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惺惺相惜

蘇小菜也正在疑惑之中,聽了江牧野的話,就問:“你怎麼知道?”江牧野的眼明雖沒到千里眼的神話地步,但也算是遠視中的遠視,加上他本來就善於玩這些小詭計,所以剛纔船越大雄對着苗立耳邊的小動作,讓他注意到了,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現在一想就明白了。

“可惡,這傢伙怎麼能這樣……”蘇小菜明白之後,恨恨的說,小臉也漲的通紅。

船越大雄聽着全場驚愕的聲音,絲毫不生氣,反而以空手道之禮,向四面鞠躬。他的心裡非常的興奮,每一回在中國的比賽勝利,他都用這樣的禮來發泄或者說是挑釁,以回報比賽中那些叫罵他的觀衆。

“哥,他搞什麼鬼!”苗立一走到苗語身邊,苗語當即就開口問。

“沒什麼,他確實厲害。”苗立搖了搖頭,沒有告訴苗語,他了解自己兄弟的脾氣,如果和他說了,搞不好現在就能衝過去揍人,老爸教了八極拳給他們兄弟倆,就是擔心他們的脾氣暴躁,加上年輕氣盛,容易傷人,所以一見他們面嘮叨的最多的就是養氣功夫。他還好,很多時候能控制的住,這個兄弟天性就是個急脾氣,加上八極拳這麼一練,自小就經常惹事,打架,老爸沒少叮囑自己看好弟弟,這事當然不能說,除非苗語過了這一輪,晉級之後,要遇見船越大雄的話,他纔會在賽前提醒一下。

“船越大雄,你剛纔用了什麼神奇的招兒。”羅根寶也和苗語一樣,見到船越開口就問。

船越大雄微微一笑,低聲說:“今天比賽結束後再告訴你。”羅根寶噢了一聲,心說一定有貓膩,不過這個日本人願意告訴我,還算不錯。

“這個比賽雖然贏的有些奇怪,不過我已經諮詢過專業教練了,船越大雄最後壓倒苗立的是柔術,是比巴西柔術更久遠的日本古柔術,他能有這樣的奇招,也讓我們多了見識。希望其他選手,多多努力,晉級後的下一輪,能看到打敗船越大雄的柔術的打法。”

主持人這番話的目的是要平息看臺上越演越烈的抗議聲,先把船越大雄獲勝的原因告訴學生們,隨後又很明顯的偏向中國人,這才漸漸緩和了議論聲。爲了轉移焦點,這一次主持人說了只有五分鐘,就宣佈下一場比賽開始抽籤。大屏幕上的人名一共就剩了不多,滾動一番,定格在了苗語和孫吳的身上。

“我靠,兩杆八極大槍,這下有看頭了。”所有人都知道孫吳也是八極選手,對於國術不瞭解的人來說,八極本就挺神秘的,加上剛纔看了苗立的那種打法,雖然最後輸了,但很多人還是認爲八極比空手道厲害很多的,大夥都知道孫吳是墨江省選拔的第一名,面對那位苗語,應該是一場非常酷帥炫的比賽。

很快,兩位選手都換上了比賽服,苗語和他哥苗立打扮幾乎一樣,上半身赤裸,下身是寬鬆的運動褲,這小子的肌肉比他哥還要結實,加上黝黑的膚色,沒等上臺,就引起一片女生的尖叫。苗語聽了,似乎刺激了他的運動神經,一個越步,蹬了下樓梯,兩下跳到了擂臺上,跟着雙臂舉起來,四面曬他的肌肉,引發一片鬨笑。

孫吳出場就顯得穩重的多,也古樸的多,上半身穿着件露胳膊的馬褂唐裝,釦子還是那種古老的繩釦。下身一條武師褲,腳底穿着一雙千層底的布鞋。整個人看起來很自然,隨性,有一股子隱士高手的感覺。

