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飛雨本來就緊張,大眼睛正在四處張望,小手按在腰間的槍套上,一點都沒有注意楚東對自己下手,好在楚東下手還有輕重,只是讓她暫時暈厥,安全帶勒在她胸前,完美的弧度畢現,只是已經沒有時間去欣賞了,楚東拿開她的小手,把槍從槍套裡拿出來,打開了保險插在腰間,收拾利索,打開車門,朝大黑山走去。
從麥凱樂那裡開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十幾分鐘的時間,足夠對手趕到這裡並埋下致命的陷阱。楚東小心的沿着山路往上走,精神極度集中,傾聽着黑暗中每一點細微的聲音。
原本就只剩下的一彎細月躲進了雲層,濃墨一樣的夜色中遠處的景色根本就看不清,整個大山都是在遠處的燈火中顯現着一片朦朧。盤山路坡度不大,楚東走的很踏實,腳步穩健,他甚至不是在用眼睛在看路,而是微眯着眼睛用心去感覺隨時都可能降臨的危險。
路邊的林子不是很密,寒風中光禿禿的樹枝搖擺着出嗚嗚的聲音,不時有飛鳥撲棱棱的被驚起,楚東能感覺出附近並沒有人,大步往上走着,今年的雪特別大,平地上都已經化了,可山上的路上和樹林裡依然還有,楚東的沒走一步都有聲音傳出來。
紙條上沒有說具體的地方,楚東也沒有現什麼蹤跡,就一步一步的朝上面走,呼吸平穩,眼神犀利,他逐步調解着自己的呼吸,隨時都準備拔槍射擊,現在根本就用不着講話,雖然沒有見過,可雙方的仇恨是無法解除的。
山頂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楚東不會以爲對方會給自己公平決戰的機會,山頂的烽火臺矗立着,無聲的訴說着歷史的痕跡,山風陣陣,只有山腳下有燈火閃爍。楚東站在烽火臺上,靜靜的等待。
很奇怪,楚東覺得這個在黑暗中的對手居然沒有埋伏就一定是有自己的依仗,是什麼呢?自己身邊的人應該都是安全的,不然早就有電話過來了,他們難道還有殺手鐗沒有用?會是什麼呢?
掏出電話用手輕輕一碰,寬大的屏幕上顯示了現在的時間,22:39,距離約定的還差一個多小時,裹了裹衣領,他把槍拿出來檢查了一下從洛飛雨手裡“繳獲”的警用手槍,冰冷的槍身在黑暗中出幽暗的光,子彈上膛了,一共只有六,不知道洛飛雨有沒有帶多餘的出來,楚東剛纔還真的忘記了在她身上摸摸……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山下的路上車輛都已經逐漸稀少了,偶爾有路過的打着大燈也是呼嘯而過。楚東站起身,時間差不多了,按照以往生的狀況來分析,對手是一個驕傲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會失約,更不會遲到的。
果然,就在楚東站起身的時候,一輛越野車嚴重盤山路就開了上來,聽聲音就是經過改裝的,爬坡的時候車子出巨大的咆哮聲,吼叫着就急衝了上來,音波在山中迴盪,車頂上的射燈照得前方雪亮一片。
來了,終於來了,楚東已經等的不耐煩,心情有些急躁,不過他還是很穩穩的面對着車來的方向站着,現在不容他有一絲的疏忽,因爲他可以感知,這個對手不但驕傲囂張,還很強大。如果他不集中精力,稍有走神就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車子在烽火臺前停住,車燈沒有熄滅,直照着楚東站立的方向,不過他站的高,並沒有特別刺眼的感覺,雖然這樣,無形的壓力還是如山一樣的壓了過來。
對手對心理把握的很細緻,不斷的刺激着楚東的神經,從奧迪爆炸開始到麥凱樂的槍擊,他就是在告訴楚東,隨時他都可以對他的家人和朋友產生威脅,不要隱藏,面對纔是正確的選擇。楚東讀懂了,所以他來了。
車門打開了,楚東瞳孔微微收縮,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全身籠罩在黑色的皮裝之中,馬靴側面插着一柄造型獨特的匕,手裡擎着一杆自動步槍,上面帶着瞄準鏡,這就是楚東在麥凱樂看到的那面好像鏡子一樣的東西。
不是什麼專業的狙擊槍,可楚東一點都不敢大意,對方應該是自己的底細,居然還敢用這樣的裝備來對付自己,並且囂張的根本不屑於掩飾和埋伏,這應該是一種自信的體現。楚東從來都不懼怕敵人,可也不會去低估任何人,一旦犯錯,都有可能是無法挽回的,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楚東也不需要。
如果這個時候楚東拔槍射擊,他覺得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將面前的人在o.3秒以內打爆她的頭,一秒鐘的時間足夠他講她的頭轟碎。但這個人既然敢站在自己面前,那就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也有強大的自信自己不會開槍。
