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接完電話返回餐廳,看到他噙在嘴角的一抹微笑,神秘莫測,好像正在期待着什麼。
尤思佳低頭問:“怎麼了?誰的電話?”
他側過頭,看似十分親密的與她耳語:“儘管期待好了。”
尤思佳揚起眉梢,他則是但笑不語。
晚餐後,四個人坐在客廳裡吃水果,門鈴卻急促的響了起來。
“看來今晚的客人還真不少。”高陽一笑,從容淡定的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很快Nie便走了進來,“阿銘呢?”
待她來到客廳看見慕容銘時,擔憂的情緒立即退散,隨即而來的委曲,讓她幾步過去便抱住了他:“你怎麼能把我一個人丟在路上?你真是太可惡了!”
慕容銘沒說話,眉頭緊皺起,神情一下子就沉了。擡起微惱的目光去看高陽,後者無奈的聳聳肩,表示他已經盡力了,但勾在嘴角的笑,卻是惱人的很。
下一秒,他的視線落到了蔣絮身上。
蔣絮表現得十分淡然,這會的她,好似生就一副鋼筋鐵骨,縱有再深的變化也傷她不及。
尤思佳看得直皺眉,這算什麼?守着新歡,還要對舊愛表現出念念不忘?如果說剛剛還對慕容銘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改觀,這會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Nie直到再次擡頭,纔看到坐在客廳裡的蔣絮,她愣了。
他將她丟棄在路上,只爲了,來見她嗎?
慕容銘不着痕跡的將她的手從腰間解開,視線卻一直凝在蔣絮身上,想從她的臉上,找到哪怕一丁點的情緒波動。
“Nie小姐,請坐啊,”高陽過來打圓場,給她倒了水,很自然的就坐在尤思佳身邊。
Nie坐在蔣絮與慕容銘中間,極不自然。她的手,纏住他的胳膊,身子朝他的方向靠過去,美麗的臉龐上,是足以將男人都融化了的體貼溫柔。
“蔣小姐,想不到又在這裡碰到了,世界真是太小了。”
蔣絮擡頭,頰邊是淡淡的淺笑,“不是世界太小,是我們遇到的人太少。”
慕容銘的目光快要眯成了一條縫,從縫隙中看她,危險中帶着警告。不知是在警告她注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還是在警告她,她的世界裡,不可以沒有他!
蔣絮無從分辨,也不願意去浪費那個時間亂猜。這種情況下,她不想破壞的氣氛,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好了。”
尤思佳就要起身:“等我一起。”
旁邊的高陽卻扯住她,眼神再溫暖不過:“難得今晚沒事,回去那麼早幹嘛?不是說,還想吃我做的甜點嗎?”
尤思佳愣了愣,隨即皮笑肉不笑道:“我有說過嗎?”
“有。”高陽很認真的點頭,眼神明亮無辜。拉過尤思佳又坐下,他扭頭對慕容銘說:“總裁,蔣小姐是我的客人,麻煩您能送她回去嗎?”
慕容銘掃了他一眼,猜也猜得到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倒是大方的站起來,“走吧。”
顯然,話是對蔣絮說的。
Nie抿抿脣,也站了起來,笑道:“這有什麼好麻煩的呢?反正我和阿銘也是順路。”她故意將話說得曖昧不明,引人遐想。
蔣絮禮貌婉拒,“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好。”
慕容銘一聽,扭頭看她,不贊成道:“這麼晚了,打車回去不安全。”
Nie僵硬的笑笑,說:“是啊,就讓我們送你回去吧。”
高陽也勸道:“蔣小姐,就讓總裁送你回去好了,這樣我和思佳也會放心些。”
蔣絮本想降低存在感,現在大家卻都來勸她,她無奈得只好點頭答應。
三人離開後,尤思佳終於忍無可忍的發問:“高陽,你幹嘛要讓小絮跟那兩個人走啊?真是的,誰要看他們的卿卿我我啊!”
高陽親手給她調雞尾酒,不緊不慢道:“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蔣小姐是這樣,老闆亦是如此。”
慕容銘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那個人,高陽再清楚不過,雖說他實在不該參與到老闆的現實生活中來,但就是看不過那麼彆扭的兩個人。所以,他寧願冒險給他們加進一針強心劑。
將酒杯遞過去,尤思佳接過來,滿臉都是煩躁,一口氣喝掉半杯。
高陽笑:“雞尾酒不是這樣喝的。”
“別管我,我火大。”說完,又喝盡剩下的半杯。
雖說她是嚴肅黨,早早就表明了支持嚴肅的態度,但是,她就是看不得那個叫Nie的明星,在慕容銘身邊將恩愛秀盡!要想秀,回家秀去,憑什麼要在小絮面前搔首弄姿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似的!別人不清楚就算了,難道連慕容銘也要裝傻嗎?這對蔣絮來說,根本就是種折磨!