“糟糕……”臺下的苗立看到孫吳這個狀態,心知不妙。任何國術練到深處,整個精氣神從外露再到內收,而八極拳越練脾氣越燥,民國初年神槍李書文,一杆八極大槍耍的虎虎生風,脾氣也是異常的古怪,而八極拳高手要修身養性,那比起其他拳種要難上加難。

孫吳有這樣的形態舉止和氣度,絲毫看不出是壓抑了什麼,讓苗語心中感覺到一絲恐懼。他卻不知道孫吳這副神態也是裝的,他早就做好準備這樣了,所以在臺下看比賽的時候也一直表現的非常沉穩,加上他本來天性就沉穩,刻意在臺下靜心了這麼長時間,這一上來,氣度自然看起來圓潤天成。

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給對手震撼,猶豫比賽選手對壘是早就抽籤決定好的,他當然清楚自己第一輪的對手是八極拳的苗語,苗語既然學的是八極,應該知道八極拳手能夠這樣心平氣靜,是非常難得的。

因此孫吳裝成這樣,就是爲了給苗語一個氣勢上的威懾,氣勢足了,就能讓對方心神受到打擊,即時打擊輕微的沒有表現,但是在比賽中也可能因爲心思的微毫變化,導致輸掉整場比賽。

苗語和苗立一樣,也被孫吳這樣的氣勢所驚住,不過他天性的豪放,並沒有他大哥那麼愕然,所以孫吳對他的心裡攻擊效果遠沒有達到直接的效果。孫吳也想不到,苗語竟然很乾脆的說了出來:“佩服,養氣的功夫到了這個地步,難得,很難得,不過越是難,我越喜歡挑戰。”

“不錯,苗語,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就不隱瞞了,八極拳要真練到平心靜氣,精氣圓潤,恐怕連當年的李書文都很難做到,更何況是我。”孫吳呵呵一笑,很真誠的說:“我不過是故意做做樣子,想不到你性情坦蕩,我也就沒有必要這樣了,咱們都是八極拳的傳人,這就來試試,不玩花巧,只拼實力,看看到底誰更強。”

苗語哈哈大笑,說:“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咱們不打不成交,無論輸贏結果,我都交你這個朋友了。”

臺下苗立一聽懸起的心就立即放了下來,想不到弟弟這樣的性格,反而更容易抵消心裡壓力,不像自己,總是刻意內收,遇見這樣的心理戰,就會出問題。

孫吳一抱拳,說了聲“好,請……”兩人隨即拉開架勢,這比賽哨聲一響,兩條人影嘭嘭啪啪的就打到了一塊兒。

上來就運肘如槍,苗語的聲勢似乎比他哥哥苗立更強,孫吳自然不弱,兩人身影交錯閃離,兩對鐵肘就似兩杆大槍,上下翻飛,長短兼濟,發勁迅猛,撞靠捆跌,舞得如天降青龍,下山猛虎,看得大夥也是驚心動魄,以爲走到了武俠的世界。

這八極拳的悍勇絕不比泰拳要差,相比起來,泰拳的狠辣中帶着一些陰損的招式,而八極的發勁中卻是純粹的至剛至陽,光明正大,應和了天地廣闊,八極無邊的拳意。

孫吳和苗語見鐵肘實力相當,兩條臂膊相撞就如生鐵硬碰,這樣打下去不見得分得出勝負,於是兩人同時變招,展開了八極腿法。

彈、搓、掃、掛、崩、踢、扇、截,是可勁的向對方膝蓋以下招呼,國術中的腿法招式不同,意境相通,多是以膝蓋以下爲攻擊目標,非常實用,在八極中這些招又加了更多的剛性,如果和泰拳的腿法放在一起,也毫不遜色。

這一翻較量下來,又是嘭嘭咚咚一陣撞擊,筋骨聲響的,讓看臺上的年輕人也是熱血沸騰,直想着自己也要上臺,和人較量。

不多時,第一節比賽結束,兩人各自抱拳,隨後開始嗚呼哀哉的抖手,揉腿,兩傢伙都是性情中人,孫吳雖然沉穩,不過在苗語面前,他卻被激發了內心的激情,這卻是八極拳的拳意中給人產生的影響,他也跟着又揉又抖,哪痛揉哪。

