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從此一病不起,太醫們在慈寧宮匯聚,每天商討着如何救治。
皇上也是心急如焚,每每到納蘭蘭兒那裡的時候,雙眉之間的川字紋,從未散開過。
這一日,皇上又是這般來到華顏宮,納蘭蘭兒溫柔的讓他坐下。
“皇上,臣妾最近在太醫那裡學得了舒緩愁緒的方法,能否跟您一試?”
皇上聽到納蘭蘭兒柔柔的聲音,本就覺得心中惆悵減少,如今又聽到她這般爲他着想,當即就點頭道:
“儘可一試!”
於是納蘭蘭兒將自己的纖纖玉指溫柔的貼合在皇上的穴位,然後輕輕的按壓,並不停的和皇上說着些話:
“最近膳食吃的可還滿意?”
“天下之事可還順利?”
“宮中之事可以讓您滿意的?”
皇上也只是隨口答上個一句兩句,他發覺自己說起皇太后的身體時,穴位之處就會痛的厲害。
便問納蘭蘭兒,這是何故?
納蘭蘭兒當即柔聲道:
“怕是這就是皇上您的愁結所在。皇上您暫時別想這件事,且讓臣妾爲您仔細按下。”
果然,一會兒皇上便覺得神清氣爽,當即喚納蘭蘭兒爲仙女,並說,母后之事,也希望她能夠多費費心。
納蘭蘭兒自是聽命爲之。
話說這也是她的目的所在,這等舒緩心情的方法,可是當初在山村的時候,爺爺交給她的。
她如今在華顏宮,儘管比冷宮好了不要太多,但是始終沒有恢復皇貴妃的封號,她心中自是覺得沒有着落。
她明白這癥結所在就在皇太后身上,所以才做了今日之事。
皇上本打算和納蘭蘭兒一起到慈寧宮,卻因朝廷臨時有事,而先走一步。
餘下納蘭蘭兒,在午膳過後,徐徐悠悠的來到慈寧宮。
這當然不是她第一次到慈寧宮,可是奇怪都是,這次剛到門口,便看到那門口站着的太監和宮女各個神色慌張,頓時讓納蘭蘭兒好不生疑!
幸好的事,一個穩重的老嬤嬤出來迎接了納蘭蘭兒,聽罷她是皇上派來的,思忖之後,也便讓她進了去,只是在她臨近門的時候,那老嬤嬤說了一句:
“娘娘,最近皇太后身體欠佳,有時候會說一些昏話,你且不要放在心上。”
納蘭蘭兒自是點頭,便走進了皇太后就寢的宮殿。
這裡的擺設很是典雅,都是一些貴重的紅木或者梨花木傢俱,從牀邊到窗棱,所有的雕刻都精細無比,大部分都是仙鶴或者是蟠桃之類的長壽之物,房間裡統一是陳紅色,望進去,真真如同皇太后的給人的感覺一般,莊嚴沉重。
納蘭蘭兒又聞到那濃郁的檀香,自知皇太后是信佛之人,便更覺得逼仄起來。
繞了幾下,她纔看到了那躺在牀上假寐的皇太后,這次路上遇到的宮女和太監,大家依舊是臉上閃着錯愕,望着她就急於奔走的感覺。
這讓納蘭蘭兒心中更是狐疑了些。
“皇太后,蘭兒給您請安了。”
到了近旁,納蘭蘭兒伏地跪下,聲音嫋嫋而又輕柔,似是擔心會驚醒她一般。
誰知道,皇太后聽到她的聲音之後,立馬驚蟄一般的忽然睜開眼睛,然後哆哆嗦嗦的縮在了牆角里,用被褥將自己緊緊包裹,對着納蘭蘭兒便吼道:
“是你!就是你!你可是來找哀家報仇來了!”
她這番癲狂之話,把納蘭蘭兒嚇的連連後退,吃驚不已。
她擔心皇太后會有什麼閃失,只得朝後退着,嘴上還解釋着:
“皇太后,我是蘭兒啊,蘭兒啊!”
可皇太后哪裡還聽的進她的話,只是對着身邊人吼着:
“把她趕出去!把她趕出去啊!別讓她來抓我,別讓她來抓我!”
納蘭蘭兒聽得一頭霧水,周圍的人,也望着她有所忌憚,惟有剛纔那個嬤嬤,纔將她請出門外。
並解釋着,皇太后對誰人都是如此,娘娘無需介懷。
可納蘭蘭兒卻多了個心眼,讓婉兒前去打聽。
待婉兒回來,認真的告訴她,別人都說她和前皇后長的一模一樣時。
納蘭蘭兒忍不住撲哧一笑,道:
“哪裡的事!我只是一介村姑,怎的會和高高的皇后扯上關係!真是無稽之談!”
可是她說這話的時候,卻發覺婉兒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驚恐,她不覺得笑着問道:
“怎麼,你也懷疑我是前皇后的驚魂?”
婉兒一驚,立馬跪地道:
“當然不是,奴婢天天服侍娘娘,自是明白得緊。只是她們專門給婉兒看了前皇后的畫像,確確實實,有十分相似!”
納蘭蘭兒心中愕然,當即又問,此話當真?
婉兒說後宮之中已然傳遍,納蘭蘭兒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既然大家都這般想,那不妨我們就利用這次機會,讓這前皇后之事,愈演愈烈。
於是自是在婉兒耳邊輕說了些計劃。
婉兒點頭應下。
皇上聽說皇太后見到納蘭蘭兒之後,驚呼她是鬼魅,心裡擔心,便連夜趕來納蘭蘭兒那裡,見到她果然愁眉不展,臉有苦色。
“蘭兒!”
