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秦韶華的懇求下,沉思了片刻。
也不過是十幾秒的時間,可是因爲千妖月已經停止了呼吸,秦韶華覺得時間特別漫長。最後終於聽到他說“也許有一個辦法”,她立刻追問,“什麼辦法!”
看男人的臉色,似乎不會太容易。
“用人血獻祭。”男人說。
“要多少?”
“一個人所有的血。”
那麼這個人必死無疑。
秦韶華看一眼被她踩暈的苗化羽,“用他的可以嗎?”
“勿兀家族的血又髒又臭,我可不確定能否成功。或者你們可以去那裡看看,那邊還有兩個人。”男人指向察勿左進來的木門。
秦韶華和齊王都是訝然。
兩個人誰也沒聽見那邊有動靜,要說他們的警覺性可是夠高了。
是察勿左的同黨?
秦韶華迅捷而無聲地朝木門靠近,齊王策應在後。
可是還沒等他們走近木門後的通道,已經有人從那裡走出來了。
“不用找。”樑國太子多羅達高大的身影,從蔓藤掩映的門後現身。
秦韶華覺得不可思議,多羅達基本沒有輕功,他怎麼可能隱藏在門後不被發現?何況他身後緊跟着出來的是朵以,朵以更不會武功,如何逃得過她和齊王的聽覺?
不過多羅達的話解除了她的疑惑。
多羅達盯着男人說:“察勿左聲稱,那門後的通道可以自動消滅一切聲音,你怎麼知道我在?”
他的眼中燒着兩團火,是戰意。
男人比他還高大許多的身形,讓他有了一戰比高低的衝動。
男人哼道:“我靠的不是聽覺。你不必追問,告訴你你也不懂。你叫什麼名字?”
“先生,閒話稍後再說吧?請先救我的朋友好嗎?”秦韶華心急。
千妖月停止呼吸有一會了。
再拖延下去,神仙來了也救不活吧?
男人說:“彆着急,你朋友的靈魂還在。那麼,用他們誰的血呢?”
他在多羅達和朵以身上掃視,似乎在挑揀。
多羅達哈哈大笑:“只要能打贏我,不管放我的血還是殺了我都行!”
朵以對男人非常害怕,對方的身高和體型讓她覺得太子根本沒有勝算。
“這是我們太子殿下,樑國的太子!你要真是山神大人,享受了我們樑國這麼久的祭祀,不應該關照我們嗎,怎麼能殺他?”她大聲道出多羅達的身份。
她聽得出對方和祭司大人好像有過結,可太子殿下和祭司大人又不是一起來的。剛纔祭司出了門,殿下才從後面悄悄摸上來,只是跟蹤而來罷了,她可不能讓敵人把殿下當成祭司大人的替死鬼。
“什麼太子,你們的太子,在我眼裡一文不值。”男人閃身就到了多羅達面前,快如閃電,“這位太子,你要和我動手嗎?”
多羅達被對方的速度驚到了,過後更是大笑,“好,你夠厲害!來,我們一戰!”他後退兩步拉開架勢。
男人一下就把多羅達打翻在地。
如同大象撞倒一頭剛出生的小羊羔,彼此懸殊太大,談不上戰鬥。
多羅達還沒來得及往起爬,男人已經反剪住他的手腳,像是拎祭司牲畜一樣,拎着他走向祭臺。
朵以嚇得大叫:“他不是和祭司大人一起的!你們不能把他當敵人!他還被祭司大人關了很久呢,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不是嗎!”
察勿左在驚叫聲中悠悠醒轉。
愣了一下,弄清了眼前的形勢。
他立刻跟着朵以大叫,甚至比朵以還大聲,“別殺他,要殺就殺我!”
察勿左爬起來跌跌撞撞追在男人後面,試圖解救多羅達。
朵以又朝着秦韶華喊:“你怎麼能殺太子殿下,你知道他對你有多好嗎?你太沒良心了!殿下爲了你多次惹怒皇上,被打過好幾頓鞭子……”
秦韶華皺眉。
什麼叫對她有多好?
彼此是敵國,戰場上交過手,私下也你殺我我殺你,難道因爲多羅達有強抓她的心思,就算對她好?
莫名其妙的邏輯!
齊王倒是插言詢問男人:“這個太子,其實是察勿左的兒子,也算勿兀家族的血脈,你剛纔說勿兀家族的血又髒又臭,用他沒問題嗎。是不是換那個女人更保險?”
正準備對多羅達動手的男人頓時一愣。
“又是勿兀家族的人?”他頓時對手中的多羅達很是嫌棄。
察勿左驚了,對齊王大喊:“你胡說什麼!”
齊王冷笑:“你那點秘密,本王早就查清楚了。本王不但知道多羅達是你的兒子,且知道,樑國皇帝也是你的兒子。樑國皇帝與多羅達名義上是父子,其實是兄弟。”
察勿左驚得肝膽俱裂。
他守了多少年的秘密。
除了自己和樑國皇帝,此事絕沒有人知道,可是竟然被齊王當衆說了出來!
