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電梯門外，是一個空曠的密室，密室的圓形大門是用某種合金鑄造，看起來十分沉重，實際上的確如此，這扇門足有一米之厚，靠人力很難推動。虹膜驗證後，顧明天再輸入串長長的一次性驗證碼。隨着陣陣金屬機械咯噔咯噔碰撞聲，厚重的大門打開。
門的後面還有門，一道密封門，由某種不知名的玻璃做成，方便室外的人觀察。
打開玻璃門，現在他們身處的空間是消毒室兼留置室，要在這裡做完各種準備工作。顧明天和伊蓮娜按動防護衣自檢功能，很快自檢完畢。
伊蓮娜微微感到眩暈。消毒室的重力裝置正在施加大氣壓。還有未名的射線與氣體圍繞着她，即便隔着防護服，她還是感覺皮膚有些瘙癢。當然這是心理作用，這套防護服的防護標準是比照航天服，規制很高。
整個消毒過程用了十分鐘，倆人就站在那裡沒有交流。
隨着牆壁上綠燈亮起，消毒完畢，眼前空白的牆壁發出摩擦的聲音，向左右劃開，露出一扇巨大圓形合金門。
顧明天門前重複了虹膜與驗證碼校驗過程。
合金門向下沉入地面。
他們邁步走入一間密室，合金門在背後緩緩升起。光芒從不知名處點亮，照亮了整個空間。四周青銅質的牆壁，泛着金屬光澤。迎面那堵牆上，嵌着那扇世界樹的傳輸門，門上曼珠沙華花紋已經黯淡至極。
這間密室就是剛纔甲M4256所在的傳輸室。在視頻監控中感覺不出來，此時200平米的室內空無一物，顯得異常空曠。伊蓮娜有些畏懼地看着那扇世界之門，在監視屏上看這扇門沒有什麼出奇之處，當人靠近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一股蒼茫的氣息撲面而來，彷佛隱藏無數古老的秘密，搖晃人的靈魂。
伊蓮娜上前用手摸了摸世界之門。監控中看到甲M4256很輕鬆地就穿越過去，她以爲是一層電離隔離，沒想到用手摸上去的時候，硬梆梆的感覺彷佛是在摸一面石頭牆，牆體的熱量很足，她低頭看了下腕部顯示器，顯示石牆溫度有62度。
“小心一點。”顧天明通過喉部送話器提醒了一句。他拿起金屬瓶子，將扁平的瓶口插入反粒子槍身。槍身上的紅色指示燈開始極速閃爍，他在槍身的顯示屏上輸入一串激活碼。插入槍身的金屬瓶被某種力量激活，金屬瓶內發生了激烈反應，槍身猛烈顫抖着，顧明天緊緊抱住反粒子射流槍，雙肩隨着槍身劇烈抖動而抖動。他感到一陣神志恍惚，身上的白色光芒頓時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輝，槍身上金屬瓶身也現出密密麻麻的紋路，每一道紋路中，似乎都蘊藏無上的力量，壓勝瓶中的怪異所在。
合金瓶中承載的反物質，確切地說是某種反物質生命體的存在，這個生命體實際上早已失去“生命”，只殘留反物質本能。反物質和正物質是相對立的，反粒子射流槍的原理就是讓正負粒子在槍身內發生碰撞，碰撞會導致兩者湮滅並釋放出一種神秘的高能光子。
這種神秘的高能光子，可以爲世界之門提供能量。
這個工作平時是由機器人完成，但是人工操作亦是必備選項。顧明天帶伊蓮娜下來，主要是帶新人實習。這些雜七雜八的活顧明天本來可以指揮伊蓮娜一個人做，但是看着伊蓮娜真誠的目光與俏麗的鼻頭，顧明天覺得傾囊相授最好的辦法還是手把手地教。
伊蓮娜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兩個人是第一次聯手工作，顧天明的等級是C3，按照制度規定，這間密室的工作等級是D5-B5。顧天明知道伊蓮娜的實習生職務等級是D4，符合進入標準。
一般的實習生是E級，D級應該是正式員工，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證照上還是標註實習生。
實習生當然不可能進入這個密室，但D級是夠了。再說這個工作是任務分配中心直接下達，不可能搞錯。顧明天也無意多問。研究院的規矩很多，其中有一條就是不該問的不問。
她看起來似乎很輕鬆，開槍機插瓶的動作沉穩熟練，她用右胳膊夾住槍，左手咔地一聲送瓶入槍，右手指尖飛快輸入激活碼，隨即按動槍身按鈕，槍身微微顫抖後瓶中便恢復平靜，整個動作過程行雲流水。
