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狂哈哈大笑,“賀蘭楚楚,我可不是來和你作交換的。道破你們真正的身份,大概是我閒得發慌,想逗你們開心吧。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
“什麼事?”
“若是你族叔賀蘭胤知道,你一邊和他顛倒倫常,一邊又和柳方牽扯不清,他會選擇先殺你呢,還是先殺情敵柳方?”
“……”
輕陰公主面色大變。
她沒想到,魏清狂竟然對衛國內部的秘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連她和皇帝的私情都知道。
皇帝賀蘭胤從輩分上來講,是她的叔叔。血緣關係並不親近,只是族叔罷了,但到底是牽涉倫常的。
這段私情就算是皇帝身邊貼身服侍的人,都沒有幾個知道的。
民間朝野更是沒有關於他們兩人的流言。
可是魏清狂,遠在南晉國,到底是怎麼洞悉的此事?
而且他還知道她和柳方的事情。
這個連賀蘭胤都不知道呢!
至於她說自己要和柳方私奔,也不過是哄騙齊王的託辭罷了,她和柳方從來沒被人抓住過把柄。就算賀蘭胤以後知道了她的託辭,她都有把握撇清自己,說是算計楚國罷了。
但是魏清狂,太可惡。
竟然什麼都知道。
“殺了他。”輕陰公主低聲命令。
她身邊的蒙面人,正是柳方。
身形一動就要出手。
魏清狂喝道:“且慢!”
他指了指湖心島另一側的方向,問輕陰公主說,“那邊是你埋伏下的人手麼?你在這裡對付我,就不怕那邊的人遭了不測嗎。”
輕陰公主冷笑:“廢話少說。你就算拖延時間,今夜也是必死無疑。”
她的確埋伏了人手不假,但她不信魏清狂能威脅到她的手下。
柳方飛身而起,直撲魏清狂。
這一次的勢頭比剛纔更猛。
魏清狂不敢硬碰,翻身下了房頂。
柳方緊追不捨。
他後發先至,速度明顯比魏清狂快了許多倍。
“受死吧!”他一掌拍出,重重襲向魏清狂後心。
然而,就在魏清狂眼看就要被拍中的時候……
柳方腳下卻是猛然一個踉蹌。
一股大力緊緊束縛住了他飛奔的足踝,猛地拉扯。
他猝不及防就被拽倒在地。
他反應很快,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迅速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同時腳上發力一震,要把束縛自己的東西震開。
但在他這樣做的時候,前方魏清狂趁機身形一閃,很快隱沒在幽黑的暗影裡,消失不見。
而柳方腳上的束縛,卻不是被他震開的,而是在魏清狂脫身之後自動鬆開的。
柳方飛身跳開一丈遠,想定睛去看到底是什麼束縛了他。
可是,什麼都沒有。
地上空空如也。
輕陰公主快步走了過來,“怎麼了?”
柳方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巾,大皺眉頭,英挺面目陰鷙而猙獰,“大概是秦韶華身邊那個會遁地的傢伙!”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解釋了。
輕陰公主吃了一驚,“那個人不是轉移到別的楚軍軍營中養傷,沒跟她一起來樑國京城麼,難道我們的消息有誤?”
她靠近了細看地面,也是什麼都沒看到。
柳方盯着魏清狂脫身的方向,猶豫要不要去追。若真有會遁地的傢伙在周圍,他怕對方有圈套引他上鉤。
輕陰公主則更關注魏清狂臨走時所說的話,她惦記着自己安排在島上的人手。
“你去那邊看一看吧,別出了岔子。我這就返回齊王那邊去,免得魏清狂捷足先登,跟齊王透露了我們的消息。”
柳方也覺這樣比較穩妥。
他點頭,飛身就要往島的另一側去。
轟。
突然一聲劇烈的炸響!
將整個島嶼都震得顫了兩顫。
兩人俱是一驚。
重重殿宇在他們眼前轟然坍塌。
碎裂的木石磚瓦到處亂飛。
輕陰公主頓時就被震得趴在了地上,撲了一頭一臉的土。
背上還重重砸了一塊飛過來的碎磚塊,將她砸的眼前一黑。
“……怎麼回事?”輕陰公主心驚膽戰。
柳方將她從地上扶起來,迅速退到一邊躲避。
然而周圍的房屋和牆都在搖搖欲墜,哪裡也不安全。
再往前,就是湖水了。
“怎麼會提前發動?”輕陰公主望着倒塌的宮殿,目瞪口呆。
剛纔爆炸聲音太大,震得她都麻木了,足足十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爆炸,爆炸……是她提前安排下的火藥提前爆炸了嗎!
按計劃,要等她退出小島之後一切纔會發生的。
現在時間不但提前了,連炸裂的地點都不對。
“你到底把東西放在哪裡了?”輕陰公主急躁地扯住了柳方的衣領。
柳方眼神一凝,“公主,你清醒一點!”
