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臥底

“羅主任啊,是你啊,稀客稀客,快請進。”楊老太太人沒有出來,連身子也不動一下,就這麼坐在廳裡看電視,雖然話是客氣,但事實上比陳青陽還不給羅大同面子。

羅大同仍舊笑呵呵的,不急不怒,跟着陳青陽一起走進了屋裡。跟着也不客氣,大模大樣的直接坐下。陳青陽微微一笑,羅大同顯然是還記得當年他拜訪這裡的時候,自己夫婦兩人始終沒有開口讓他坐下,結果這位主任尷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好像一個下屬在戰戰兢兢的聽從領導指示一般。

“陳教授、楊教授,這次來一是看看你們,二就是有事請你們幫個忙。”羅大同剛一坐下,立刻開門見山,他心裡清楚對待這兩個在他心裡非常老頑固的老教授,只有這樣纔是最好的說話方式。

陳青陽和楊琴當然知道這人來訪,肯定是有事情。羅大同對他們兩個是躲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主動上門。

於是乎,羅大同簡明扼要的把事情說了,大部分都是如實敘述,不過最關鍵的這次活動的贊助費用,他把韻綠堂改成了山野蔬菜莊。這一點並非羅大同事先想好的,純粹是剛纔說話的過程中,他清楚的觀察到陳青陽和楊琴兩人的神色有些不想理會。

即便是公平檢驗,他們也不大想參與這個事。這讓羅大同心裡一下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老夫婦四十多歲的時候,就曾經揭露過他們曾經的導師,爲了錢而做假檢驗的事。

羅大同畢竟在教務主任的位置上混了好幾年,在這方面,腦子轉的飛快,立即就想到了一個主意。如果說公正公平的活動,陳青陽、楊琴都不願意參加,那不公平的活動,他們兩個說不定還會主動參與,這兩個老傢伙的心思一定是想着要怎麼幫助弱小。所以羅大同索性反過來說。這一下果然很有效果,說到山野蔬菜莊贊助的時候,羅大同還故意把贊助兩個字講的很重,兩位教授的表情都是一陣輕蔑。

羅大同不等他們開口,接着又說:“我一會還有事,得先走了。這事還沒答應他們呢,你們可以商量商量,看看願意不願意幫這個忙,儘量兩天內給我答覆,如果不行,我再請其他人。”一說完,他就起身告辭,陳青陽送出了門,羅大同單獨又和他提了一句:如果檢驗標準好的話,還有更多的勞務費。

他知道這話更會引起陳青陽對山野蔬菜莊的反感,一反感一定會想到羅大同也接了好處,必然會罵他,所以立即就走了。

“這兩老頭老太,這次看你們還不幫忙……”羅大同很得意,他也得意對了。陳青陽和楊琴沒有立即拒絕,就是聽到了山野蔬菜莊贊助這句話,他們當然明白,這次所謂的評比陽江飯館的美食、營養,很明顯就是人爲的弄虛作假。

“老陳,我看算了吧。這事這麼麻煩,女兒都喊了幾次,讓我們去國外住兩年,咱們過段時間也就起程了,沒必要管這些。”陳青陽重新進屋之後,楊老太太馬上說。

陳青陽皺了皺眉頭:“不行,咱們得幫幫韻綠堂,羅大同專門提了他們和山野蔬菜莊,很明顯是要搞垮韻綠堂。”

楊老太太嘆了口氣,說:“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個脾氣,一點不像是個練太極的人。”陳青陽不服氣的說:“無論什麼極,面對敵人就要打倒。再說了,太極又不是認輸,所謂以柔克剛,最終目的還不是一個克字,溜之大吉可不是太極。”

楊老太太呵呵笑了笑:“行,都聽你的。不過我覺得,韻綠堂的菜不見得就比山野蔬菜莊的好,我們只要按照公正的方法檢測就行了,說不定山野蔬菜莊的本身就很好。”

陳青陽說:“山野蔬菜莊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競爭對手,多半可能是他們的菜有問題,至少生意上不如韻綠堂。他們能找到羅大同,那麼說他們也應該在舉辦活動的陽江電視臺找了關係,當然還包括衛生局、食品檢疫中心等等。

也就是說到時候送檢的可能是另外找出來的優質的綠色蔬菜,和他們平時賣的肯定不同。咱們去陽江一趟,兩家都吃上一頓,順便看看能不能打包生鮮的回來,這樣就知道情況了。”

“那好,咱們明天就去辨明真僞。”楊老太太點頭說。陳青陽看着妻子認真的樣子,哈哈大笑:“還是老太婆你深得我心。”楊老太太也跟着笑了,“你這個老頭子,我還不知道你,從當兵開始就養成的毛病,一遇事就不能拖,非得立刻完成,一拖就睡不着覺。”

陳青陽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嘆了口氣,說:“當兵,是啊,當兵。咱們出國前,得把老哥幾個都叫過來,大夥一起熱鬧熱鬧。”

