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妮蒂是一個戰士,長期以來她習慣性的追隨着墨菲斯,心中默認着“找到救世主,一切就會萬事大吉”這樣的理念,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會思考,相反,她是整個錫安最優秀的戰士。
“我們人類的敵人,從來就不是什麼矩陣,而是機械皇帝以及他所控制的幾億鋼鐵軍團。矩陣是一座牢房,用來關押戰敗者的牢房,特工就是這座牢房的看守。當我們殺死獄卒,打破牢門之後,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
“……”崔妮蒂的臉色變得煞白。
“是來自機械帝國軍隊的血洗,大多數人類都會毫無價值的死去。因爲對機械帝國而言,人類不過就是流水線上的產品而已,死了之後回收再利用就是了,很困難麼?”夏恆不屑的撇撇嘴,“而這,就是墨菲斯夢寐以求的結局!”
“別說了,艾帕克,別說了……”崔妮蒂感覺自己曾經的世界觀正在分崩離析,這種崩潰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夏恆一段時間以來潛移默化的必然結果。
“別擔心,我有辦法來結束這一切。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救世主,但我會摧毀矩陣這座牢籠,不像先知與墨菲斯所說的那樣,而是從外而內的徹底斬碎整個機械帝國!”夏恆意氣風發的說道。
“要怎麼做?”崔妮蒂眼神中閃過一抹希冀。
“等待,等一個必然會發生的契機……夫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機械帝國固然強大,批量化生產的機械士兵紀律嚴明、無畏死亡、行動高效,是天生的殺戮機器。正面作戰,我們人類必輸無疑……但這世上就沒有完美的造物,機械帝國也有他們自身的缺點,而且是致命的缺點!”
“親愛的,無論你做什麼,算我一份!”崔妮蒂很認真的說。
夏恆手指點在崔妮蒂的額頭上,只要掌心的法陣運轉,以崔妮蒂目前的心理狀態,他有很大可能直接將其契約成功。但此舉也一定會驚動並激怒正處於全盛狀態的此方世界泛意識。開玩笑,身爲一個有操守的老王,躲人家衣櫃裡默不做聲說不定一時半會兒還不被發現。真要拉着人家女主出去自立門戶,那可就必須要剛正面了。尷尬的是,他現在還剛不過。
“崔妮蒂相信我!很快……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夏恆輕輕拍着女人的後背,就像哄孩子一般看着她安然入睡。
……(這是一個純粹的省略號,以節操擔保!)
“旅客們請注意,‘繫好安全帶’和‘請勿吸菸’的指示燈已亮,祝各位旅途愉快!”坦克依舊不改他的話嘮本質,一邊操縱控制檯,一邊碎碎念着自己的冷笑話。而他身後的接線椅上,墨菲斯一衆都已進入矩陣當中。
“鈴鈴……”的電話鈴聲在矩陣世界紐約城郊區的一幢破舊居民樓中響起,墨菲斯緩步上前拿起話筒,“坦克,我們已安全進入!”
尼奧這是第一次迴歸矩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雖然這些東西曾無數次出現在他三十年的生活中,雖然他曾自以爲習慣,但如今換了一個心態,整個世界頓時變得不一樣起來。
“塞弗、茅斯和司薇琪留下警戒,我們一個小時後回來!”墨菲斯吩咐到,隨即帶領崔妮蒂、艾帕克(夏恆)和尼奧前往先知處。不論黑夜白天都戴着一副大墨鏡的墨菲斯並未注意,塞弗將一個正在撥號的手機扔到旁邊一個垃圾桶中。夏恆知道他這是在給特工們發送位置信息,但卻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崔妮蒂駕車,墨菲斯自己選擇了副駕,卻把後排留給了夏恆與尼奧,也不知他爲何做出這樣的安排。
“艾帕克……很高興認識你,聽他們說你很厲害,但卻不怎麼喜歡離開臥艙!”尼奧有些緊張,事實上,此時的他還處於屌絲一夜暴富後的蒙圈狀態,距離後來那個覺醒後的救世主姿態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夏恆聞言心下不屑,哥可是有女人的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累了有人捏肩,冷了有人暖被窩。誰還和你們一羣單身汪湊堆兒啊。
見夏恆未搭話,尼奧似乎有點兒尷尬,他忽然有些驚訝的指着街邊說道;“看到那家飯館了麼,我經常在那裡吃東西,他家的麪條很不錯……可惜,我生活中的所有記憶,都不是真實的,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相較你擁有了的強大力量,而你的內心還很脆弱!”夏恆終於開口。
“如何才能讓內心快速成長起來?”尼奧這話一問出口,連墨菲斯都豎起耳朵。他視尼奧爲自己的禁臠,生怕像崔妮蒂那樣被夏恆帶到溝裡去。
“磨練,只有磨練才能讓人真正成長。即使揹負着救世主的命運,在本質上依舊需要從凡人做起!”
