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雕花的窗外是晨光淺淺,細雪在天地間紛揚,凜冽的冬風輕輕一吹便吹醒那還遺留在腦子裡的一星半點的睡意,那個重傷的姑娘將養了一晚,已經好了許多了,正臉色蒼白的站在外頭,似是等候通傳,見顧空梨出來了,便將頭低垂了,這姑娘臉上的傷痕還甚是明顯,如今風這般一吹,就出現了細碎的裂紋了。
“夫人,我願帶夫人前往那處,只望夫人能夠將我妹妹救出來。”她緊握着雙拳,低着頭盯着顧空梨那雙雪地靴,神色五味陳雜。
顧空梨點了點頭:“走吧,現在雪不大,我們可以過去,另外,派幾隊人遠遠的跟着,若是有什麼問題,我們就發信號彈。”顧空梨的衣服穿得不多,但是卻每一件都是極其保暖的,她脫了外袍披在這姑娘的身上,朝她微微一笑。
“走吧。”
顧空梨直到要上馬車的時候才發現蘇恆醒也跟着來了:“你不是要走?”
“嗯,確是要走,不過,本城主突然對這件案子起了興趣。”他坐在馬車的車窗邊,那一柄玉如意被他握在手裡,骨節分明的大手讓顧空梨莫名的想到了蘇恆醒,只是這個時候,顧空梨是真的以爲蘇恆醒不會過來的,所以顧空梨也並沒有怎麼在意。
“姑姑,你喜歡姑父嘛?”小小蘇掃了眼蘇恆醒,笑盈盈的問。
顧空梨端着茶盞,默了一會兒,才擡起頭笑盈盈的答:“不喜歡。”
蘇恆醒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整個人彷彿一夕之間掉入了冰川之中,卻又聽得顧空梨捧着小暖爐笑:“我愛他。”只是可惜,愛這個字,有時候並沒有什麼用。
“姑姑愛與喜歡有什麼區別嗎?”小小蘇側頭,瞧着顧空梨,一臉疑惑,有什麼區別嗎?應該沒有呀。
“喜歡呢,就是你看上一朵花兒,你要把那朵花摘下來,而愛呢,就是你看上了一朵花,你要把那朵花移植到你的花園裡來,然後照顧它,好讓它茁壯的成長。”顧空梨垂眸,瞧着一臉好奇的小小蘇,眼中透着說不出來的淺笑,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顧空梨說不清楚但是她突然就不那麼想回去了,或者說,她原本也不想回去,可是她卻不得不離開。
然而顧空梨不知道的是,她回去的時候,那些戰友是不是還在。
馬車使進了一處山林邊就停了下來,那喚作玉枝的姑娘下了馬車,她不怎麼說話,只是指了指前方,顧空梨也就跟着她朝着那山林深處而行,山路一直很顛簸,一腳下去真不知道會踩到什麼,積雪將整個山林都覆蓋着,顧空梨根本空不出一隻手來,她牽着小小蘇走得就已經很費力了。
蘇恆醒走到了她前面,頭也不回的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比較大的腳印,顧空梨照着那腳印踩,來來去去裡倒是輕鬆不少。
雪從樹上滑落,發出細碎的聲響,顧空梨走得有些踉蹌,往前撲去,蘇恆醒就勢將她拽住扶穩:“小心些。”
那姑娘走在最前面,她的步子就比這
些人的要輕快許多了,甚至有時候是連走帶撲的在雪地上滾了好幾次,那雪地上,一片白茫茫,一眼望不到盡頭,顧空梨跟着衆人最後爬上了一處山崖,山崖頂上可以看見一個巨大的村落,與其說是村落,倒不如說是更接近於一個工廠,那裡的人都穿着精面麻衣,此時正在忙忙碌碌的幹活,顧空梨站在山崖之頂,整個人迎風而立,隱隱約約的山風中夾帶着些許的,罌粟花的味道,顧空梨曾經參與過輯毒,所以對於毒品的味道十分敏感,如今乍聞見,顧空梨心裡就有了數了。
“這裡的貨一般什麼時候運出去?”顧空梨蹲了下來,瞧着村莊,村莊的對面有許多的人在放哨,這個地方很隱蔽,一般人是很難發兩裡的,想來那人也是不曾發現過這裡,要不然,那些人早就該幹來這裡防守着了。
“正午,午時三刻的時候會有一輛三爺的馬車進來運貨,時間差不多了。”玉枝蹲在地上,她蒼白着一張臉,瞧着那幾輛緩緩使入的馬車,咬了咬牙,沉聲道:“就是那幾輛,其中一輛華貴的馬車是唐三爺的,只是…唐三爺很少會親自過來,除非是鴉片發生了些什麼事,夫人,咱們眼下該怎麼辦?我…我還想將我妹妹救出來呢,你答應過我的可萬不能食言。”
顧空梨理了理衣袍,扯了簪子,退了華麗的包袍朝這玉枝笑得風情萬種:“你妹妹在哪個地方?你將具體的位置告訴我。”
“夫人,你這…這是要做什麼。”玉枝瞪着這容貌傾城卻還在媚眼輕拋的人兒,眨巴着眼睛好半響沒回過神來。
顧空梨挑起她的下巴,笑得眯起了眼睛:“自然是使 一使美人計了,要不然,我要怎麼進去?你們在這兒等着”
“不行。”蘇恆醒擋下她的去路,瞧着長髮飄飄衣袂飛揚的顧空梨,她那張風韻成熟的臉上寫滿了媚意春生,看得蘇恆醒很不爽。
“北荒城主,我可是在做我的事,你要是實在看不下去,或者看不起我,那麻煩你無視,反正我這張臉又不是你相好的臉,你管我幹嘛?”顧空梨將人皮面具扯了下來,露出一張驚才絕豔的臉來,小小蘇朝顧空梨握着拳頭,笑盈盈的道:“姑姑,那老流氓要是欺負你,你就揍他,若是揍不贏,就來找我們,我們這麼多人給你報仇呢。”
顧空梨捏了捏小小蘇的臉:“還是你懂我,我走了,你們誰要是敢在我沒有求救的時候出來,絕交!”