除了苗立了解自己的兄弟之外,其他人都沒有想到這兩傢伙剛纔在臺上聲若洪鐘,個個像喬峰一樣,這一打完,就變成了成龍的幽默功夫,實實在在的是哪裡痛就放鬆哪裡。

這一下臺,苗語就有大哥苗立給放鬆,李曉龍他們七個中的幾位也圍到了孫吳身邊,一通掐揉,兩分鐘打起來感覺挺長,休息起來就顯得很短了,不大一會,第二節哨響。

孫吳正要上場,見米南衝自己豎了大拇指,喊了聲加油,頓時腦子有點暈了,不過很快心裡又想,貌似不太可能,米南和江牧野走的那麼近,明知道江牧野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還這樣,自己多半沒什麼希望了。

心情的起伏也反映到了臉上,苗語見孫吳有點失落,就說:“哥們,別又來玩心理戰了吧,那多沒意思啊,上一節剛和你打上癮。”

“屁……”孫吳聽見苗語的聲音,心情也一下子放開了,當即就說:“來來來,我還有很多招沒用呢,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八極。”說話間,人就猱身而上,一雙手或掌或拳,八極的擊中勁力粘、沾、隨、連、叼、摟、鎖、扣,全都運用了出來,這次卻沒有大開大合,而是貼身近戰。

苗語心裡叫了聲好,剛纔他大哥和船越大雄比試的時候也用了這些勁力,不過是用在肘拳上,打起來聲勢威猛。而眼下的孫吳卻一改八極的聲勢,發力手法一樣,卻變成了小巧的擒拿。

“這是八極嗎?”蘇小菜看了這麼幾場比賽,心裡又印證太極拳譜中陳青陽對國術各拳種的綜述,心裡越來越有所領悟,看到這個時候,她也能看出孫吳的打法和剛纔完全不同。

江牧野就說:“當然是,他的發力完全一樣,就是動作變小了……”話一說完,江牧野就覺得奇怪,他這個回答完全是下意識的,現在一想,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看出孫吳的發勁手法和之前的苗立完全一樣,就是有這種感覺,就自然而然的認爲是這樣的。

奇怪了,江牧野的腦子不停的轉動,想起拳譜中對拳法拳意的總結,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小人,再打着太極,先慢後快,越來越快,接着太極就化成了八極,再又變慢,八極逐漸轉爲太極。

難怪老陳說,天下拳法到了極致,就是殊途同歸……,江牧野以前看這句話,雖然也相信,可是沒有現在的這種明悟,此刻卻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這一節,又是淨打兩分鐘,大家也看的最是過癮,孫吳和苗語都是哨聲一響就打,也沒有太多廢話,時間利用充分。當然兩人也是最累,第二節打完,苗語雖然處於防守,但是卻盡數破解了孫吳的所有擒拿。

“看樣子,兩位高手又是勢均力敵,最後會不會和前幾場一樣,在最後一節纔有一方險勝呢,要知道我們的比賽規則是沒有平局,如果最終點數一樣,將會根據攻守優劣來決定勝負,目前來看是墨都大學的孫吳同學佔有優勢……”主持人在第一節結束的時候,都已經忘記了開腔了,這會纔想起來,嘰嘰呱呱的發揮着他的能量。

又是兩分鐘過去,第三節比賽正式開始。同樣是哨聲一響,兩人合身撲向對方,這一次苗語搶了個先機,上來就是手腳並用,槍肘、擒拿,無所不用其極。孫吳卻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剛猛,甚至連拆招都不用,就是一個勁的繞着苗語打轉,躲閃。