接下來的兩天天氣不錯,挺風和日麗的,陳青陽老夫婦倆去了陽江。江牧野也在這樣秋高氣爽的日子裡享受着和蘇小菜那種戀人未滿的感覺,中間去了一次畫境,又被咕咕慘痛折磨了一回,攀巖的能力倒是又長了,爬上了十米左右的山石,不過江牧野實在想不出這樣的能力有什麼用,後來乾脆不進去了,不如呆在外面悠閒的很。

第三天一大上午,正在發着春秋大夢,手機響了起來,一接是陳青陽教授打的,張口就問:“小江,問你個事,山野蔬菜莊的老闆和你是什麼關係?”江牧野“嗯?”了一聲,說:“我爸媽開的,怎麼了?”陳青陽就說:“難怪,我去陽江玩了一趟,到你們家館子吃了一頓,那味道和你的蔬菜一模一樣。你現在有空嗎,來我家一趟,有個事和你商量一下。”

“時間有的是,正好我要去菜田裡看看,這就來。”江牧野揉了揉睡眼,從牀上爬了起來,十幾分鍾後,人就出現在了陳青陽的家中。

陳青陽此刻在院子裡打一套陳氏太極的炮捶,最後一式身體躍起在空中旋轉,手掌如鞭啪的一下砸了下來,跟着做了一個收氣的動作,隨後笑眯眯的看着江牧野說:“來啦,小江。”

這一招看的江牧野驚愕不已,雖然早聽了陳青陽說過太極的技擊,也在網上看過一些資料,不過現在親眼看見,比起那天腳碎石磚的視覺效果還要好很多,確切的說應該是帥很多,有點電影裡表演的感覺。

“想學嗎?”陳青陽時刻不忘誘導江牧野,雖然他明知道江牧野會拒絕。

江牧野覺得陳青陽的笑充滿了“奸詐”,典型的先拉你上船,再隨意宰割那類的,於是也非常奸詐的“嘿嘿……”了一聲,說:“不想。”陳青陽又一次鬱悶的搖了搖頭,接着說:“咱們進去談,不是學太極的事兒,關於你們家的山野蔬菜莊。”

“啊?”江牧野很奇怪,老陳吃了一次飯,就這麼一本正經的說有事談,便趕緊進了屋,坐下認真傾聽。

“是這樣,羅大同羅主任……”陳青陽把羅大同說的事情講了出來,跟着又把自己和妻子楊琴去陽江實地品嚐的事情一說,最後有點語重心長的說:“小江,我不清楚你父母到底有沒有私下塞錢做這樣的事情,以我去陽江看到的情況,你們家的山野蔬菜莊生意正在飛速發展。而且單論綠色蔬菜這一項,別說陽江市了就算是墨江省,應該都沒有能夠比的。所以我很奇怪他們的舉動,說實話,如果他們的菜不好吃,比不過韻綠堂的蔬菜,那肯定是背後搞鬼了,這樣的話,不管我認不認識你,都不會找你來說這個事,我老陳做事從來不會徇私舞弊,現在之所以找你來問,就是覺得依山野蔬菜莊現在的情況,沒有必要背後搞鬼。”

“……”江牧野聽完,心裡還是挺佩服陳青陽的,他一下明白了羅大同的算盤,顯然是在利用陳青陽夫婦的正直,想幫助韻綠堂,才故意陷害山野蔬菜莊的。所以這麼認爲,因爲江牧野瞭解自己的老爸老媽,老爸在衛生局那麼多年,見的這類事情太多了,他的正直絕不比陳青陽少。

“那你信我?如果真是我父母做的,你不怕他們也瞞着我?”江牧野問。

“信不信都一樣,如果他們真做了,或者你撒謊了,大不了我就當不認識你這個人。”陳青陽說:“至於檢驗的結果,始終是山野蔬菜莊佔優,因爲你爸媽的菜就是你種的,我早就檢驗過了,營養豐富,味道極佳,無論他們用不用手段,結果都是一樣。”

江牧野說:“陳教授,我信我老爸,他不會這麼做。不過你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很簡單,只要你給羅大同那廝打個電話,就說你們答應接下這個事兒了,再告訴他你們知道怎麼做,既然是山野蔬菜莊的贊助給的錢,當然一切都向着他們來寫檢驗報告。”

聽了這個話,陳青陽微微一想,就明白了,不由讚歎:“小江,你小子真是聰明,將計就計,一下就能試探出羅大同到底是不是在利用我。”隨後又看了看江牧野,說:“可惜了,可惜了。”

江牧野於是很裝逼的用諸葛亮式的微笑了笑,接着問:“可惜什麼?”陳青陽說:“每次見你,你的精氣神都有些變化,控制的越來越好了,現在你的狀態就是我上次說的最佳的‘七分飽’,你這樣的身體素質,加上你的頭腦,不練我們陳氏太極,真是可惜了。”

“呃,這個,那個,我還有事,老陳我先走了。”江牧野顧左右而言他,一說完就轉身躥沒了影子。足球隊、籃球隊的教練來拉他,他都好意思直接拒絕,唯獨這個老陳,人不錯,算是朋友了,這麼連續幾次不停的說,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快,真快,這樣的人怎麼會沒有練過呢?”陳青陽以爲自己眼睛花了,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發現江牧野已經出了院門,遠遠離去了。

