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的驕陽!江牧野站在九舍的樓門口,鬱悶地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邁步走了出去。
通常這個時間,他只會呆在一個地方,就是寢室的牀上。這一點,熟識他的人幾乎都清楚。
於是,天文系宿舍區內,江牧野的回頭率陡然暴增。
首當其衝的是流竄在各宿舍樓間賣包子的李姐:“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起這麼早,不過可惜,還是賣完了,你只能等晚上的了。”
“哥們,你在夢遊呢?”接着是選修心理學的師兄,一副採訪實驗品的姿態。
隨後是隔壁的青春痘:“戀愛了,絕對是戀愛了,愛情改變人生啊!”
“放屁,戀愛的話,更應該體力透支……”成天跑健身房的疙瘩肉跟着接上了話。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江牧野覺得自己就是那練就了九陽神功的高人,任由衆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都讓他左耳飄進,右耳飄去。
從小到大,江牧野一直挺懶,不過只是懶於學習。上課喜歡睡覺,放學就生龍活虎,屬於那種玩起來樣樣精通,學起來一塌糊塗的聰明人。
爲此,父母沒少發愁,愁到他人生的第十八個年頭,江牧野總算讓老爸老媽笑了一次,高考前三月,他忽然發力,終於從全班倒數第二直接躍進了龍門,考上了國家重點墨都大學的天文系。
一入大學,脫離了管束,他主動迴歸傳統,三年下來,懶上面又加了個吃字,所以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好吃懶做。
江牧野並不這麼想,好吃之餘,他喜歡琢磨美食的做法,所以是好吃而不懶做。
此刻,他正回味着數個小時前的那碗香粥,這是他自創的快餐美食。
只要使用宿舍一類違禁品熱得快,掌握好時間,與水壺配合烹出來的粥,粘稠度絕不亞於鐵鍋慢熬的水準。火候一到,乘出一碗,淋上點香油,加點蔥末,絕對是一道極美的夜宵。
最爽的是,昨晚的粥還有些不一樣,多了些野生椿芽,那清香的滋味,嘖嘖,想着,江牧野心裡都美。
每年的九月,野生椿芽就會夾在煎餅裡,成爲天文系男生夜間娛樂的最佳佐食。大家一致認爲,墨大方圓百里內,任何飯館所烹飪出來的蔬菜都沒有這個味道。
椿芽的提供者可是個風雲人物,名叫郭德亮,號大叔。現任天文系學生會主席,兼天文系足球隊隊長。
大叔身高體壯、年紀不大卻滿腦門褶子、滿下巴鬍子,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江牧野莫名其妙的想到NBA火箭隊的木桶伯,後來大叔成了系足球隊中後衛,江牧野連呼可惜。
不過接觸久了,郭大叔就成了江牧野在天文系唯一佩服的人。
除開每回暑假結束、大叔都要揹負着數公斤的椿芽外加老孃親自攤的數張煎餅趕回學校、以滿足大夥的口腹之慾不說,這個家境貧寒的大塊頭做起任何事來都十分義氣,很有些小說中英雄人物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昨天開口,江牧野是不可能在看了大半夜的小說之後放棄春秋大夢,跑來幫忙接待報到的新生的。
日不過你,瞅了眼正撒歡的太陽,走了不久的江牧野,肚子開始咕咕的叫了。
起的早也餓的早。
他想起了李姐的包子,比起食堂的“夾心饅頭”,李姐的包子還能稱之爲包子。所以,早晚兩次的販賣,都會被飢渴的老生們一搶而空。
如果包子裡能包上大叔的椿芽,那就更好了。
思包止餓的時候,江牧野忽然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助人爲樂總是這麼的英雄,尤其他還是在助大叔這個英雄爲樂。
穿過了半個校園,踏進了種滿綠竹的冶園,往日靜謐的竹林,今天也熱鬧了。美術學院別出心裁,將新生報到的地點放在了這裡。
鬱悶啊,十分的鬱悶。
四面雖然掛了一幅幅往屆老生的得意之作,卻破壞了這園中的清風綠竹的幽靜,入目之處,多是油畫、工筆、素描,甚至是工業設計,用來掛畫的玩意還都是釘錘敲進竹內的小鉤。
原本想清涼一下的江牧野決定繞道竹林深處,打算快些離開這裡。可是走了沒幾步,冷不防被什麼東西一絆,一個趔趄,嘭的一聲,整個人撲倒在地。
看來當英雄是要倒黴滴……
江牧野心中苦嘆,一擡眼瞧見前方半米處的草堆裡,躺着一幅半散開的畫卷,如果不是以這樣的姿勢摔倒,在這深草之中,絕對不易發現。
左右看看,大路上的人們都在忙碌,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窘態。於是起身撿起畫卷,入手處一種古樸之感,看起來畫紙陳舊,微微發黃。
江牧野有些奇怪,附近沒有一個學生,不知這畫的作者在哪裡,倒有點像古董,擡頭一看,身邊的一棵竹上,沾着一個掛鉤。
順手將畫掛了上去,整幅畫顯露眼前。
水墨山水圖,小屋、流水、山石、田園,一應俱全,這樣的畫風,和冶園的竹林搭配,意境倒是十足。
先前的鬱悶被眼前的畫境一掃而空,江牧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就是這麼一看,畫上的物體好似活了一般,只覺得眼前恍惚不停,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不太舒服。
幻覺,幻覺,睡眠不足啊!
江牧野趕忙閉上眼搖了搖腦袋,再睜眼時,又見古畫中的墨色漸漸從畫中暈出,圍在自己身周,很快,四圍就黑乎乎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
跟着,大腦一陣劇烈的暈眩,江牧野忍不住喊了句哎呀,呀呀,怎麼了!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