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一半,米南就住了口,雙眼猛然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當即就放下書,先佔了一個太極樁,跟着重新把剛纔的動作做了一遍,這一次速度要慢了很多,卻做的非常漂亮,一點也不彆扭。
這麼一招之後,米南覺得特別舒暢,練了好久都不成的一招,現在一下子做成了,好像打了好久的隔,忽然一下子就順暢了一般,十分過癮,忍不住又連續做了好幾次。一旁的江牧野看得很好奇,忙拿起那本拳譜,一眼看到了米南剛纔呢喃自語時讀到的部分,都是小字註解,應該是陳青陽個人練習陳氏太極的經驗。大約是說打法剛猛迅捷,快出慢收。而練法則剛好相反,快慢有度,慢出快收。一拳下去,速度非常緩慢,而收拳時速度則迅疾快捷。這樣的練法除了能讓真正對敵時,出拳更快更剛,也同時是養拳的方法。
江牧野一下想起了第一次來陳青陽這裡,老陳給他們幾個說拳時的話,就是說只有緩慢出拳能夠做到位,那快速攻擊時候,才能夠更簡單更有力。老陳還說了,正因爲技擊時要不斷攻擊,長期如此對身體、對肌肉、對骨骼都有傷害,所以練法時的緩慢也是對身體、肌肉、骨骼的一種養,包括站樁在內,這就是所謂的內家拳養生。
而那些跆拳或者體操之類的運動選手,長期做一些快速的拉伸跳躍的動作,也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包括拳擊選手、泰拳以及經常訓練快速格鬥的特種兵,他們到了年老的時候都可能出現很多身體肌肉方面的病症,他們並沒有修習內家拳,平日的練習也和正式比賽、或者對敵的時候一樣,都是快速無比,這樣就相當於每天都在面對敵人全力出擊,身體沒有得到任何休息,當然會嚴重損傷。所以這些人都依靠各種按摩藥物、按摩師傅以及補充各種營養食物來維持。
江牧野一邊想着當初老陳的話,一邊看着拳譜上老陳的註解,書上還寫了一個真正的跆拳高手,不禁有天分肯努力,還必須是一個富家子弟,要有高級按摩師和豐富的營養支撐,否則堅持不了幾年,必然完蛋。
想起當初幾個人在老陳面前,米南緩慢出腿比快速出腿累的多又麻煩的多,現在一個炮捶的動作反而緩慢起來還能夠做到位,可見米南的太極樁已經站的到了一個階段,達到了太極練法的入門。
老陳的話比起拳譜本身更加淺顯易懂,這讓江牧野對這個老教授的佩服又增加了好幾分。江牧野一直認爲,所謂教授,無論什麼教授,都是能夠把複雜的理論簡單的說出來,所謂深入淺出,這纔是一個好的老師,而老陳顯然就是這種老師。相比起一些他所見過的教授,明明可以用幾句話說清的內容,非要引用一大堆,扯得雲山霧罩,這樣除了顯示教授自己高深之外,對於教學一點都沒有幫助,只有課後自己勤學,追着老師狂問一通,才能搞清楚問題。
米南還在那裡練的虎虎生風,江牧野因爲對陳青陽的敬服也產生了對拳譜的興趣,加上他還答應了楊琴老太太幫助米南,於是從頭翻看起拳譜來,頭兩節簡單易懂,但是都非常重要,和總論一樣,如果忽略過去,就可能出現米南剛纔練習時出現的岔子。又翻到第二卷第一節,說的是太極樁的第二個階段,體會脊椎的一股氣流,產生一種如針刺尾椎一般的感覺,這個時候尾椎骨會由冰涼轉爲火熱,渾身在一瞬間汗如雨下的滋味。
江牧野一下子想起了老陳離開的那天,指導米南時,最後沿着米南的脊椎骨從上自下一個個椎骨按下去,直到尾椎的時候,米南忽然間渾身一個激靈,接着就是滿身大汗。於是江牧野也自己按照拳譜中的太極樁姿勢站着,去找這種感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再於是,他就開始一隻手繞到背後,去推送自己的脊椎骨,可是這個姿勢十分艱難,按了一半雖然勉強都能夠到,可是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了,什麼感覺都沒有。
米南這個時候已經把炮捶的練法徹底吃透了,擡眼看向江牧野在玩這個高難度的怪異姿勢,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幹嘛呢,跟蹲樁似的。”
江牧野收回了手,說:“你一個小女子能不能淑女一點,老說這麼彪悍的話,也不怕嫁不出去。”
米南雙手一叉腰,說:“切,追老孃的從四號門能排到五號門,你信不信。”江牧野就點了點頭,說:“這個我信,只可惜都是禽獸一類,於人相差太遠,否則你也不會正眼都不瞧他們。”
米南一時語結,沒了話說,她的確是覺着那些男生多半是貪戀美色又或是貪戀她的家庭,又或者是其他之其他,總而言之沒遇見一個能讓她心動的。江牧野嘿嘿一笑,又說:“知道爲什麼沒有一個好男人來麼,就是因爲沒有好男人敢來追你這頭小暴龍。”