幽光之中他的臉色極其難看。
嚇得輕陰公主當即就鬆了手。
雖然她不管明面或暗地的身份都高於柳方,可是這個男人,一直讓她有一種本能的懼怕。
柳方盯着坍塌的殿宇,臉上佈滿陰霾。
“這不是我們的東西。”他沉聲說。
輕陰公主立刻一驚,“那還能是誰的?秦韶華她們上島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多餘的物件。”
“明面上沒有,就一定沒有嗎。你仔細看看,爆炸的中心離我們安放火藥的地方,還很遠呢!”
兩個人爭執之中,爆炸聲終於在這個時候停息了。
而島上的殿宇,也被炸得差不多了。
煙塵騰得老高,到處飛沙走石,能見度極低。
柳方側耳傾聽周遭動靜。
慘叫聲和亂喊亂叫的聲音到處都是,是樑國貴族和禁軍們在狂奔逃命。
吵得很,影響了他判斷形勢。
柳方煩躁地一拳捶在旁邊的牆體上。
那牆被震酥了,頓時就倒了半邊。
嘩啦啦掉了一地的磚石。
輕陰公主一驚,下意識離開了柳方半尺。
前方煙塵之中,一聲輕笑。
“總舵主,這麼急躁?”
又是魏清狂!
柳方循聲望去,只見幾條人影從漫天的塵土中緩緩走來。
走近了,他看得清楚,中間的人正是魏清狂。
兩邊的幾個人,高高矮矮,胖瘦男女皆有。
柳方一看清他們的模樣,臉色就是一變。
“竟然是你們!”
魏清狂身邊一個矮小的老婦人冷冷一哼,“柳小子,別來無恙。”
輕陰公主一見那些人,連魏清狂也顧不得了,下意識又湊回到了柳方身邊,似乎這樣能夠有一點安全感。
“你們怎麼在這裡?賀蘭馨呢?”她蹙緊眉頭。
對方几人,不是魏清狂的手下,也不是齊王的手下,而是衛國“天意”組織中的人!
那位老婦看着輕陰公主的眼神滿是仇恨,“你還有臉提起長公主?小賤人,你縮在衛國皇宮裡,我們還一時奈何你不得。現在是你自己送死要出來,卻也別怪自己命短了!”
輕陰公主冷笑:“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不管你們是怎麼和南晉公子魏搭上的,可是,就憑你們幾個,就是搭上了神仙也是一羣飯桶。”
“那就看看飯桶的厲害吧。”
老婦帶着幾人一同亮出了武器。
“柳小子,小賤人,你們一起受死!”
柳方拉着輕陰公主倏然後退。
沒有要應戰的意思。
輕陰公主不滿,“怎麼,你還怕他們幾個廢物不成?”
柳方擡起手,示意她看過去。
只見湖心島的另一側,距離此處大概半里之遙的地方,隱隱有火光亮起,而且越來越亮。
起火了!
輕陰公主面色一變。
那是她事先吩咐埋伏炸藥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起火,可是既然有火,炸藥爲什麼不炸響?
柳方沉聲問老婦幾人,“你們是鐵了心要和晉國人、楚國人爲伍,與我們衛國作對麼?勸你們三思而行,莫要追悔莫及。”
“國家是什麼東西!我們只效忠長公主!”
老婦帶着人不再囉嗦,一擁而上。
柳方拉着輕陰公主再退。
退到了倒塌的宮殿裡,躲在斷壁之後,不肯正面交鋒。
幾個人緊緊追趕。
突然,其中一人喊道:“小心!後退!柳小子放了蠱毒!”
話音未落,已有一人倒下,渾身抽搐。
柳方陰沉冷笑,“憑你們,還不值得我動拳腳。”
他朝魏清狂遠遠一抱拳,“魏公子,後會有期。下一次我要你的命。”
然後拉着輕陰公主飛身就走。
藉着處處斷壁殘垣的遮掩,一起一落幾個跳躍,眨眼跑出了很遠。
半空中一道烏光,流星一般朝他急速飛去。
是利箭!
勢若奔雷。
柳方疾飛之中一個大大的迴旋,驚險躲過。
束髮的簪子卻被射斷,頭髮散落,像瘋子似的跑掉了。
湖心島另一邊,齊王搖頭放下了長弓。
“太遠了,而且這弓用着不順手。”頗爲遺憾沒能留下柳芳的性命。
秦韶華站在他身邊,說:“以後還有機會的。這個人一定要殺掉。”
“嗯。”
齊王把隨手找來的弓箭丟給手下,轉頭望向正在一邊發抖的樑國皇帝。
“陛下,今夜的局面,您不打算解釋幾句?”
此時,他們所站的地方,正是剛剛爆炸的中心。
樑國皇帝和十幾個僥倖逃得性命的貴族堆在一起,火把映照下,臉色全都白得出奇。
他是真害怕。
明明,已經私底下和輕陰公主敲定了今夜行動的方案,明明萬無一失了,怎麼齊王沒有被炸死,反而死的是樑國人呢!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