皇上似是要將她捧在心上一般憂慮的喊叫着她的名字。
納蘭蘭兒一聽皇上的聲音,立馬臉上的愁容盡散,瞬間綻放出花兒盛開一般的美麗笑容,讓皇上一下子想起來了那春天清幽的蘭花,與冬日與嚴寒苦鬥的臘梅。
當即心中一暖,急急的把她拉進懷中,道:
“蘭兒可曾被母后嚇到?”
“哪裡有,蘭兒是在擔心皇太后,不知道蘭兒還能做些什麼?”
聽到納蘭蘭兒並非爲自己被罵而難過,相反倒是爲了皇太后的安危而揪心不已,皇上心中對她的寵溺更是又多了三分。
他心裡甚至想着,要不要趁此機會,給她恢復封號呢?
餘下的晚上,納蘭蘭兒亦是先幫皇上輕柔穴位之後,又軟軟的說了一些體己的話,讓皇上心情舒暢多了。
一大早皇上離開的時候,還說晚上要回到納蘭蘭兒那裡。
說讓她準備火鍋子。
納蘭蘭兒臉上帶着笑,說,好。
皇上自是雄姿英發,揮着黃袍離開了華顏宮。
可皇后一早醒來,卻不是神清氣爽,而是驚濤駭浪了。
“啊!!”
一大早,坤寧宮便傳來皇后的哀嚎聲,隨後的還有她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撲簌簌落地的聲音。
尚好紅兒已然習慣,但臉上卻還是帶着十分的關懷,問雲珊:
“皇后娘娘,怎麼了?可是做了什麼噩夢?”
當她的目光掃向皇后娘娘的時候,也是錯愕的睜大了雙眼,嘴裡哆嗦的說着:
“皇,皇后,您,您的頭髮,怎麼了?”
原
來,皇后額前的一縷頭髮,竟然被人剪掉了,整個人望上去沒有一點莊嚴之感,就像是受了詛咒一般。
兩人這般動靜,把坤寧宮的所有下人全都招惹進來了。
人羣之中,有一個小宮女顫抖着說道:
“快看啊,那屏風上還有一個火燒的洞!”
衆人循目望去,更是覺得心驚膽寒。
雲珊也是渾身出了冷汗,她也聽說了最近宮中不太太平,說是被火燒死的前皇后來找人們索命來了。
看到自己這般遭遇,她忽然想着,怕不是前皇后嫉妒自己佔了她的位置,所以前來討要!
當下六神無主,問大家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大家一時議論紛紛,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提出好的建議來。
因爲對於亡魂來講,最好的辦法是超度。
可是且不說宮中不讓做這種事,單一說前皇后,她本是大逆不道之人,前皇都是死在她的手中,更是無法祭拜的。
皇后聽到大家的議論,心中明白了幾分。
但心中的恐懼卻未曾減少,前段時間被青兒嚇的她已經對魂魄深感恐慌,如今竟然有人敢在額頭割她一縷頭髮,以坤寧宮之戒備森嚴,這定不是人能做出的事情!
要知道以她對頭髮的重視程度,自是少了半縷,也是如同拿了她半條命一般!
思及此,皇后也顧不得那麼多的規矩了,當即要在坤寧宮設置祭壇,爲的就是讓前皇后好生離開,莫要禍害於她纔好。
只是聽到這消息,那說話的小宮女便忽然間出了坤寧宮。
餘下的人,也都同意皇后的做法,畢竟流言說前皇后也是燒死在坤寧宮,他們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能讓她的冤魂離開。
很快,祭壇就已經佈置好了。
向來皇后想在宮中拿到的東西,自是以最快的速度就會完成。
祭壇就擺在了坤寧宮的正殿之上,上面林林總總的擺着各種供奉,不僅有肉食類,還有蔬菜五穀雜糧,甚至還有金銀珠寶,總之皇后把活着的人覺得好的東西,全部都擺了上去。
看起來好不豐饒!
待祭祀的香火點上,皇后伏地而跪,嘴裡說着一些要早登極樂,莫讓我們這些凡塵俗子擋在了您輪迴的路上,冤有頭債有主,您自是找了那些奪您命的人去吧。
皇后俯身,衆人也跟着俯身。
皇后說話,衆人也跟着說話。
一時之間,坤寧宮煙霧繚繞,衆人伏地跪拜,好不虔誠!
那高高在上的排位上面的,先皇后納蘭嫣然之靈位,更是十分刺眼!
就在衆人虔誠之際,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聲讓衆人都驚魂的聲音:
“皇上駕到!”
好好的,這纔是清晨十分,皇上怎麼會來坤寧宮呢!
雲珊先是慌亂,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紅兒趕緊命人去收拾,可是皇上進來的速度太快了。
當他看到那靈位之後,頓時衝着雲珊吼了起來。
“朕聽說坤寧宮有煙霧散出,還以爲是否有走水只疑,所以親自前來查探,卻未曾想,你作爲後宮之首,竟然在後宮之中助長這等邪風歪氣!皇后!你可是不知她是叛逆!你這般供奉,可是要讓雲家人給你陪葬嘛!”
皇上說話之間,眉宇之間氣勢恢弘,他鮮少這般當着下人的面指責皇后。
雲珊着急的爲自己申辯,可一下子又說不清楚,皇上自是看她不慣,又怒吼了幾聲,讓她趕緊收拾,然後氣憤的甩袖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