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一臉懵逼,心頭的錯愕之感無以復加,文立的臉變得實在太快了,他當然不會認爲剛剛是文立在跟他開玩笑,現在忽然一臉正氣,正兒八經地談起了工作,着實讓林小冬對文立的認識又提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憑心而論,林小冬對文立雖然談不上輕視,但也沒有足夠的重視,從他的手段來看,玩的都是上不了檯面的伎倆,在林小冬看來,像這樣搞下去,他根本走不長遠,但現在林小冬收起了這樣的心態。
文立沒有過主政一方的經驗,而原先在京都機關裡,看到的學到的都不是什麼大道,所以用在滄州也都是下三濫的東西,但看得出來,他在不斷地汲取營養,來完善他的鬥爭思維和鬥爭方式,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陰謀並不可怕,但是陰陽結合再加上他身後的背景,真不知道滄州因爲有這樣的領導是該笑還是該哭。
“玉林雖然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二季度完成全年任務,難度還是比較大的,兄弟縣區的實力也不容小瞧,不過你放心,我會努力。”文立跟他談工作,林小冬當然也得跟他說正事。
文立點頭道:“項目只不過是一個開始,只是爲日後的財稅提升提供了一個基礎,更重要的是項目引進之後的發展,簽得下項目,留得住項目,發展起項目,衍生出項目,這纔是一個良性發展的軌道。”
文立對項目看得非常透徹,讓林小冬的心頭又是微微一驚,突然間,他覺得文立就像一塊幹了很久的海綿,一旦有機會,就會貪婪地吸取一切可能吸收的水分,看來,馬家也不是無緣無故地就推選出他作爲年輕輩的俊傑的,肚子裡也並非是草包一堆,高軒將來的發展之路將會迎來一個強勁的對手啊。
不過這些與他無關,他只不過是一個過客,歷史如何書寫,還得看他們,在事業的發展上,林小冬不會因爲他們之間的對立而沒有原則地就反對文立,當即道:“文市長說的是,所以這就延伸出另外的問題,那就是相關的政策、軟環境和硬環境的建設以及人文環境的發展,這些並非相對獨立,而是息息相關。”
文立淡淡一笑:“滄州人的思維還是比較循規蹈矩的,這也是滄州的發展遲遲跟不上的原因。小冬,我打算進行棚戶區改造,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林小冬看了文立一眼,文立笑着道:“幹嘛這麼看我?你雖然是我的下屬,但是我始終認爲,縣委書記根本不是你施展的舞臺,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成爲我的得力助手。不要誤會,我贊成並支持你不干涉高層的一些事情,但工作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拋開成見,你也知道,我施政的經驗還不夠豐富,你以前是常務副市長,關於市裡的一些施政方針,你完全有資格評頭論足,並提供策略。”
話說這到個份上,林小冬沒有退後的機會,略一沉吟,道:“在其位便謀其政,我現在只是玉林縣的縣委書記,市委市政府如何施政,我只有遵從。就玉林縣的實際情況來看,不少地方的建設確實比較滯後,但是大興土木勢必涉及到拆遷,就玉林縣的財政而言,拆遷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如果市裡能夠承擔拆遷費用,我自然歡迎。”
文立呵呵一笑:“八字還沒見一撇,你就打起我的主意來了?我實話跟你說,市財政也是比較吃緊的,還需要省裡支持才行。咱們先不談錢的事情,就這項工作,你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
文立這麼問,林小冬當然不會真的去評頭論足,不過林小冬打心眼裡覺得這是件好事,這些年各個地區都在忙着發展,錢是大大的不足,不少縣區雖然也在搞房產,但檔次都不是太高,仍然擺脫不了小縣城的定位,當即道:“從工作的角度上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林小冬說的比較含蓄,言下之意,從政治角度上來說的話,常委會上會不會得到通過,那就難說了。
文立微微一笑:“事在人爲嘛。”
林小冬對文立的感觀非常複雜,如果沒有之前的事情,在工作上林小冬會鼎力支持他,但是看他行事的手段,又覺得他內心險惡,真的很難形容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文立又道:“不過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我會去省裡爭取一下岑書記的意見,有了岑書記的支持,市裡的阻力應該不大。”
林小冬心頭不由一悚,聽文立的意思,他跟岑前的關係或者說他老子跟岑前的關係並不一般,忽然間,他聯想到了省市之間的聯繫,伊天仇時代,他是岑系的人,方春水是政府那一系的,伊天仇離開後,方春水上了書記,聽岑前提起過,這是妥協的結果,也就是說,爲了文立的市長之位,岑前讓出了滄州市委書記的位置,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是,方春水跟省政府一把手是一脈,而文立倒是與岑前一脈,從站位的角度來說,林小冬必須與岑前是一條線上,那麼隨即而來的就是他與文立之間的關係。
林小冬頓時頭大了,雖然他想抽身事外,但是很多事情又怎麼可能片葉不沾身呢?心頭暗暗決定,找個機會與岑前談一談現在的這種局面。
有了這個想法,林小冬原本想問文立鬥爭的奧義在於哪裡的話,便又收了回去,有些話必須在弄清立場之後才能說,便微微一笑道:“文市長,玉林還有很多事等着要處理,如果沒什麼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