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敢,縮了縮脖子,在看守所的那幾天,他已經將這一次任務的全部資料都深深的印在了腦子裡,除了馮伯康的基本信息之外,他現在所住的房間,第七醫院的平面結構圖,還有關押病人的數量以及其他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陳敢,都牢牢的記了下來。
陳敢在接受這次任務之前就說過,用什麼樣的方式逃出這裡,要用他的方法,畢竟,馮伯康怎麼接觸,怎麼取得他的信任,又怎麼利用他對自己的信任離開這裡,這都是現在無法掌控的,說白了,這些事情,只能一步步的來,一步步的去部署,去設計,最後,纔有可能水到渠成。
陳敢擡起頭,掃了一眼整個第七醫院,這個位於郊外的精神病醫院,正在以它獨有的方式接待着這個剛剛到達的陌生客人。
將陳敢將眼光放在了辦公區的三樓的時候,心有靈犀的他望向了周建林的辦公室方向,而此時此刻,徐衛國跟趙海峰兩人也從窗口看着他。
距離很遠,雙方,都看不太清楚對方,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紐帶在牽扯着這三個人一樣。
“老趙,你說這小子能適應這裡嗎?”徐衛國問道。
趙海峰莫名的笑了起來,“老徐,你知道我剛纔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他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弄的這裡雞飛狗跳,然後,用他獨有的方式帶着那個傢伙逃離這裡,我對他很有信心,只是對他即將要做的一些事情充滿了期待,老徐,放心吧,這一次,咱們肯定贏,就是老周,你要多費點心了。”
趙海峰,看向了周建林。
周建林撇撇嘴,“你們兩個傢伙,總是將這種捅婁子的事情交給我,命苦啊。”
“老周,軍功章,有我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以後,你就是陳敢跟我們的聯絡人了,還是那句話,千萬小心馮伯康,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只要有任何的一絲一毫風吹草動都能將他驚動,所以,咱們千萬不能冒險。”
徐衛國,又交代了一句。
周建林這一次沒有開玩笑,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的確,這是一場正與邪的較量,所有人的任何一絲舉動,都有可能整個任務的結果。
——————
“好了,看什麼看啊,走吧!”
有人輕輕的推了一把陳敢。
對神經病,可不需要這麼客氣。
陳敢笑了笑,慢慢的挪着步子,不知道爲什麼,從一開始知道這個任務的時候,他顯得有些緊張跟忐忑,甚至有那麼一絲的害怕,可現在,自己真的來到了這裡,他反而顯得不緊不慢,甚至還有些蠢蠢欲動,或許,這就是挑戰帶給自己的一種刺激吧。
陳敢這種人,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越是難以辦到的事情,就越能激發他身體裡面的潛能。
生存遊戲,是一個開始,而這一次的任務,絕對不會是一個結束。
辦公區右邊宿舍樓的鐵門緩緩的打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披着軍大衣,眨巴着惺忪的眼睛,嘀咕了一句,“喲,又來新客人了?”
旁邊的醫生笑了笑,指了指陳敢,“新來的,這是老王,以後啊,就是你的宿管,可不能亂來,知道嗎?”
“老王,你好!”
陳敢,禮貌的說了一句。
“還不錯,病的不重嘛!”守門的老王笑呵呵的說道,他在這家醫院已經做了二十多年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一進這裡就脫褲子的,一放風就大喊着中國人民站起來的,還有拿着一根樹枝當機關槍的……
總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看不到。
陳敢這種,很輕微了。
“這裡本來就是關押輕微症狀的,怎麼?老王,想去重症區耍耍?”旁邊的醫生笑了。
老王趕緊擺擺手,“去個屁啊,重症區,給我雙倍工資我也不去,聽說那裡最近又來了一個撒旦?”
“撒旦算什麼?黑白無常閻王老爺,那裡什麼沒有?”
“哈哈……”
沒有經歷過的,沒有嘗試過的,會用很多好奇的想法去琢磨去想想精神病醫院,可一旦接觸了,瞭解了,那麼,一切就會變的稀疏平常。
“好了,好了,老王,不扯了,趕緊給他東西,登記一下,我們還要回去呢。”
“好好好!”
老王縮了縮脖子,給了陳敢被子枕頭,然後讓陳敢簽了個名,這纔跟衆醫生一起帶着陳敢上了三樓。
307,這是陳敢的房間,而位於陳敢旁邊的308,則是馮伯康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不過,是安排的悄無聲息。
這個裡面,以前也關押過其他的病人,所以,現在關押陳敢,馮伯康不會在意,這一點不用擔心,徐衛國跟趙海峰最爲擔心的,還是以後陳敢跟馮伯康的接觸。
還沒等走到307房間,對面306房間突然傳來了門上玻璃敲打的聲音。
陳敢好奇的望了過去,而這個時候,旁邊的醫生跟老王也都停了下來。
老王走上前,看着306房間的那個病人,問了一句,“怎麼了?老劉?”