目送走了江牧野,陳青陽收起了失落的心,撥通了羅大同的電話:“羅主任,我們老兩口想明白了,我們答應這個事,既然是山野蔬菜莊出錢,我們知道該怎麼做檢驗報告。”

羅大同聽到陳青陽答應,心裡還很高興,可是聽到最後,剛纔的高興就這麼一瞬間消失了,心說真他媽的倒黴,這下弄巧成拙了,早知道這老頭老太也愛錢,何必拐個彎呢。

“什麼時候去,通知我們。”陳青陽說完就掛上了電話。羅大同卻如坐鍼氈,磨蹭了半天,忍不住又把電話撥回去了,他是要錢不要臉,直接把事情挑明瞭,說這次要幫的是韻綠堂,活動結束以後,還有重謝。

老陳就說:“你放心,我們也不是糊塗人,都是爲了點錢嘛。”羅大同說:“嗯嗯,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跟着一臉笑容的掛了電話,又自言自語的說:“這兩個老傢伙年輕的時候搞的水火不侵、大義凜然,到老了,反而想明白了這年頭最重要的就是撈錢,奇了怪了,人的變化也真大啊。”

陳青陽則在通完話之後,又給江牧野打了電話,把情況說了,讓他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老陳身上。

江牧野大肆客套了一番,生怕老陳又叫他學太極,說完就立即拜拜了,跟着就給父母打了個電話,還沒開口,老媽就興奮的讓江牧野過兩天看陽江二臺,有山野蔬菜莊參加的活動。跟着聽老爸在電話邊說:“高興什麼,以後咱們的飯店會越做越大,這不過纔是個開始。”

聽到老爸這個話,江牧野很開心,比起老爸在衛生局的後幾年鬱郁不得志的時候,完全不同了,現在的老爸就像十多年前一樣,充滿了銳氣,可惜的是後來遇見了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個人的能力有限,鋒銳也都漸漸磨平了。

等老媽說完之後,江牧野才把事情和他們說了,才說到一半,老媽一聽就急了,老爸更是怒上心頭。江牧野馬上又說讓他們放心,跟着把陳青陽會幫忙的情況也一口氣說完,父母這才鬆了口氣。電話還沒掛,又聽見老媽說:“老江,要不要去衛生局找找你原來的同事?”

“沒用,韻綠堂的張百發原來就和我們老局長關係密切,現在換了新局長,他既然敢弄這次活動,就一定打通了關節,現在就靠兒子提到的這位陳教授了。”

“嗯……”老媽沉默了一會,忽然說:“咦,電話沒掛上。”跟着江牧野就聽見啪嗒一聲,傳來了嘟嘟的掛斷聲。

對於這些關係鬥爭,江牧野從小就很反感,江爸當年意氣風發的時候,很少說這些,到後來,這種事情越來越多,還有很多到家裡送禮的,江爸的脾氣也漸漸的壞了,到最後根本就懶得管事。這一切江牧野都看在眼裡,從心底裡就憎惡,所以對於羅大同這些人,他都是非常討厭,上回許少的事情,羅大同親自叫他到辦公室,他也要狠狠的調戲對方一番,才溜達着去了。

至於這次,有陳青陽幫忙,加上他們家的蔬菜本來就夠好,江牧野一點也不擔心。再說老陳是以臥底的身份去的,到時候等公佈檢驗結果的那天,韻綠堂老闆的臉蛋可就要真的綠了,羅大同收了錢不辦事的後果只有他自己去嚐了。

想到這些,江牧野就樂的面無歪斜。他這裡清閒着,陳教授卻在爲正義而奮鬥。這事在江牧野看起來很輕鬆,但是老陳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卻不這麼簡單,檢驗的時候不可能只有他們夫婦倆,一定有衛生局的食品檢驗的專業部門,還有方方面面的關係,所以要搞定這一切,他還得請出一個人。

兩天之後,江爸江媽以及陽江各家知名飯店都參加了陽江二臺的美食欄目的活動,這次節目分上下兩集,上集是美食家品味,下集則是專業的營養師以及老陳他們這些專家檢驗食品。

上集結束的時候,韻綠堂獲得了綜合性食府的第一,而山野蔬菜莊則獲得綠色素菜類的第一,看起來兩家沒有什麼競爭關係,但誰又知道這背後蘊藏着這麼多東西呢。

下集原本定在11月5日現場直播,可是電視臺和衛生局以及老陳這些專家聯合行動,算是直播抽查,節目主持人很優秀,把自己帶入了老百姓看笑話的情緒當中,表情非常興奮的對着鏡頭嘰嘰呱呱的義正言辭一番,跟着先是去了三到五名的幾家,結果真有衛生不合格的酒樓被現場曝光,看得觀衆大罵不已。

最後剩下兩家,山野蔬菜莊和韻綠堂。當然韻綠堂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老陳以及其他專家到了之後,現場檢驗的蔬菜、肉類不僅合格,而且營養豐富。很顯然韻綠堂的菜是臨時從真正的農家自養自種那裡收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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