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嶽清寒的回憶（九）
嶽婉嫺停止了撫琴，淡笑着回眸看向她，反問道：“你如何得知我的心情黯淡？”明明是淺之又淺的笑容，卻瞬間將花園外滿池子的芙蓉全部壓了下去。
“因爲啊！您的琴音很黯淡。”杏兒把乘着藥的碗放在嶽婉嫺面前，接着說，“而且您的臉色也很黯淡哦！”
“胡說，我心情哪有黯淡，你這丫頭就喜歡胡思亂想。”嶽婉嫺白了她一眼。
“奴婢纔沒有胡說，奴婢每日都聽您彈奏古琴，可沒有一次向現在這樣，氣息這麼混亂，完全聽不出這首曲子清雅的味道。”杏兒不死心的辯駁着。
嶽婉嫺沒理睬她，繼續彈奏他的古琴，杏兒湊近他，壞壞地笑着：“小姐，說實話，您是不是喜歡上玉公子啦？”
嶽婉嫺秀靨立即一黯，瞪了杏兒一眼：“你這死丫頭，沒事幹了是嗎？再胡說八道小心我罰你抄女經一百遍。”
“小姐，奴婢說的可都是事實嘛！”杏兒撅着小嘴，反駁着。
嶽婉嫺丟了個衛生眼給她：“你這丫頭就會貧嘴，都怪我平日太嬌縱你了，竟敢開起主子的玩笑來，看來以後**對你嚴厲一些才行。”
杏兒嘿嘿一笑，不怕死地又戲謔起她的小姐來：“小姐，奴婢見你這雙美麗的眼睛可佈滿紅絲哦！像個小兔子似的，您是不是整夜都在思念着玉公子而失眠啊？難怪臉色纔會這麼差，這不是患了相思病是什麼？”
“是嗎？可我覺得自己的臉色很好，沒有患你說的那個什麼相思病！”嶽婉嫺秀眉擰着，語氣有些不滿。
這時，窗外刮來一陣冷風，灰白的雲層遮住了陽光，跟着天空下了起了小雨，雨滴飄入屋子裡，浸溼了嶽婉嫺的古琴。
“真是的，這天怎麼天變就變？剛纔還是晴空萬里的，才一會功夫就下起雨來了。”杏兒關上窗子，拉上窗簾後，攙扶着嶽婉嫺裡屋，“小姐，今日不是您和玉公子相約霞槿河的日子嗎？你當真不去赴約？”
“不去。”嶽婉嫺回答得淡然，可心卻起伏無比。
杏兒有些擔憂地看看屋外：“現在天都下起雨來了，過會兒不知道這雨會不會越下越大，萬一玉公子還在那兒等您不肯離開，我恐怕他會生病。”
嶽婉嫺看了一眼窗外，空中細雨綿綿，一如他此刻煩亂如麻的心情。
他倚坐在牀頭，眉頭緊蹙，沒有搭理杏兒。
杏兒把藥遞到嶽婉嫺面前，他端起藥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前後竟然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這可把杏兒嚇了一跳，她睜大雙眼，傻看着嶽婉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平時嶽婉嫺喝藥總是一口一口地細細抿着，既優雅，又柔弱，有種另人忍不住想將他擁入懷的舉動，可從沒見過他這般粗魯的舉止。
嶽婉嫺喝完藥後，一手拿出絲巾擦拭着嘴角，一手遞過藥碗，杏兒回過神來，接過藥碗：“小姐，您喝這麼快，要是嚥着了怎麼辦！”
嶽婉嫺掀開被褥躺了下來，對杏兒說：“杏兒，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先下去吧！”
“小姐，可是玉公子他還在等着您……”
杏兒很是擔憂玉如楓，想爲他力爭什麼，卻被嶽婉嫺一口回絕：“下去吧！”說着，嶽婉嫺兩眼一閉，再不開口，一副安睡狀態。
杏兒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替她掩好被子，放下牀帷，然後掩門出去。
待她走遠後，嶽婉嫺睜開眼望着天花板發起愣來。
玉如楓，難道真如他信中所說，他對他的心是真的？他約他在霞槿河邊見面，還說他會一直等着他的到來，現在都已經快酉時了，他不會還等在那裡吧？
而他，到底要不要去赴約呢？
嶽婉嫺越想心情是越浮躁，連翻了幾個身都睡不着，乾脆起來看看書算了。
過了片刻，這雨還真是越下越大了。傾盆的大雨直瀉而下，一滴滴水珠砸在屋外的青石上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跟着一道刺眼的光芒劃天而過，震耳的雷聲轟轟作響。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昏暗奠空，電閃雷鳴，狂風急雨，一如嶽婉嫺的心情。
玉如楓，他真的會一直等下去，等到他來見他才肯罷休嗎？
嶽婉嫺緊蹙柳眉，一言不發地眺望遠處，驀然，杏兒走了進來：“小姐，您真的不去見一見玉公子嗎？”
嶽婉嫺回過神來：“杏兒，你怎麼……”
“小姐，您爲何這樣執着？給玉公子一個機會，也給您自己一個機會，難道不行嗎？”
“可我……”嶽婉嫺還想要說什麼，被杏兒打斷了。
“小姐。”杏兒把一把傘交給嶽婉嫺，對他燦爛地笑道，“去見一見玉公子吧！玉公子是個好男人，奴婢相信他一定能給您幸福！”
嶽婉嫺沉默了片刻，終於接過傘，淡笑着說道：“杏兒，謝謝你！”
“謝奴婢做什麼，小姐的幸福，就是奴婢的幸福，只要小姐能得到幸福，就算讓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願意！”杏兒爲嶽婉嫺打開門，瞧外面看了看，說，“現在沒人注意我們，小姐您快出去吧！奴婢爲您打掩護！”
嶽婉嫺感激的點點頭，打開傘，朝與玉如楓約定的地點奔去了。
大雨還在下，嶽婉嫺提着裙襬，一路小跑着往城外的霞槿河畔而去。
終於趕到了約定的地點，一道天藍色背影赫然立在大雨中，既不前行，也不退後，堅如磐石，格外刺眼，嶽婉嫺頓時愕住了。
是玉如楓！他真的還在那裡等他！
只見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乾的地方，如刀般的雨水打在他身上，順着他烏黑的長髮流了下來，嶽婉嫺眼眶溼潤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嶽婉嫺在看到玉如楓在大雨磅礴之中仍堅強地等着他，期待他的到來那一刻，他心中對玉如楓築起的那道冰牆瞬間崩潰了。
是啊！面對如此深情的一個男子，就算他再怎麼鐵石心腸，再如何冷酷的心也會被其所融化。
嶽婉嫺輕輕上前把傘擋在玉如楓頭上，玉如楓原本如死灰的雙眸頓時明亮透徹起來：“嶽姑娘，你終於肯來見玉某一面了！”
嶽婉嫺凝視着他，片刻後，紅脣輕啓：“你真的愛我嗎？”
“我玉某對天發誓，對你的感情此生至死不渝。”玉如楓握住他的雙手，回答得鏗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