米南又一次差點被江牧野給氣瘋了,當時就握緊了小龍爪子,說:“江牧野,你皮癢了是不是……”說着話,揚起拳頭,呼呼的招呼了過來。
“喂,米南姐,彆着急啊……”江牧野嗖的一聲,跳了開來,忙說:“我服你了還不行麼,咱們練拳,練拳。”
米南一見江牧野服軟了,還是沒有蘇小菜在場的情況下,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就說:“練個屁拳,練拳也沒你練的份,別以爲你練的快,就牛了。”
江牧野心說,這麼下去,以後要是教米南可都挺麻煩的,於是腦子一轉,就說:“米南,有本事和我比比,看誰練的快,看誰想把拳譜上的招式都練好。”米南的脾氣自然是最受不得激將的,當即就說:“比就比,誰怕誰。”於是說開始就開始,從江牧野手裡搶過拳譜就開始繼續了。
“你把拳譜拿去了,我幹嘛啊。”江牧野苦笑着說。米南衝着江牧野一個詭異的嫵媚笑容,說:“乖,你要練的話去網上看,小菜已經都發到博客上,公開了。”
這兩人在這邊吵吵鬧鬧的時候,楚雲卻在咬牙切齒的揮拳踢腳,他一個人呆在跆拳館裡,想着昨天整江牧野不成,卻被這個看起來足夠白癡的傢伙給反耍了一通,這對楚雲這個一向以陽光、博愛、有深度、又內涵的校草自居的人來說,實在是奇恥大辱。
“可惡,混蛋,人渣!”楚雲一聲聲發狂的吼着,一拳一腳都砸在了沙袋上,心裡的怒氣纔算是發泄了一些,捏了捏還有些疼痛的手,楚雲不再多話,一會那些陪練的隊友們就該來了,還有孫吳、李樸樸,尤其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楚雲回到了更衣室,換下了練習服裝,大踏步的離開。
“咦,楚雲,今天不練了麼,怎麼就離開?”楚雲出門的時候,正好孫吳進來,看到一臉熱汗的楚雲,就問:“你提前練過了?”
“嗯……”楚雲露出了常見的微笑:“今天還有事,所以自己先過來練了一會,我先走了,明天見。”
“好……”孫吳點了點頭,就此進了跆拳道館。從加入校技擊隊開始,孫吳覺得只有米南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纔算正常。這個楚雲雖然表面很客氣,但總是無法玩到一起,那幫陪練似乎都很佩服楚雲,好像也因爲楚雲的原因,除了練習之外很少和自己一起。至於李樸樸那個韓國人,從頭到尾就傲慢的很,在孫吳看來,雖然他的跆拳比楚雲還要厲害,但這是無差別的技擊比賽,真打起來,自己的八極拳完全能夠撂倒這個自大的韓國留學生。
孫吳進了跆拳館,很快李樸樸和陪練七兄弟都來了,只有米南沒有出現,孫吳心裡一陣失落,一直到練習結束也沒能見着米南。雖然米南說話直爽,和大家都像哥們似的,但是孫吳仍舊不好意思打電話一問。一旦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孫吳就忍不住結巴或者臉紅,因爲喜歡米南,他怎麼也無法擺脫這種狀態。
在跆拳館的隊友們練完拳之後,楚雲坐在電腦前,和自己相熟的幾個朋友有意無意的聊着,總算徹底把江牧野的大部分底細都查清楚了。
在學校裡,楚雲一向保持着不與任何人交心的狀態,雖然有幾個名義上的小弟,類似鮑俊那樣,但是楚雲從來不把他們當成小弟,只作爲哥們或者同學。正是這一點,讓楚雲在大家的心目中比鮑俊更成熟,更有男人魅力。這也是他心裡得意的地方,雖然他和這些小弟看起來是平等交往,但是有事情的時候,就和鮑俊利用那些酒肉兄弟一樣,只不過說的冠冕堂皇一些,加上平日請這幫兄弟吃飯,玩鬧,他都表現的溫文爾雅而又客氣的很,所以儘管這些人無法和他交心,卻都願意爲他辦事,都覺得楚雲夠朋友,身份地位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卻一點沒有風雲人物的架子。
也是這一點,讓他拜託這些人查江牧野的時候,大夥根本沒有人想到他有什麼目的,加上他說話一向很有技巧,看起來很隨意一般,就更加沒有人懷疑什麼,甚至幫他之後都可能忘記這麼一件小事。
而這麼一羣人湊起來的關於江牧野的小信息,綜合到一起,就成了一個大的信息,任何人如果知道楚雲在兩個小時之內,詢問了一大票人關於江牧野的事情,儘管都是一兩句的事情的話,都會察覺到楚雲想對江牧野做什麼。
江牧野,天文系大三學生,爲人懶散,考試卻總能過關。三年來都是普通的一個學生,只有這個學期忽然在系足球隊爆發,不過球技超爛,但是狗屎運超強。楚雲一邊看着江牧野第一場對陣管理系的視頻,一邊想着江牧野的一切。