他當年和多羅達的生母私通,生下兒子之後被皇帝養着,還立爲太子,皇帝也是很久之後才發現自己養錯了人,一怒之下殺了多羅達的母親,卻迫於他的壓力,沒辦法廢太子。這些年皇帝對太子恨之入骨,也是他暗中護着,保着多羅達的命。
因爲,他給皇帝服用了慢性毒藥,皇帝必須對他言聽計從。
皇帝太軟弱,這個兒子他不喜歡,有了多羅達之後,他把希望寄託在多羅達身上,護着小兒子多羅達成長,等其足夠強大了,自然要用其取代皇帝。
這是非常非常隱秘的事情。
齊王怎麼查出來的?
察勿左此時卻沒時間和齊王掰扯,因爲多羅達還被按在祭臺上。
男人正回頭問他,“這人真是你的兒子?”
察勿左從朵以的亂喊亂叫之中,已經知道了眼下的形勢。
兒子要被人放血獻祭,只因山神大人嫌棄勿兀家族的人……
若是他承認多羅達是自己的兒子,那麼兒子就同樣被嫌棄,不會有危險,放血的可能是朵以。
不管了,承認吧!
先熬過眼前這關。
等出山再說。
反正跟前沒有其他樑國人,承認了怕什麼?
“是的是的,山神大人,他真是我兒子!”察勿左跪在了男人面前,“求您放過他!”
果然,男人一把丟開了多羅達,在蔓藤枝條和葉子編織的衣服上擦擦手,嫌髒。
指着朵以吩咐秦韶華,“把她弄過來。”
這是要換人進行血祭了。
秦韶華都快急死了,趕緊出手放倒了朵以,將之送到祭臺上,準備用敵人一命換千妖月一命。
朵以尖聲大叫,被男人一掌拍暈。
多羅達甩開死拽着他的察勿左,“誰是你兒子。祭司大人,本殿下尊重你,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他大步上前救朵以,“放了她!欺負一個侍女算什麼本事,衝我來!”
齊王已經把千妖月擺在了祭臺上,和朵以並列放着,然後轉身和秦韶華一起擋在祭臺前頭。
“多羅達,本王想殺你很久了。這次你來送死,不如成全了你。”
齊王將守在洞外的護衛叫了幾個進來,團團圍在察勿左和多羅達周圍。
多羅達拔了腰間彎刀,“好!楚國的攝政王,本太子早就想和你一決勝負了,來吧!殺了你,小狼就是我的!”
他朝秦韶華沉沉盯了一眼。
這是他進洞之後第一次正式和秦韶華對視。
秦韶華頓時感覺自己被對方當成了唾手可得的獵物。
她暗暗冷笑。
這個樑國太子,還真自大。
眨眼間多羅達就和護衛們動起手來。
這一次秦韶華和齊王帶進雪山的都是精銳,而多羅達戰場上騎馬殺敵本事不錯,真正動手比功夫那就遜色多了,便是他殺氣騰騰氣勢逼人,可在身經百戰的頂尖護衛面前也是白給。
未過幾個回合已經被死死壓制住,左支右絀。
察勿左只能在戰團之中抱頭鼠竄,被一名護衛順手砍翻,捂着傷口倒在地上。
祭臺邊的男人,口中發出一串古怪的音節,聲音悠遠而蒼涼,好像是遠古蠻荒的祭歌。
秦韶華忍不住回頭看去,驚訝地發現男人竟然渾身籠罩了一層血霧。
殷紅的霧氣,發出淡淡的腥味。
那應該是朵以的血?
可是朵以靜靜躺在祭臺上,好像是睡着了,身上根本沒有傷口。血是哪裡來的?
祭祀開始了嗎?秦韶華睜大眼睛,緊張地觀望。
千妖月躺在那裡死氣沉沉,完全沒有任何生機。
那邊的留聲機,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吱……,讓人頭皮發麻。
然後聲音就消失了。
男人吟唱的聲音變大,語速也快了不少。他圍着祭臺開始行走,身上的血霧漸漸加重了顏色,由淡紅變成嫣紅,繼而濃得變成絳紅。
“你們搞什麼邪術!不許傷害本太子的婢女!”多羅達一邊戰鬥一邊大叫。
他對朵以是動輒非打即罵,但也絕不允許別人傷害她。
看到秦韶華在旁無動於衷,多羅達喊道:“小狼,你的心腸太壞了!朵以和你無冤無仇,你竟然隨便用她獻祭!”
“那麼噠噠那些無辜的人,當初又爲什麼隨便被你們送進來獻祭?”秦韶華冷聲反駁。
嘴上這樣說,可用別人的命換千妖月的命,她其實是有心理負擔的。
除非是獻祭察勿左這種傢伙,她才覺得心安理得。
可是沒辦法,誰讓察勿左的血不行。
迫在眉睫的事情,她也只能獻祭朵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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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冥冥之中真有什麼報應,報在她身上好了。
反正,千妖月,她一定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