雖然她很鎮靜,楚東卻覺得這個人並沒有那個在奧迪爆炸時自己感覺到的那個人帶給自己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這個人夠冷,夠囂張,但不夠危險。
有些時候感覺纔是最準確的,楚東明確,這個在麥凱樂開槍的人和在車裡安裝炸彈的並不是一個人。一步步的後退,直到對方槍口夠不到自己,才轉身往下走。到了烽火臺的下方,楚東看見那個女人還是移動未動,剛纔下車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到現在好像雕塑一樣。
“雷德在哪裡?”楚東喉結一動,聲音有些嘶啞,看到對方飛揚的金,他用英語問道。楚東手裡沒拿槍,雖然槍在腰際,他自信沒有人拔槍射擊的度能趕得上自己。
“會出現的,在需要的時候。”這個身着皮裝的女人盯着楚東的腳步,聲音冷冷的。
對方聲音還是很好聽,不過聽起來年紀應該是在三十以上了。不過年齡對於楚東來說根本就不是障礙,他絕對不會因爲對手是美女還是半老徐娘而手軟,車裡很暗,根本就看不清楚,再加上面前這個女人帶給楚東一種危險的感覺,他也沒時間和機會特意看車裡的情況。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如果我現在殺掉你,馬上我就會後悔之類的話?”楚東擡起左手掏耳朵,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我會給你公平的機會,你可以……”對面雕塑一樣的女人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楚東的話讓她驕傲的心受到了傷害,不過很可惜,她在這情緒有了一絲變化的時候也斷送了自己的機會,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了對面的火花一閃。
她已經聽不見聲音了,因爲在同時這顆子彈已經射進了她的眉心,這麼近的距離,楚東就是閉着眼睛都可以無數次讓子彈沿着相同的軌跡射出。
楚東並不是突然使詐,他是在試探對方手裡的底牌,他不相信對方只有這麼一個人,因爲對付自己,別人不知道,化名卡蒙的雷德不會不清楚。幽魂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那可是在國際傭兵界赫赫有名,不是什麼小角色。身爲領弟弟,他知道幽魂的戰鬥力是多麼的可怕,更加能夠明白能夠以一己之力拔掉幽魂的人是什麼角色。他仇視楚東,但不會輕視他。因爲輕視敵人的下場,作爲黑手黨中重要人物的他非常清楚。
楚東開槍以後並沒有動,他手臂如鋼澆鐵鑄的一樣舉着,保持了剛纔的動作沒有變形,好像他的手早就停在那裡,而不是反手拔槍然後射擊似地。清脆的槍聲在山上驚起了無數已經棲息了的鳥兒,瞬間又安靜下來了。
楚東分析的沒有錯,在面前十幾米的女人身子倒下的時候,車子裡傳來鼓掌的聲音,一個高大巍峨的身子從裡面鑽了出來。車身隨着他下車猛的往高一升。這是一個黑人,禿頭在鑽出雲層的彎月微弱的照射下反着光,身高足有兩米,壯碩如山,這麼冷的天氣他居然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緊身T恤和短褲,要不是楚東的眼神好,甚至都看不出他還穿着衣服。當他站定的時候楚東都有點懷疑,這麼巨大的人是如何呆在車裡的。
掌聲沒有停,這個黑人,他對於同夥的死顯然沒有一絲的悲傷,反之好像還很高興,厚大的嘴脣咧開,露出白得嚇人的牙齒。沒有朝前走,好像也不願意激怒楚東,他對於楚東處理問題的決然和殺伐的果斷還是有點戒心的,站定之後朝着楚東一攤手,“很漂亮的拔槍手法,卡蒙那個傢伙還真的沒有說錯,你是一個好對手,公平同等的條件下,你算得上是一頭獅子,很勇猛的那種。不過很遺憾,珍妮剛纔顯然不是太聰明,我不會跟她學,別看我的塊頭大,但是智商要比那個自以爲是的女人強得多。”說着指指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然後微微側身,讓楚東的注意力轉移到車上。
楚東槍依然平舉,好像並沒有動卻已經把槍口對準了這個鐵塔一樣的黑人,不是他慎重,也不是他緊張,只是自然而然的動作罷了。
就在黑人側身的時候,車子裡一盞頂燈亮了,順着黑人示意的方向,楚東瞄了一眼,眸子一緊,接着,緊扣扳機的食指微微鬆開,嘆息一聲,槍口慢慢的垂下。
不是危險解除了,而是他看到了一幕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
車子裡的後排座位上,有一個面容姣好的藍眼灰女人手裡拿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匕抵在洛飛雨的頸子上,藍色的眸子中有一種近乎死神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