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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人民政府換屆選舉如前期而至。
經過了前市長於大山的離奇死亡,前代市長成身正的離奇被免,現代市長高思遠被岳父親光明的一頓暴打,東湖市人民政府換屆選舉還未拉開帷幕,坊間就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
這注定是一屆不同尋常的換屆選舉,連省委副書記秦光明、省委組織部部長王建安都提前到達了東湖市。
錢文華去看望省委副書記秦光明。秦副書記是個有名的硬派人物,這回是專門到東湖坐鎮來的。東湖市本是秦光明的老家,他曾是這裡的市委書記。市裡中層以上的頭頭多是他的老部下,省委讓他來東湖把關自是用心良苦。秦光明到市裡之後,不太同人打交道,整天坐在房間裡。自然也有老部下要去看他,都被他的秘書擋了駕。他的房間只有是市委書記錢文華、市人大主任周光耀、市政協主席李達和市委秘書長陸浩出入,別的市領導他都不單獨見面。吃飯也只讓他們四位陪同,簡簡單單吃完就回房間去。依照常理本來輪不上陸浩陪同,但秦光明同陸浩的關係東湖人都是知道的。陸浩曾是秦光明的秘書,算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秦光明平日並不是個神秘兮兮的人,雖然說話做事硬梆梆的,卻也很願意同部下混在一起。他這次回到市裡像個影子似的,叫人暗自看在眼裡,生髮出許多離奇的說法。
選舉是絕對不允許出麻煩的,市級領導都負責聯繫三四個代表團。只有政協主席李達沒有承擔談話任務,他說政協會議上的事情也多。錢文華也沒有勉強他,只道老李您就負責把政協會開好吧。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明白,錢文華原本就不打算讓李達聯繫代表團。政協主席權威不夠,李達的性格又太溫和,他未必就負得了責任。李達在市裡資格老,已當過一屆政協主席。他這次再任政協主席,選舉不會有任何懸念。
看來錢文華把握十足,有人說居然聽見他哼歌了。他那張生鐵般青硬的臉,平日不怎麼有喜色。細節都叫人描述了,說是在東湖大酒店,錢文華從車裡下來,嘴裡哼着太陽出
來喜洋洋,只有點兒走調。原來天氣一直冷嗖嗖的,“兩會”剛剛報到,天氣就放晴了。錢文華說,好兆頭。背後叫他錢文華的,多是些官場失意的人。他們巴不得選舉出亂子,要是像臺灣選舉時打起架來那纔好玩哩!
陸浩是專門來看望代表的,他在賓館樓道里碰上宣傳部長劉君。劉君喊了聲陸老兄,兩人招呼幾句,各自找人去。劉君只負責一個代表團,她的主要任務是防範媒體找事。錢文華在常委會上說到媒體,用的是防範二字,而不是說應對,更不是講接待。他過去可能嘗過媒體的苦頭。劉君比陸浩還小兩歲,同事們都叫她美女常委。劉君的眉毛又黑又長,眼睛又大又亮。但時興的美女眉毛不可太重,劉君的眉型是修飾過的。她得意自己仍是天眉,不是紋出來的假眉毛。美女通常更加愛美,劉君卻不敢穿得出格。她只穿職業女性的西服或套裙,靠各式各色的絲巾小心做些點綴。她的包也很中性,通常只是提着。劉君的面色總是沉靜的,眉頭有時會微微皺起。陸浩同她私下開玩笑,說美女你不要皺眉頭,會生川字紋的。威嚴沒有漂亮重要,不信過幾年你會後悔的。陸浩的玩笑話,劉君肯定是聽進去了。她從此多了個習慣動作,喜歡拿手順着眉毛往眼角抹。畢竟也過了三十歲,兩眉間的細紋若隱若現了。
才同劉君打過招呼,又碰上白楊。他是副市長候選人,這回新提拔的。白楊握着陸浩的手,暗中用了好幾回力,嘴上說着多多關照。陸浩拍拍他的肩膀,臉上只是笑。話說透了,並不太好。白楊這幾天最客氣,見人就握手言笑。他是從縣委書記中提的名,代表中間就有人講,要不是錢文華幫他暗中活動,差掉白楊都說不定。市裡領導注意到了,關照各位聯繫代表團的負責人,務必把工作做細。
吃晚飯的時候,錢文華嘴裡嚼着東西,含含糊糊說:“陸浩,差配幹部,你看看讓誰提出來。”李達正給秦光明敬酒,大家的眼睛都在兩個酒杯上,誰也沒在意錢文華說了什麼。只有陸浩聽清了,點頭說了聲好。李非凡望望陸浩,不知道他說什麼東西好。
晚飯吃完了,陸浩去找代表團
談話。他包了江華、東湖和沅江三縣市。他不是人大代表,以列席身份參加活動。
有人問他:“陸秘書長,副市長到底是等額選舉,還是差額選舉?”
陸浩說:“差額選舉,早就定了的。”
“聽說差配人選都還沒有?”
陸浩說:“按組織法,差額人選得人民代表提名,又不能組織上指定。”
“哈哈哈,陸秘書長也越來越會說官話了。”
代表們多是基層幹部和企業老闆之類,很多同陸浩是老熟人,說話也就隨便。陸浩只好笑笑,含糊着握握手,再去別的房間。又碰到別的人,問他:“陸秘書長,聽說這次組織上定的差配是江華縣縣長周廣雅?”
陸浩說:“我不知道呀?組織上怎麼會指定差配人選呢?不合組織法嘛!那得人民代表提名。”
問話的人就笑,搖搖頭不說了。陸浩也笑笑,話全在眼睛裡。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望望眼神就行了。
陸浩曾在江華縣當過縣委書記書記,現任書記叫付永貴,自然就是代表團團長。陸浩剛進付永貴的房間,就跟進了幾個人,想着鄉鎮黨委書記,有鄉鎮長,也有企業老闆。他們都是人大代表,也都認得陸浩。大家圍着扯談,慢慢有人看出,陸浩同付永貴似乎有話要說,就告辭了。只要有人說走,衆人都走了。陸浩過去關了門,說:“永貴,組織上決定請周廣雅同志做差配,到時候請你聯合十位以上代表提提名。”
付永貴說:“好,這個好說。陸兄,怎麼讓您出面說這事?”
陸浩不想解釋,故意開玩笑:“永貴兄,你是嫌我的官小吧?”
付永貴笑了起來,說:“哪裡!你們領導各有分工,按職責這就不是您管的事。”
陸浩說:“錢書記讓我做工作,受命而已。”
付永貴說:“陸兄您是領導,我說句沒原則的話。基層選舉要民主就真民主,內定差配不是個辦法。活活地拉個人出來做差配,這人沒心理承受能力還真不行。人家說臨近一個市前幾年找差配,被人罵了娘,真有人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