“可大家都認爲你纔是救世主!”尼奧似乎有些激動。
圖窮而匕首見!
“我只是安心去做……事而已!”夏恆嗓子有些幹,中間頓了一下,瞥了一眼崔妮蒂。
“你見過先知麼?”
“沒有,但她的名字無處不在!”夏恆聳了聳肩。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尼奧追問。
“不……她不是人,而是一個維持矩陣運轉的程序的擬人化!”夏恆大大咧咧的說。話音方落,整個車都搖晃了一下,駕車的崔妮蒂似乎也被驚到了。
“程序?”尼奧眼中透着濃濃的懷疑。
“這一點船長就可以證明,你可知道,先知的年齡比錫安的歷史還要長……”夏恆絲毫不在意墨菲斯壓抑的怒火。
不過這一句就足夠了蓋棺定論了,錫安是整個世界唯一的人類聚居點,而現在的錫安城也已經存在了一百餘年。無論怎麼看,先知也絕對不會是人類。
“一個依託矩陣存在的程序會幫助我們摧毀矩陣?”尼奧感覺這很是諷刺。
“……”夏恆沉默不語,不信任的種子只要埋下就足夠了,說的越多,就越顯得自己別有所圖。
“夠了,我們到了!”墨菲斯悶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率先下車。
崔妮蒂沒有下車的意思,但在夏恆離開前,她卻回頭抓住了他的手。
“先知真是個程序?”
“不然呢,她還可能是什麼?”
“那她爲什麼幫我們?”
“你憑什麼判斷她一直在幫我們?”夏恆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已經下車的尼奧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也不由一愣。
“如果她是程序……那麼,她的作用是什麼?”崔妮蒂已經從心裡認可了夏恆的判斷,從而對先知產生了更爲濃重的懷疑。
程序是維持矩陣運行的管理者,每一個程序都有他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各自發揮着不同的作用。如果說特工是矩陣這座監獄的獄卒,那麼程序就是這座監獄的後勤人員,而先知無疑就是這羣后勤人員當中的管理層。
“她是矩陣用來偵測人類心理狀態的直覺程序,現有的矩陣理念就是在她的建議下搭建起來的!”夏恆在崔妮蒂手背上吻了一下,隨即轉身合上車門。
“偵測人類心理的直覺程序……也就是說,她所做的那些預言,實際上是利用心理學完成的邏輯推算!”車上僅剩崔妮蒂一人,而她則在思考之後真正認清了先知的面目,“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不提崔妮蒂對先知感官的轉變,墨菲斯卻對夏恆的一系列言行產生了憤怒以及……恐懼。憤怒是因爲他的話讓尼奧對先知產生了不信任,而自己似乎無法反駁。恐懼則是因爲……他所有的理念都是建立在先知預言基礎上的,先知正確他便正確,先知若是騙子,那他就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小丑……
“墨菲斯,艾帕克說的是真的麼,先知真是一個程序?”尼奧站在墨菲斯身側,一臉的糾結。而夏恆則站在兩人身後,一臉的揶揄。
“我不清楚!”
“那她存在了多久?”
“在反抗軍建立伊始!”
“那她可能是人類麼?”
“……”墨菲斯無法否認這一點,“但她是我們的盟友,一直在無私的幫助我們!”
“但這不合邏輯……她幫助我們等於是在自殺?”
“不要試圖用對錯、立場這些詞彙來定義先知,那是狹隘的,你要用心去感受!”墨菲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她真的是無所不知還是……她所做出的預言都是基於程序公式的邏輯運算?”
“她只是個嚮導,能幫你找到前行的方向,僅此而已!”墨菲斯試圖用嘴炮來掩蓋先知的本質。
“那她是如何幫助你的?”
“她說……我一定會找到救世主!”墨菲斯在最後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他在提醒尼奧,你的救世主身份是先知定義的,反對先知就等於在反對自己的救世主身份。
“……”
電梯門打開,外面是一條長長甬道,兩側密密麻麻遍佈着無數相似的公寓門。墨菲斯輕車熟路的來到一扇門前,“我只能帶你……們來到門口,剩下的要你們自己去做!”
他很想將夏恆剔除在外,甚至感覺帶夏恆來此本就是個錯誤,但他又很希望先知能將夏恆否認掉。
尼奧看了看墨菲斯又轉頭看向夏恆,後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不用擔心,門很快會自己打開,然後開門的女人會說……”
不待夏恆說完,門果然被打開了,開門的女人一臉神秘莫測的說:“你們來的正好!”
現場略有些尷尬,很多看似神秘的東西一旦被揭開伎倆便會變得無比可笑。先知是個心理類程序,她精通心理暗示的技巧。但這些技巧一旦被有心人發現,則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開門的女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演砸了,依舊很優雅的將三人讓進門去,“墨菲斯,請自便,你們兩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