“孫吳完了。”臺下的苗立心裡一陣高興,又瞥眼看了看另一邊的船越大雄,他希望苗語能夠在晉級後遇見那個日本人,幫他復仇。苗語所以這麼想,因爲他很清楚兄弟苗語的實力,一旦被他搶到了先機,哪怕是半手,那對方也完了,苗語能將半手優勢擴大到一手,再到兩手,他的速度會越來越快,招式也會越來越剛猛,所以在老家,練八極的人都給苗語叫一個綽號叫豹子,是說他的速度屬於那種一得勢就發瘋一般長的人。

“孫吳怎麼了?”米南有點着急。李曉龍就跟着說“就算輸也不會受傷,何況還未必,我看他閃躲的遊刃有餘。”

“可惜啊,再能躲,也不行,八極拳的拳意就是勢大力沉,剛猛兇狠,這會他都違背了,還打個什麼。”楚雲小聲說了一句,在這些人面前,他已經沒了臉面,只要江牧野暫時不在,其他粉絲們也聽不到他的話,他儘可以說出自己心裡想的,料想李曉龍他們也不會在比賽的當口跑來揍自己。

“你閉嘴!”七個陪練外加米南一同低吼了一句,楚雲就冷笑一聲:“閉嘴又能怎麼樣,要接受現實,孫吳要敗了,看來我們墨大的選手,就只有我和李樸樸可以晉級了。”在他的眼裡,米南根本就是上場湊數的,他還暗自慶幸自己的第一個對手比較弱,如果遇見苗家兄弟或者董方、甚至是土豆,他都感覺自己很難應付,那之後的選手米南就更加難對付了,何況米南對手早就抽好了籤,是黑帶四段的羅根寶,那就更別想贏了。

“你在說話,老孃割了你的舌頭,當痔瘡塞進你的屁股裡。”米南一句話,聽得李曉龍他們盡皆汗顏,楚雲也是一時間無口應答。

到底是小暴龍,什麼話都能說的出來。李曉龍心裡想着,忽然看見孫吳的繞轉速度猛的加快,一步斜躍跳到了苗語的身側,苗語也反應極快,立即扭過身來,臂膀橫着甩開,和一杆大槍一樣,狠狠的撞向孫吳的身體。

孫吳方纔一直保持一種速率的移動,引導着苗語漸漸的把節奏調整到和他一樣,雖然看起來是苗語追着他打,不過任何人包括苗語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出招節奏已經被帶了過去,實際上,他總是差着孫吳那麼一點,總是沒有擊中,就好似兩個人約定好了套路,在唱京劇一樣。也因此,在孫吳忽然改變節奏速率,跳躍到苗語一側的時候,苗語儘管反應了過來,可是卻晚了半拍。

就是這半拍,讓孫吳抓到了機會,前後腳錯開,用力朝着地面一跺,勁力自全身每一塊肌肉涌向手掌,雙手跟着擡過手頂,兇猛的劈砍而下。

掌沒到,氣勢先到,苗語只覺得一股勁風撲面而來,越是靠近,壓力越大,再過半秒,竟感覺到泰山壓頂之勢。

猛虎硬爬山!苗語一身冷汗,知道這招的厲害,以孫吳這樣全力打過來,自己是非死既殘。

我認輸……,苗語情急之下,只能大喊,這種威勢不由得他不怕,剛纔的一股氣泄了,自然就叫了出來。孫吳一晃身,收住了掌勢,凝重異常。

“孫吳,我是服了,你比我強。這一招猛虎硬爬山的氣勢太足了……”苗語抱拳說。

“沒什麼,什麼時候能練到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的威勁,那才修成。”孫吳說:“你也不錯了,我是第一次把猛虎硬爬山用到這樣的程度,才勉強擊敗你。以前都以爲苗家一支的八極不過是外支,今天看來,絕不比我們吳氏八極弱。”

“孫吳,我兄弟和你成了朋友,我也交你這個朋友,以後可以經常切磋,網上也多聊聊。”苗立在下面吼了一嗓子,對於孫吳他不用打也算是服了,剛纔那一跺腳的時候,他就知道孫吳不得了,功夫勝過他們兄弟,聽這人言談,人品也不錯,值得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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