“行了,消消氣,”高陽自然的伸長手臂,將她攬過來,大掌按在她渾圓的肩頭,輕輕拍了下,說:“別把老闆想得那麼冷血,壓在他心裡的東西太多太重,不是誰能輕易卸下的。”
除了蔣絮。
尤思佳想了下,如是道:“我不信任他。”
高陽凝着她,微笑,也不與她爭辯。他們有各自的立場,都是爲了最親密的人。
所以,盡人事,安天命。
來到車前,Nie本想坐進副駕駛席,卻聽慕容銘說:“你來開車。”
Nie愣了下,慕容銘聳下肩,回得再簡單不過:“我喝了酒。”
她瞭然,一笑:“沒問題。”說着便坐進了駕駛室,她以爲慕容銘會坐旁邊,可是他竟坐進了後座。
蔣絮正坐在後面手裡握着手機,翻看郵箱,是玉姐之前幫她介紹的曲藝團的朋友,從幾位老前輩那裡找來的臉譜照片。她正一張張翻看着,連睫毛都沒眨一下。
感覺到有人坐到旁邊,她也沒立時反應過來。待車子發動後,她看完了所有的照片,這才滿足的擡頭,倏爾發現了坐在旁邊的慕容銘,臉上有過明顯的怔愣。
他不該坐在Nie旁邊嗎?
她沒多問,更沒多想,只是立即側過頭,視線調向窗外。
街景如劇幕,令人眼花繚亂,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從她臉上掃過,映着她皮膚白得幾近透明。眼睛裡有着什麼驚過,稍縱即逝。
突然,她身子一震。慢慢的轉過頭,視線放低,落在覆在她手上的那隻大手上……
她一下子瞪大眼睛,想都不想就要掙出,可他握得緊,緊到指節都泛了白。
蔣絮擡頭看他,他正微闔着眼眸,似喝多了正在閉目養神,沒有流露出半點異樣。但抓着她的大手,指腹霸道的鑽進她的掌心,在那裡細心的,不緊不慢的描繪着什麼。
蔣絮只覺得呼吸發緊,隨着她的緊張,鼻翼微微翕動,睫毛輕輕顫着。
Nie開着車,視線不時的從後視鏡中掃過兩人,與蔣絮的撞上時,又淡淡的調了開。蔣絮不想讓Nie誤會什麼,更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她深呼吸,然後轉頭繼續凝着車窗外,只是被他握着的手,用力反擊,指甲狠狠的摳了下他的手。
慕容銘仍是紋絲未動,但微抿的脣,卻抿出一道可心的弧度。
車廂內的人都沉默着,偶爾對面有車交匯,大燈的強光,照在他抓緊她的手上,下一秒又都陷入黑暗。
“蔣小姐,你家在什麼位置?”Nie客氣的問。
“在……”
不等蔣絮開口,慕容銘就闔着眸報上地址。
蔣絮擰着眉看他,他好像成心要將本來不再複雜的關係,變得複雜。
Nie捏緊方向盤,從後視鏡中睨緊他,一笑:“幸好蔣小姐不是外人,我也相信你,要不然,你這樣搶着回答,會讓人誤會的。”
蔣絮沒說話,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與她無關,何必去趟那渾水?
慕容銘慢慢睜開雙眼,揚起的眉梢,盡顯倨傲,“誰愛誤會就誤會好了,我不在乎。”
蔣絮沒有回頭,臉部線條卻在緊繃。
Nie心頭一沉,很想,很想脫口而出的反問他,那麼她呢?她誤會了,她受傷了,他也不在乎,無所謂嗎?
她終沒有問出口,她不想是因爲自己的關係,將這段關係推上完結的道路。但凡是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手!
直至將蔣絮送到了蔣宅大門口,慕容銘才鬆開了手,這時蔣絮才發覺,她的手都已經木了,手心裡也全是汗。擡眸,瞪了他一眼,她便推門下車。
“Nie小姐,謝謝你。”她禮貌道謝。
Nie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不用謝。”
蔣絮轉身走進家門,Nie再次發動車子,慕容銘微睜的眸,視線朝街對面一輛黑色的麪包車看過去,眸光倏爾變得犀利三分,但他沒有動作,靠向椅背,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知開了多久,車子突然停下。
“到了。”Nie出聲。
慕容銘一看,皺眉:“這是……你家?”
“嗯。”她熄火,推門下來。
慕容銘眉頭鎖着,也走出來。
“不是說,喜歡喝我煮的咖啡嗎?”Nie回眸,朝他一笑。
“不了,今天太晚了,改天吧。”他說着,就要坐進駕駛席。
Nie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望着他,她一字一句的說:“阿銘,我們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