顧空梨扯了一把凌亂的發,然後匆匆朝着那山坡往下滾,顧空梨的行跡匆匆,腳步凌亂,那衣袂飛揚狼狽不堪的模樣逼得蘇恆醒只能緊後雙拳,小小蘇掃了眼蘇恆醒,淡道:“你要替孃親去黑森林?”
“她要那些藥材作甚?”隨着顧空梨的生辰越來越近日子也一天一天的搖晃着往前走,蘇恆醒的心裡越來越不安。
顧空梨此時一個不留神就直接滾下了山,她滿臉狼狽的朝着前邊奔跑,邊跑邊高呼救命。
坐於馬車中的唐鐸鋒只覺得這聲音甚是耳
熟,那外面的車伕有些狐疑:“這…怎麼這般深遠的雪山山谷之中還有人?三爺,可要下手?”
“不必。”他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瞧着那慌亂奔跑而來的顧空梨,眸中閃過一絲驚豔,有些人的美,即便慌亂與狼狽都無法抵擋住,倒是多了幾分我見猶憐,顧空梨慌亂之中撲到了唐鐸鋒的身後:“救我救我,三爺,求求你救救我。”
“你…你怎麼會在此。”他有些詫異,瞧 着那來路,什麼也沒有,她在怕什麼?
“我…我是遇見了鬼了,對,遇見鬼了,三爺,這山裡面實在詭異得很。”她緊緊的糾着三爺的衣袍,嚇得臉色蒼白手腳直哆嗦。
“好了好了,不要害怕,已經過去了。”他嘆了嘆氣,伸手欲將她攬進懷裡,她卻害怕的退了兩步, 惶恐不安的瞧着他後面。
“我方纔,分明看見有人影在追着我跑,怎麼見了你那影子就不見了?定是你能克那些東西,能不能…帶着我,我害怕,你回去的時候捎帶我一程就好了,只要回城了,我就不怕了。”顧空梨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樣,整個人像小鳥兒一樣的依在他的身後,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全然沒有了先前進入賭坊的囂張。
站在山崖看熱鬧的小小蘇添了一把火:“爹地,你要是再不出手說不定孃親可就被人家給帶跑了。嘖嘖,你瞧,上馬車了呢。”
蘇恆醒冷冷哼了哼:“在你眼中,本王就如此沒有氣度?”
“那你握着拳頭做什麼?我還以爲你要家暴我呢。”小小蘇抱着小心口,笑盈盈的瞧着蘇恆醒這張被他氣得發白的臉,也不知道這發白的臉是不是冷風給吹的。
蘇恆醒轉身走進了一處隱蔽的小亭子裡,白霜有些詫異的環顧四周:“那玉枝姑娘哪裡去了?”
“不知道啊!方纔還在這裡的。”小小蘇也有些詫異,這裡走了一個人,他們竟然不知道。
好半響,穀雨纔在衆人張望之中將一個人扛了回來,穀雨順手將這姑娘扔在雪地裡,淡道:“王爺,這姑娘方纔是想給那些人通風報信,如此看來,這姑娘的身份,可非同小可。”
蘇恆醒把玩着手中的玉板指,淡道:“將她綁起來,她既然不願意開口,本王自有一千種法子讓她開口。”
小小蘇抖了抖,有些同情的瞧着這昏倒在地上的玉枝姑娘,捏着金針先替她護住了心脈,免得一個不小心便被他爹地給弄死了。
穀雨將這姑娘綁在了那亭中的柱子上,順便將這姑娘喚醒,她視線有些茫然的瞧着衆人:“我這是怎麼了?”
“話我不想問第二遍,你是唐門什麼人。”白霜挑起這姑娘的下巴,逼迫她直視,這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整個人都在不斷的顫抖着。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可能是唐門中人,定是你們認錯了。是你們認錯了,我不認識什麼唐門中人。我妹妹被他們帶走了,我只是相想救我妹妹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