“你以前接觸過反粒子射流槍？”
“訓練過。”
“動作很標準嘛。”顧明天不吝表揚，但他沒問伊蓮娜從哪訓練的。領域研究院人員的成分複雜，據說從哪來的都有。
“我一半，你一半。”伊蓮娜對顧天明說。
“額。”顧明天心道，這個話不是應該我對你說嗎？
她蹲下身去，用槍口對準世界之門，直接扣下扳機，槍口指示燈發出紅色光芒，肉眼不可見之高能光子隨着紅色光斑指引，開始在門的底層花紋上塗抹，一陣輕微的嘶嘶聲音響起，門上的複雜花紋並未完全消失，依稀仍可辨一些輪廓。伊蓮娜先用槍勾勒花紋的邊緣，然後填滿花紋。
被塗抹的花紋似乎有些興奮，蚯蚓般地扭曲蠕動，歡迎充沛能量的降臨。伊蓮娜的動作老道，一點都沒有新手的侷促不安。她耐心地等着，直到花紋安靜下來，然後再次用槍在花紋上噴塗。
每一道花紋要塗抹六遍，每次花紋安靜下來需要三五分鐘。整道門的繪製需要至少十個小時的時間。伊蓮娜興致勃勃，像是在擺弄一個好玩的玩具。
“要不要用槍架？”
密室中有可調節高度的槍托三腳架。
“還不累。等會兒再說。”
顧明天噴塗的時候遭遇了一個意外。在他這一側門上，曼珠沙華繁茂卻已經黯淡花枝叢中，尚有一隻沒有飛去彼岸的夜鴉。它僅有兩釐米大小，體積遠比同類小了三倍有餘，黑色羽毛油光瓦亮，在黯淡花色下尤其扎眼。夜鴉歪頭看着顧明天，有些侷促不安，四下顧盼，無處躲藏。
“有漏網之魚啊。”顧明天說道。
伊蓮娜湊過來看。居然看到烏鴉骨碌了下眼珠。她有些惋惜，“可不可以不弄死它？好可憐啊。”顧明天聞言停住了扳機，槍口距離小烏鴉毫髮之間，散逸而出的濃郁能量衝擊着烏鴉，的確是可憐，瑟瑟發抖中。
“它們不是生物，唔，至少不是智慧生物，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某種特殊的植物，生長在高能量體上的特殊植物。這些能量體的低級生物，拿出去你也養不活，它們能夠成形，是因爲世界之門上有充沛的能量，脫離世界之門，很快就會揮發......等於生命終結。”
“那怎麼辦？”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顧明天說着便扣動扳機，正反物質碰撞後產生的高速光子流重重噴在烏鴉身上，紅色的指向光斑將烏鴉完全包裹住，烏鴉撲騰了一下，便被高能光子融化分解。
“可它明明不是植物。”
“我只是打個比方。世界之門上的曼陀羅花，我們暫且稱爲曼陀羅花，有很多神奇的功能。知道嗎？這座門剛發現的時候，表面粗糙，像是一面石頭門，上面什麼也沒有。這個曼陀羅花當然也不是花，習慣性的叫法而已。”
“哦。”
“先有了花。後來再有了樹。是不是像聽神話？”
“哦。”
“這棵樹叫做世界之樹，由商國科學院的一些大能集體商討後命名，包括曼陀羅花的命名。世界各國神話中都有神木的故事。北歐神話中衆神之王奧丁的長槍昆古尼爾就是用世界之樹煉化而成。商國傳說中形似老牛的建木，也是世界之樹。”
“哦。”
“哦是什麼意思？”
“閉嘴幹活的意思。”
新人對前輩沒有太多尊重之心啊......顧明天閉上嘴巴。
顧明天想告訴伊蓮娜，以後這活就歸你了，我不會再陪着，又覺得這麼說顯得自己很小心眼。不過事實如此，這種活一般情況下是由機器人完成，到時候伊蓮娜下來檢查一遍即可。
三更半夜，寂靜無聲，獨自乘坐五分鐘的電梯，下到不知名的密室，嗯，小姑娘一個人應該不會害怕的。
腕間的通訊儀在顫抖，顧明天隔着防護服按了一下，信息顯示到防護目鏡中。信息是組長今天發來的，要他抓緊去“取貨。”信息附件中有聯繫人，聯繫方式。
“你在做什麼？”今天發信問道。
“魂體穿越蟲洞後補充世界之門能量，帶着新人。”
今天想起來了，自己部門分來了一個實習生。不過她還沒有見過這個實習生，D級實習生有些少見，很大概率以後就是自己的手下。
她繼續給顧明天發信，“好好帶新人，有點耐心。”
顧明天回覆：好的。
“伊蓮娜，組長有吩咐，要我們明天去取貨。”
“什麼貨？”
“一具新鮮的屍體。”顧明天有些惡作劇，想嚇唬嚇唬小姑娘。
“好的呀，屍體什麼的，我最喜歡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