“來新人了?”
306房間的裡面透露出了一張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的臉。
老王點點頭,“是啊,老劉,不歡迎歡迎?”
名叫老劉的病人盯着陳敢,咧嘴一笑,“明天,明天我給你籤個名,放心啊,追我也不用追到這來啊、。”
衆人呵呵大笑。
陳敢好奇的看着老王,“他怎麼了?”
老王盯着陳敢,似乎感覺陳敢挺正常的,說道:“這裡,是輕微症狀區,不過,所謂的輕症區,也只不過是沒有暴力傾向而已的病人,306房間的病人,是個妄想症患者,他啊,天天幻想自己是劉德華,明天,還要給你簽名呢。”
“啊!”
陳敢差點就笑了。
老王看着陳敢,“咦,你看起來,不像神經病嘛。”
陳敢點點頭,一字一句,“我本來就不是神經病。”
醫生跟老王都樂了,老王湊到陳敢的身邊,來了一句,“小子,知道這裡的病人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什麼?”
“他們都喜歡說,我本來就不是神經病。”
“哈哈……”
衆人,再次大笑。
是啊,有那個神經病會說自己是神經病呢?
這裡,是一個瘋狂的世界,是一個沒有認知底線的世界,在這裡,你所說的一切,沒人會相信,而一旦相信了,那麼,他也是神經病了。
很繞口的歪理,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307的門,開了,很簡單的一個房間,粉刷的一塵不染的牆壁,一張低矮的木牀,旁邊是個小桌子,門的正對面,是一扇窗戶,外面,是紮實的防盜網,不過,這裡防盜網的作用,是爲了預防病人逃走或者是自殺。
“好了,你就住下吧,走了!”
醫生跟老王快步的離去。
整個房間,就只剩下了陳敢一個人,他鋪好了被子,放下了臉盆,然後和衣躺在牀上,他仰望着天花板。
在自己一牆之隔的那邊,就是自己這一次的任務目標,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此時此刻,牆的另外一邊,馮伯康正將耳朵死死的貼在牆壁上,他想聽聽看旁邊房間的動靜,可是,什麼都聽不到。
每一次隔壁對面的房間換了新人,馮伯康總是十分的警惕,他很清楚自己所犯的罪,裝神經病,是他保下自己的一個方式,也是自己逃出生天的方式,馮伯康很焦慮,自己關在這裡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了,可是,他依然沒有想到任何逃出去的方式,以後呢?會有機會嗎?
他細細的算着時間,兩個月,自己只剩下最後的兩個月,如果這兩個月不能逃出去,那麼,自己,就不會有任何的價值。
那個組織,自己在那個組織所扮演的角色,都是常人無法知曉的。
兩個月……
馮伯康慢慢的眯上了眼睛,他期待明天有一個別樣的日子。
一個人,一個房間,沒有書籍,沒有音樂,沒有電視,沒有網絡,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個人。
陳敢幾乎是睜着眼睛等待天明的。
窗戶的外面,開始漸漸的放亮,樓層裡面,慢慢的有了動靜,一開始,是鐵門的聲音,再慢慢的,是鈴聲,再然後,有人開始唱歌。
好像,好像是對面的房間306傳來的。
陳敢爬了起來,走到了門口,隔着門,透過不是密封的玻璃,他看着對面的老劉站在門口,大聲的唱着。
“啊,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生不流淚,所有真情真意,任它雨打風吹,付出的愛收不回,啊,給我一杯忘情水……”
五分鐘之後,歌詞變了,可嗓音卻是依然的那樣動聽。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強的人也有權利去疲憊,如果分手也是一種美,不如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痛苦一回,不是罪……”
陳敢,靜靜的聽着,還真別說,對面那個老劉,不看他人,還真以爲劉德華住在對面呢。
“老劉,再來一個!”
“老劉,唱一首今天!”
“得嘞,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盼的好久終於把夢實現……”
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傳來了鼓掌聲。
“聽人家老劉的演唱會,你們都不買門票的啊?”老王的聲音再次傳來,伴隨的,還有其他監護醫生的笑聲,在這樣一個世界,他們,會以自己的方式尋找着一種快樂。
“起牀了,起牀了,今天天氣好,出太陽了,都出來,排着隊,出去曬太陽。”
陳敢看見老王打開一扇扇的房門,等到他的房門鎖咔擦一聲,他推門而入,隨即,本能的看向了旁邊的房間。
旁邊的308房間,門,也漸漸的開了。
過了一會,一個身穿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戴着眼鏡,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人慢慢的走了出來。
或許是沒有睡好的緣故,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他,就是馮伯康!一個接觸過販賣過上噸毒品的超級罪犯。