那一次次的捅球絕非球技超爛,可是一旦帶球跑,就立即丟球,那丟球的動作也絕非故意假裝能夠裝的出來的。又想到剛纔幾個哥們說,江牧野上場和莫覓覓兩個人帶領天文系隊,竟然滅掉了中文系足球隊,全場比賽江牧野還是一如既往的臭腳,但是關鍵時刻總能斷球,最後還走了一把超級狗屎運,來了個落葉任意球直接破門。
分析了半天,除了那個落葉球想不透徹之外,楚雲認爲江牧野的確不會踢球,但是人的反應速度非常快,所以纔會有視頻上他踢球時的那些效果,所以能夠想到這些,全是因爲聯想到昨天江牧野在跆拳道館表現的一切,這個傢伙明明不會功夫,卻能夠看似巧合的閃過陪練七兄弟中的李小龍的攻擊。
這人一定是學過什麼,反應快過常人,力氣也異於常人,還和另一個和米南齊名的校花一起種田,太神秘了。楚雲越想腦袋越大,越覺得這個人琢磨不透。
“可惡,一定要讓他好看。”楚雲揉了揉太陽穴,開始查看天文系下一場對手光電學院足球隊的信息,看了他們的集體照,很多都見過,但都很不熟悉,終於他的眼睛定格在一個人身上,陳志國,陪練七兄弟最老實的老四吳剛的朋友。
楚雲一下子想起了這個人,一個脾氣非常火爆不亞於李小龍的傢伙,而且腦子還更蠢,和他結識就是這個傢伙以爲自己的哥們吳剛在跆拳館受了欺負,上來也不管館裡人多人少,直接就挑戰,衝過來就要揍楚雲,當時就被楚雲給撂趴下了。後來楚雲還專門表現了自己的大度,請了這小子吃了一頓,這小子知道了誤會之後,當時還挺感激自己,那頓飯以後大家就算是認識了,後來陳志國和李小龍還玩的不錯。
楚雲腦子裡回想着陳志國的一切,嘴角微微一笑,這個笑不同於他以往的那種笑,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十分奸詐。
他奸詐的一笑讓人不寒而慄,與此同時,包德的一聲奸笑,卻讓人噁心異常。他正和羅大同商量,說乾脆把菜田裡還沒有全部成熟的菜一起給買了,省得夜長夢多,江牧野又反悔什麼的。
羅大同就稱讚他說:“混了這麼久還算有點長進,趕緊把這個事給辦了,和江牧野那小子籤個解約協議……”
包德就繼續噁心的奸笑說:“姐夫,那答應江牧野的五萬塊錢呢。”
“着什麼急,你我哪來的五萬塊,學校裡也不可能莫名其妙批這五萬塊。”羅大同說:“等到咱們和狀元樓合作之後,擴大蔬菜提供量,賺到了錢,在拖他個一年半載,江牧野畢業的時候再給他也不遲。”
“可是江牧野這個人太詭詐了……”包德還沒說完,羅大同就說:“才說你有長進,就這麼混了,就一個字拖,我們和他有沒有明確協議,他還能怎麼樣。別忘記了,他可是咱們學校的學生,畢業證都是我們發的,不管他和許少關係多深,這個事情上他總得靠着我們。再說了,我和他說的也是收到狀元樓的款之後,再給他。我們蔬菜一時半會賣了多少錢,他知道個屁。”
包德皺了皺眉頭,心裡說:“媽媽的,對付江牧野就讓我出面,和狀元樓談判的好事你就去,怎麼不自己來,這個江牧野是那麼容易拖的嗎。”不過這也只是心裡話,嘴上可不敢說出來,只能陪着笑了笑,隨後離開了羅大同的辦公室。
一回到農學院,包德就立即給江牧野打了電話,說了要連菜一起買了的事,這個錢,他包德還是出的起的,不過他也沒有自己出,直接從農學院的研究經費了出了,名目當然很好立,就說研究新的蔬菜種。
江牧野聽了,答應的很爽快,對方買了眼下還在成長的這批菜,那到時候供應給狀元樓的第一批,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等他們合作愉快之後,再出事,那可比一開始就不行要爽的多了。
江牧野惡意的想着包德、羅大同兩個狼狽爲奸的傢伙欲哭無淚的樣子,心裡爽翻了天。包德也沒想到江牧野答應的這麼爽快,不過越爽快,他也越高興,他最怕和江牧野打交道了,不過電話就要結束的時候,江牧野還是提了先期要給他的五萬塊。
包德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吱吱嗚嗚扯了一堆。江牧野一聽就知道這個渾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知道這五萬塊拿不到手了,更別說羅大同許諾的總共十萬的資金。不過江牧野根本不在乎這麼點錢,哥是什麼人,隨便培育一盆花,就幾十萬的主兒,還在乎你這十萬塊麼,要玩,咱們就玩個痛快的。
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還得裝成希望儘快拿到錢的模樣,包德好說歹說,江牧野才同意等上一段時間,跟着就大步流星去了包德的辦公室,先簽了菜田解約協議,同意把菜田讓農學院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